日将落未落,决平镇渐远,南宫成脸色惨白如雪。
“师哥,我陪你去找他吧。”
南宫成眼神一亮,和蔼的看着身边的师弟说道:“我倒不是怕他,只不过这个叫沈一少年狡猾得很,也不知道他暗地里有没有什么帮手,就我一个人带你前去,怕是不妥。”
“咱们就这样回去,不太好复命,师父又没有规定期限,咱们多停留两天,找他一找。再一个,我邪阳又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师哥放心,找到他之后,我躲得远远的就行了。”
这位叫邪阳的少年是昆仑第十三代掌门的关门弟子,年龄最小,辈分却高,好多比他年长的同门还得尊称他一声师叔。又天资聪颖,善解人意,所以最是得昆仑老掌门的疼爱。
“不是师哥帮小弟向师父说情,师父他老人家也不肯放我出山,山上虽美,却也闷得厉害。”邪阳把手上的缰绳又紧了紧笑着说道:“说实在的,我也想去会会他,这个叫沈一的有点意思。”
南宫成嗯了一声,看了看身边的师弟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暗暗发愁,怎么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既能圆了师弟出来撒欢儿的愿望,又不辱师命,师弟的安全也不能有一丁点儿的闪失。
邪阳却是兴奋异常,越来越觉得此行不虚,突然就调转马头,扬鞭猛击,也不管雪地路滑,一个劲儿的往前冲,霎那间将南宫成落下好远,风雪之下,衣袂飘飘,宛如一个少年将军。
南宫成大声叫道:“师弟慢行,方向错了!”
一片雪原,两个人,两匹快马,一路奔驰。
天色已晚,这两人也不是不知疲倦,找了一家距离决平镇不远的驿站,将息一晚,再作打算。
沈一却不爱骑马,他总觉得马被人骑,还要被鞭子打,可怜的很。
山阴处常年没有日照,又正值深冬,冷风凛冽,刺骨之寒,常人不管穿多少衣服,都不可能抵受得住。而沈一却大摇大摆的走在雪地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冷的意思。
山连着雪,雪连着山,一望无际。
雪原无路,只有沈一的脚印留在雪地上。但显然,沈一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风声怪异,雪原凄美,月光微微。
沈一像一片雪花,落在雪原之地,消失不见。
“师父,我要向您辞行。”沈一跪在地上。
黑暗之中,不分东西,不见人影,但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回答。
“听说黑莲都让你给吃完了?没给我剩点儿?行了,你先起来吧。”
沈一毕恭毕敬,缓慢站起身来。当日在白玉客栈中,捉弄人满脸狡黠的样子消失不见。他对师父的敬爱,是由心而发的。
“我不能让您老保护一辈子,我也想出去走走看看,再一个师父教我那么多本事,一般的人想找我麻烦,也没那么容易。”沈一仿佛独自一个人站在黑暗当中。
“嗯,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出去历练一下了。那黑莲你到底剩没剩?”
“是啊,师父。天下这么大,不见得那些人会追我到天涯海角。”
“嗯,你啊,倒是看的挺开的。我认识一个人,可以帮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那个人在哪?”
“樊城。”
樊城,西域边境富饶之地,距离决平镇不算太远,所以还没到中午,南宫成和邪阳师兄弟二人就已经在城门下歇马。
城内繁华熙攘,师兄弟二人吃罢午饭,落坐在一家客栈门口的小桌子旁,慢慢饮茶。
“师哥,那些探子们消息准确吗,我看沈一未必会在此地落脚。”邪阳饮了一杯便不再饮了,他迫切的想见到沈一,他很想知道沈一究竟有什么本事,可以将白玉客栈一屋子好手如此玩弄。
“师哥,沈一的父亲,真的就那么穷凶极恶吗?”
“岂止是穷凶极恶。”南宫成握茶杯的手微紧:“凡是世间大奸大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那人当年下手极辣,剑下不知有多少无辜者殒命,多少人想找他报仇而寻他不得。恶徒善终,天怒人怨!”
“嗯,就是这沈一怪可怜的。”邪阳心中茫然。
“这就怪不得别人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南宫成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对邪阳说道:“城内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师弟想逛街的话,等等再说,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先养精蓄锐吧。”
“嗯嗯,师哥放心,我不会乱跑。“邪阳手中的茶依旧没动半杯,转头问道:”那沈一的父亲看来是个厉害角色,这么多人都抓他不着,那沈一也是.....嘿嘿.....”
“厉害角色?看来师父确实没和你多说这些事情。”南宫成握茶杯的手微微颤动:“你可知无生血祭是什么?”
“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是一种极阴毒的修炼手法,以血祭药,药生肉身!”邪阳一脸兴奋,他一直以为这些听起来虚无缥缈的修炼手法,都只是传说而已!
“嗯,药生肉身。只要受的不是致命伤,哼。”南宫成眼神中充满了恶心欲恐惧,面色凝重,缓缓深吸一口气继而又缓缓说道:“这种邪门歪道本就不应该存在在世上!唉,其实无生血祭百年前就已失传,谁能想到,却让沈一的父亲从一本残破的旧书中摸出门道。”
邪阳点了点头说道:“我听师父说过,其实炼药师这种职业,并不是邪门歪道,只不过其修炼方法有些取巧,向我们昆仑一样的名门正派,是不屑于用药来提升自己的。
“师弟说的不错,我们昆仑虽不是天下四大门派之首,但是老祖宗千百年前就已定下门规:擅用药者,终生不得入我昆仑首座门徒。”南宫成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沈一的父亲当年炼成此技,功力怒增,整个西域论单打独斗,没人是他的对手。”
“其实我还算是见过他一面,只不过当时隔得远远的,可就算这样,那惊人的杀气,还是将我震到。嘿嘿,眼前那,顷刻间血流成河。”南宫成眼神空空荡荡,像是魂魄被抽走了一样。
南宫成抿嘴苦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沈一,我看你是用不着太可怜他。这是命。”
邪阳也渐渐陷入深思,呢喃道:“嗯嗯,这,这的确是命,谁叫他偏偏生做恶人的儿子。”
日已偏西,离约定的时辰又近了一些。南宫成邪阳师兄弟二人,静静地坐在客栈门口的小桌旁,静静看着街上行人来来往往,静静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