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阳光明媚,草长莺飞。光影斑驳,浮游在墙壁上如同窃听的小偷,翻了个跟斗便躺在世俗平凡的眼里。
霍敷官潇洒的撩开对襟衣衫,转身便进了内堂。她瞧着老憨一脸殷勤的为江家大小姐介绍这个谈论那个还露着一脸痴痴的笑意。
江喻柔察觉到霍敷官站在身后,缓缓转过身子,眼里尽是温柔。
“真没想到公子能够将一个本来废弃的寺庙整理的这般好,的确让人钦佩。”
“江姑娘过奖了,请坐。”霍敷官浅淡一笑走上前来,伸手请让,江喻柔是那般顺从温婉的颔首,随即便同霍敷官一起落座。
“老憨,倒两杯茶过来。”
老憨应声,满心欢喜。
“听闻前日公子和你的这些众帮兄弟为难民乞丐布施粥衣,想来如今朝廷剥削百姓,惨无人道,民间能有公子这般侠肝仁义之人,可真是老百姓的福气。”
听到这话,霍敷官谦逊一笑,用那深邃的眼眸子故意紧盯着江喻柔道:
“江小姐万不敢这样夸我,不然我可是会骄傲的。”
江喻柔见他竟也有几分俊俏的调皮,不觉噗嗤一笑,低眼红了脸颊。霍敷官瞧她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继而又道:
“江员外也是一位慈善的大好人,逍遥镇上人尽皆知,谁又不敬佩呢?”
“爹爹他这般行善好些年了,自从娘亲去世后。”说到此处,江喻柔的表情明显多了些伤感与落寞。
见状,霍敷官也不便再继续谈起人家的伤心事,话锋一转引入正题。
“若有机会的话,在下倒真想去拜访一下江员外。”
听闻此言,江喻柔抬眼一愣,如同一个大惊喜将她震住,接着便露出喜悦的娇美笑容来,那笑容就像是瓣瓣盛开的花骨朵,人见犹怜。
“公子若真愿意,回去我便跟爹爹说明,爹爹尤其喜欢跟心地善良的人打交道。俗语言:道同,相为谋。”
霍敷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望着江喻柔,她轻抿了一口茶,江喻柔的脸庞好一阵女儿家的羞红,以致于不敢直视霍敷官的双眼。
此时,老三突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冲霍敷官道:“外面……外面有个姑娘说是要找官爷你!”
“姑娘?!”霍敷官惊诧,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江喻柔,淡淡一笑,随即走出内堂。
江喻柔望着霍敷官的背影,不禁想到:这样俊朗优秀的男人多的是姑娘找,也在情理之中,可她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老憨站在一旁痴痴的望着江喻柔,虽然不明白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可还是不自觉的想要接近她,只见他坐在距离江喻柔挨的最近椅子上,试图搭话,可是江喻柔只是寡淡冲他笑笑,似乎并不怎么想开口。
老憨挠挠脑袋,只得呆笑道:“江姑娘,喝茶,喝茶……”
且说霍敷官走出内堂,欲要去看看是哪个姑娘要寻她,这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妹妹肖茵。
霍敷官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她为何会找到这儿来?红馆的兄弟们见又是一个美人儿,心里躁动之极,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天之内红馆能来两位漂亮姑娘,纷纷将视线又落在霍敷官身上,不禁感叹:官爷的魅力可真是不容小觑啊!
老三直勾勾的瞅着肖茵,又瞧了瞧霍敷官,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茵儿,你怎么来了?”
肖茵环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还忍不住踮起脚尖朝里边儿望望,姑娘家可从未在这么多男人面前抛头露脸过,看着大家都将眼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禁有些羞怯。
“家里来了一个小侄子,娘叫你快些回家。”
“侄子?”霍敷官一脸懵逼,这怎么跑出个侄子出来。
“嗯,你快些!”肖茵没了以往的骄纵任性,霎时间羞红了脸,说完一时紧张便扭头跑掉了。
霍敷官还是满心疑惑的望着肖茵匆匆跑掉的身影,蹙着眉头沉思。
“官爷,那小姑娘是谁啊?”有兄弟起哄喊道。
霍敷官双手叉腰转过身一字一句道:“那是我妹妹!”
“妹妹?官爷,这为何从没听你提起过?”老三跟着霍敷官,惊喜道。
霍敷官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怕你这小子动贼心!”
听见这话,老三‘嘿嘿’一笑,一阵心虚。红馆的兄弟们交头接耳议论着今日来红馆的这两个姑娘,一个个就像是寺庙里的和尚,大半辈子没开过荤那般兴奋好奇。
东牙道站在厢房门口双手环胸倚靠在门框上,亲眼目睹全过程,轻佻的冲霍敷官勾眼吹哨,嘴上噙着树叶痞笑着。
霍敷官冷漠的斜了他一眼,直接无视走进内堂。
“公子,方才那位姑娘是你妹妹?”江喻柔将外面的话语声听的一清二楚,莫名安了心。
霍敷官嘴角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微微点头,可是身旁的老憨却不禁思量的盯着霍敷官,不由得感叹,心里又想道:官爷真是深藏不漏,有个妹妹竟然这么久都不告诉兄弟们。
待江喻柔离开红馆后,霍敷官着急忙慌的赶回状元村回到家中,她可真想亲眼瞧瞧是哪个远房侄子来家中拜访了。还没等走到屋子里面去,便听到了屋内的谈话声,的确是一个清朗的男儿声音在和母亲说话,她缓缓停住脚步,在外面凑着耳朵刻意听了一会儿。
“姨娘,听闻敷儿姐姐武艺高强又懂医道,为镇上的百姓做尽了好事,简直成了人们心中行侠仗义的女中豪杰嘞!”男人的声音略显激动。
只听霍敷官的娘亲微微叹了声,说话的语气里自然有遮掩不住的自豪感道:
“这丫头啊,简直就是个男儿性子!姨娘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学到的那些本事,女孩子家家整日往外跑,这让人心中也不免担忧,不过只要她安全,姨娘心中也甚是欣慰了。”
“她女扮男装招摇过市!我今日去那个什么红馆里去找她,里面全是些男人,那些双眼睛就跟饿狼一样盯着我看,吓死人了!真不知她一个女儿家跟这些个男人们鬼混什么,都不怕别人说闲话的!”肖茵旁边附和,最喜拆她的台。
霍敷官站在门口听到肖茵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无奈没法子,谁让这骄纵任性的丫头是自己的妹妹,她缓和缓和情绪,沉住一口气走了进去。
“娘!”霍敷官一度声音嘹亮。
一见霍敷官走进来,她的娘亲连同那个小侄子同时站了起来望向霍敷官。
“敷儿,快来!这是你姑苏城上远房侄子,方才可是有好一阵儿说你呢。”
霍敷官转眼望向那所谓的远房侄子,没想到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白面书生般模样,身着一袭浅绿色衣袍,风采卓然。
那远房侄子亦是好一阵打量霍敷官,心中不免惊叹,想到:果真如姨娘和茵儿妹妹所说那般,自己这个姐姐一副英姿飒爽的男儿装扮,容貌俊俏之极,发髻高束,看上去气度不凡。
他微微弓着腰,双手作揖道:“寻儿见过敷官姐姐。”
见状,霍敷官立即露出温和明媚的笑容上前一步扶起,像亲兄弟那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想自己这个侄子如此柔弱,差点一个屈膝摔倒。
两人立即对视尴尬一笑,肖茵冷眼旁观着,也不作声。
“哎呦!你轻些,女孩子家家哪来那么大气力。”其母哭笑不得。
霍敷官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冲面前这个自称寻儿的远房侄子道:“快些坐下吧,不必如此拘礼。”
“今年多大啦?”霍敷官开口闲聊。
“刚满十五。”寻儿拘谨道。
“父母健在?”
“……”
刚问到这处,其母冲她眼神示意了下,霍敷官虽不明何意,却又是尴尬一笑将话题转向其他。
“有在读书么?”
“刚念完四书。”
……
后来霍敷官从娘亲口中才悄悄得知,寻儿的父母早在他十岁那年便丧命于一场火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