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彻底懵了,我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只能这样默默地抱着。
等她情绪开始慢慢稳定以后,我才开始轻声试探道:“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不过,我们俩以后恐怕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吃饭了,甚至见面打个招呼都不行。”
“没事,以后我们可以等到晚自习下课来这里。”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脸慢慢从我的胸口挪开,然后抬头看向我。
“好。”我用拇指轻轻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
在暗淡的月光下,她搂着我的腰,我捧着她的脸庞,我们俩就这样一直对视着,在月光的照射下,她哭过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像两个泛着白光的水潭,深邃而又神秘诱人,每当眼珠转动时,就好像有轻微颤动的水波。
我也不知道我们俩僵持了多久,直到她突然吻了一下我的嘴唇,我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之后,才缓过神来。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一吻定情吧。我俩从今以后,每个晚上都会按照约定的时间买上几包零食坐在池塘边一起吃。
然而,天公不作美啊,纸也终将包不住火。我和林若楠就这样持续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那个卷毛胖子给发现了。
当时,晚自习刚下课,我正准备去超市买点零食,结果刚到超市门口,就被四五个男生给架到了一个小胡同里。
紧接着,我就被十几个人给围了起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其中一个人一脚给踹到了地上。刚准备起身,又被他踩住了胸口。这时我才看清,原来是那个卷毛胖子。
“他妈的,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别再缠着林若楠,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卷毛胖子恶狠狠地踩着我的胸口说道。
“我没缠着她,我们俩是……”
“还他妈给我嘴硬,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
我话还没说完,一群高矮胖瘦长相参差不齐的男生就直接围了上来,他们看上去似乎都还没我大,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但眼神中却都透露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凶残的目光。
奈何从小到大,我从未学过打架,也从未有人教过我。在我的学生生涯中,我只学会了一个“忍”字,也从未有人教过我“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反倒是经常听到大人们经常对我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老师批评我——忍着;长辈批评我——忍着;与兄弟姐妹乃至朋友同学之间有分歧——让着。
我本能的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们却真的下死手,他们见我护住头,就使劲儿地踢我的肚子和裆部,没办法,只有两只手,哪里疼就下意识地捂哪里,最终浑身上下无一幸免,而且也不知哪个王八犊子,竟连踹了我脸三脚,鼻子疼得要命,血不停地往外流。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去遮挡任何部位,心想,忍着吧,等他们气消了,打够了,兴许就走了,于是,我就一咬牙一闭眼,躺在原地任他们踢踹捶打。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漫长,他们停手了,我像是睡了一觉,但眼睛似乎已经睁不开了,也说不出话来,感觉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似的。
随后,我隐约看见一个黑影在我眼前晃动,接着就听见了那个卷毛胖子的声音:“操他妈的,穷逼,老子哪点比你差,跟我抢女朋友,老子今天忘带刀子,不然趁我还不到十四岁,干一票大的,捅死你个狗逼,老子家里有的是钱,够买你好几条命呢!”最后,我就感觉头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地抽了一下,一阵剧痛过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等我迷迷糊糊醒来后,天已大亮,而我已经躺在了床上,床前还站着一个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
“妈。”我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但声音却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
“醒啦,喝水吗?”母亲靠到我脸旁小声说道。
“嗯。”我眨了眨眼睛。
母亲小心翼翼地将水杯端到我的脸庞,然后将吸管递到我的嘴里。直到我吸水时,鼻子喘不动气而且还把我疼得直小声叫唤,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的鼻子上还裹了一层纱布。
“疼啊?”我母亲一脸愁容地看着我说道。
“嗯。”我闭上眼睛想尽量忍着。
“唉,你跟我说说,你们怎么还打起架来了呢。”母亲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我跟人家打架,是人家打的我。”我睁开眼睛着急解释道。
“那你不招惹人家,人家能打你吗?”母亲一脸质疑地看着我说道。
“唉,我没招惹他,我连他名字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和他就叫过一次面,就几分钟。就是因为我谈了个女朋友,结果那个男生也看上了这女孩儿,然后他就让我离那个女孩儿远点,我和那个女孩儿都是互相情愿,凭什么他让我离开就开,再说了,人家那女孩儿也没看上他呀,他纯属就是自作多情。”一提起这事儿我就感觉气不打一出来,顿时觉得胸口发闷,头脑发晕。
“唉,现在的小孩儿,怎么那么多没教养的,那和你搞对象那个小丫头,她知道这事儿吗?”母亲继续问道。
“应该不知道,我被打的时候她不在场。”我说。
“唉,真是到了什么环境就学什么,怪不得人家都说上技校容易学坏了,你看你,上高中的时候,也没见你谈恋爱呀。”母亲叹息道。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后便再次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我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醒了吗?”父亲问道。
“醒了,又睡了。”母亲长叹了一口气,“你猜猜小雨为什么被人打了?”
“什么?”父亲的语气有些惊讶。
“因为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什么事儿啊?”父亲追问道。
“小雨跟人家小丫头谈恋爱,结果那个男的也看上了那小丫头,然后为了抢那个小丫头就把小雨给打了。”母亲解释道。
“唉,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年轻气盛,思想就是幼稚。”父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学校和公安局那边怎么说?”母亲又接着问父亲。
“唉,一共十五个小屁孩,都不满十四周岁,负不了法律责任,只能赔钱,警察过几天就来找小雨做询问调查。”父亲叹了口气说道。
“鼻梁骨折,二级脑震荡,打成这样,还不负法律责任?”母亲激动地说道,“赔钱有什么用,咱是为了钱吗,咱是为了理,他打了我们一顿,花点钱就过去了,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相当于花钱打我们玩吗。小雨也说了,他又没招惹人家,人家凭什么打咱呀。就因为看咱不顺眼,就因为看上了小雨的女朋友?”
“法律就这么定的,咱能怎么办。”父亲接着说道。
“唉,这是上的什么学啊。还不到一年就被打成这样。”母亲谈了口气道。
“等出了院,别让小雨上了,这什么屁学校,根本就不是学习的地方。”父亲生气道。
听了父亲与母亲之间的交谈以后,我也陷入了自责之中,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一步错,步步错吧,我把所有错误的源头,全都指向了退学。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像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滔天大错的罪人,我想弥补,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做。
一个星期过后,两名警察和卷毛胖子一家三口来到了医院。经过这次询问调查我才得知,原来这个卷毛胖子叫王瑞。他的父母看起来都很和善,也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人,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就教育出这么个野蛮的儿子。不过说真的,王瑞今天确实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现在是满脸的自责,他走到我父母面前一个劲儿地道歉,又走到我床前连鞠躬再承认错误,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要不是我父母拦着,差点儿就要给他二老和我下跪磕头。
我父母见王瑞一副真心悔改的模样,再加上感觉王瑞的父母也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在警察的协调下,最终接受了王瑞一家人的五万元赔偿金。临走时,王瑞和他的父母也是一直都深表歉意,他们一边走还一边尴尬地笑着向我挥手再见,可就在我父母刚把他们送出病房的那一瞬间,我却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我下意识地看向房门,在半开着的房门缝里却有一张人脸,我仔细一看——是王瑞,他在冲我笑,但那笑容却极其的诡异,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汗毛也随之竖了起来。可就在我发愣的那一瞬间,他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紧接着,我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一下,我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但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我点开一看,短信中竟赫然写着:我说过,老子家里有的是钱,够买你好几条命。
当我看到这几个字时,心里不由得一颤,我仿佛又看到了王瑞那张诡异的笑容。同时,我也明白了,我们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都被他骗了,这一切所要发生的事情,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包括他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孩子,城府竟如此之深,真让人细思极恐。未成年人犯罪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知法犯法,且心理素质极佳,还不顾及代价。
两个星期后,我终于出院了。就像父亲之前说的,我没有再回学校,而是在家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