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再委婉，也是在告知妈妈实情。
刚才还只是苍白的脸颊，突然间就变得灰暗，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临到老了，她失去了相依了半辈子的丈夫，这样的痛苦和悲哀，不是我能理解的。
我看着她嘴唇剧烈的颤抖，像是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看着我，可怜楚楚。
当时我的心，直接就碎成了好多块。
也顾不上什么医生的交代，直接将她抱在了怀中。
因为我知道，比起医生的交代来说，她现在更需要我的怀抱。
我安慰她，轻声道，“妈妈，人死不能复生，爸爸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你振作一点，好吗？”
“可是我活着，他为什么会死了呢？”妈妈仍旧是追问道。
怕她自己瞎想会出事，我就将实情告知。
若不是爸爸当时把她给推出去，恐怕现在她也没有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做到了一个男人，一个丈夫的义务，保护好了这个女人。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妈妈显然是不能接受，仍旧在不断的喃喃。
我除了给这样一个拥抱之外，也做不到什么别的了。
好一阵子，妈妈才自己缓过神来，看向我，问我，“他下葬了吗？我想去看看他。”
已经下葬了。
墓地就在医院不远处的公墓里面。
其实按照规矩来说，爸爸死了之后，是要回到老家去的，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乡。
可我不想让他离开妈妈太远。
就算是家乡又怎么样？
妈妈在那么远的医院里面，放着爸爸一个人在老家，多么的寂寥。
他也会在九泉之下担心妈妈的吧？
所以，我将骨灰盒放在了公墓里面，这样他能经常看到妈妈，我也能经常去看看他。
现在，妈妈说什么都要去看看爸爸。
可因为在床上躺了太长时间，她的腿部肌肉已经有点萎缩，压根就站不起来。
废了好大的力气，还是差点跌坐在地上。
感受到这样的挫败，妈妈的眼泪这才掉下来，“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去看看他而已，为什么不让我去呢？”
“妈妈，我推你去，你等着。”
我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去外面借了一个轮椅来。
当然，也是在咨询过医生意见之后。
妈妈刚刚醒过来，我也害怕，强烈的刺激，会让她再次陷入昏睡。
但是医生说，如果现在不让她去，恐怕更容易受刺激，让我这个女儿陪同着去，给一些关心和安慰，会缓和很多。
带着这样的叮嘱，我就陪着妈妈去了。
爸爸的骨灰盒因为给的钱不是很多，在比较靠下的位置。
妈妈坐在轮椅上面，却正好是平行了。
双手颤抖，隔着玻璃去抚摸里头的照片，再次哭起来。
好一阵子，妈妈才说，“南衣，你先出去吧，我想去单独和你爸爸说会儿话。”
“好。”我点头，退了出去。
在这个公墓里面的，不止是我爸爸，还有我的孩子，我和霍司沉的孩子。
夭折的孩子需要做功德，故而是在另外一个功德堂里面。
趁着妈妈要独处，我就打算去功德堂那边看一眼，也给我的孩子上柱香，点个灯之类的。
可走进去，却一眼看见了宋暖。
她正在捐钱，在功德箱跟前，扔了很多很多钱进去，边上还有一位僧人，在说着一些佛语。
我不是很懂，但感觉宋暖是特意来做功德的样子。
是好心，还是为了还债呢？
猜测着，我并没有走进去。
毕竟虽然涂红梅的事情尘埃落定，宋暖也不见得就真的愿意原谅我。
到时候在这里闹起来，一来不太好看，二来耽搁时间，妈妈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我不想和宋暖起正面冲突，就特意走得远远地。
站在拐角处，看着她捐了厚厚一叠钱离开，这才又走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