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杉忍着疲惫,他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前方起跃的黑石村大汉,他知道对方是被自己之前的举动吓住了,这才不敢轻易交战,这正是之前所想筹划的一部分。
有化血散在,只要他能干净利落的击杀一人,则另外一人必定心惊不已。毕竟那诡异的一幕大多数人第一次看到后,都会为之恐惧。
且岚杉也没有逼的太紧,而是追击时,时而不露痕迹的被一些障碍物所阻,使得对方往往在眼看就要被追击上时,咬牙豁出一切拼死要回头一战的刹那,都会与岚杉的距离,再次被拉开一些,不由自主的就产生了犹豫。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灭。便是这个道理,岚杉从小就跟随村长爷爷,村长爷爷那里的诸多书卷,他几乎每一部都看了无数遍之多,那里有很多让他痴迷的智慧。
这些前人的智慧,在潜移默化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刻入到了岚杉的脑海中。可却始终如沉睡一般没有苏醒。但如今,岚杉在这杀人之后的追击中,却是慢慢的将潜移默化的智慧,一点点的唤醒。
黑风此刻内心颇为焦虑,他本以为无法逃遁,之前好不容易豁出一些准备回头与对方生死一战,但却在看到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又远了后,战意无形中熄灭,当其再次红眼时,却又是如此。
几次之后,他已然没有了那股豁出去的感觉,很难入之前那样了。
在岚杉看来,前方这个黑石村的修士,只是自己的猎物而已,而且还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猎物,只要让对方觉得还有希望,便可以慢慢将其斩杀。
岚杉便是按照这样的方法,在追击中不断地磨灭了那黑风的信心与勇气,随着追杀的延续,他更是时而故意拉开了距离,让对方在高度紧张中有了松缓的感觉。
岚杉隐隐记得有一卷书籍上曾大致说过,持续的紧张之后,一旦放松,则疲惫与痛苦将会从隐藏中放大无数倍的扩散出来,那种感觉,足以将生灵淹没。
这些事情岚杉以前只是了解,可如今在这追击下,慢慢的从了解,渐渐过渡成了其本能的念头,甚至不需故意去这么做,便自然而然的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对于他来说,今天是他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追杀别人,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无形的蜕变,可惜这种蜕变的过程,只有黑风一人可以亲自来感受。
黑风的感受极为深刻,只不过他并不清楚这一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只是感觉自己的信心与勇气在之前看到那诡异的杀人一幕后被减少了一些,但在这被追杀的过程中,却是渐渐地全部消失。
甚至他此刻在不知不觉中,再没有了回头拼命的念头,尽管对方在他看去同样也是星纹境第二层,可他就是觉得一旦回头,那么就必死无疑,而若继续逃遁,则有不少生机。
更是让他没有意识到,是其配备的感觉无形增加,尤其是在察觉身后的那少年被拉开的不见踪影时,那种疲惫之感,几乎让他双腿酸软,摇摇欲坠一样,但他却没有休息,而是在咬牙坚持。
只不过这种坚持在不久之后,当对方的身影再次出现其身后目光尽头时,立刻化作了更大的疲惫,让黑风有种要抓狂的感觉。
“邪灵,他必定是邪灵。”黑风心惊胆颤,逃遁中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分叉口,其中向左为山林深处,离开赤炎峰范围的道路,向右则是环绕赤炎峰,能通往其黑石村所在之路。
追击在后的岚杉早就知晓这里有这么一条岔口,此刻双目一闪,压着疲惫蓦然爆起速度,并非向前追击,而是穿梭丛林间,向前方右侧道路靠近。
看其样子,仿若是断定那黑风会走右侧道路,故而他提前向右,以便拉近彼此距离。起跃中,岚杉更是拿出了弓箭,向着那右侧的岔口连续射出了数箭,嗖嗖之声呼吸间,全部射中在了右侧道路的树木上,深深穿透,箭支尾部更是嗡嗡颤抖。
那嗡嗡的声音似具备某种奇异的力量,传入到黑风的耳中,让他的脚步有了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随着岚杉再次追击满弓之时,那黑风嘶吼一声,正要向右侧而去,但岚杉的速度却是有增加了不少,立刻就给了黑风一种错觉。
他感觉若是自己继续向侧逃遁,那么很可能立刻就会被追上,而若是想左侧逃遁,则因对方的错误判断,自己再拉开一些距离。
耳边那嗡嗡的余音还在,黑风咬牙之下猛的转身改变方向,直奔左侧而去,其速度极快,转眼消失在了丛林中。
岚杉目光一闪,疲惫中露出了一抹森然,嘴角露出冷笑。
他身子一晃而起,迅速从那些树干上取出箭支,向着那黑石村大汉逃遁的地方继续追了下去。
“控制了敌人逃走的方向,就可以操控他的身体。”岚杉喃喃,这句话他记得也是某一部书卷上写的,他之前懵懂,此刻却是豁然明白。
追击中,时间慢慢流逝,很快便是深夜,明月高挂,落在地面的雪上,泛起白光,使得这山林内哪怕是黑天,也映的一片银芒清晰。
这一路追击,岚杉已经三次改变了黑风逃遁的方向,慢慢间接操控了对方的身体,让其按照自己所想,去自己想要他去的地方。
摸了摸怀里,岚杉满是血丝疲惫的双眼内有了一抹柔和,在他的怀里躺着昏迷的小红,这是在之前的一次他操控黑风改变方向时,此人向着另外的方位扔出了小红,欲借此再次拉开更多的距离。
他的这一举动的确起到了作用,岚杉直奔小红而去,使得那黑风内心送了口气,但岚杉的速度却是更快了。
之是没过多久,黑风发现自己身后,再次出现了以支支呼啸而来的箭支,这让黑风几乎要抓狂。
夜幕完全降临,星辰高挂在天幕上,一闪一闪,似无数眼睛在注视着下方这片丛林内正进行的追杀。
黑风已然精疲力竭,他脚步踉跄,身体的感觉倒是其次,最重要是他此刻的心,已经若千疮百孔,让他其了无尽的悔意,他后悔发现那个小洞,后悔去追击那只火灵雀。否则的话,一切都将不是这个样子。
在他的前方,是一片杂草灌木诸多的丛林,虽说是冬季,但此地看起来依旧是看不到深处的样子,当黑风不假思索踏入这片丛林后,没过多久,岚杉的身影出现在了丛林外。
他站在那里,喘息急促,大量的白气从他的口中散出,但其双眼却是寒意弥漫,他没再去追击,而是在原地默默地等着。
“这里,就是我为你指引的葬身之地,若以你如今的疲惫,还能从这里走出,那则算你命大。”岚杉呼吸略有平缓后,喃喃低语。
他是话语刚落,突然在这寂静的夜里,从那丛林内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惨叫的声音回旋,可让听者为之心惊。
片刻后,这惨叫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隐隐可闻化作了微弱的哀嚎。
岚杉沉默的向前走去,慢慢走入到了这丛林内,他行走的很是小心谨慎,往往每走出几步,都要仔细的看看四周,或推后,或绕开,或直接一跃迈过。
这里,是他们石村猎队为抓获野兽而准备的一处陷阱区域,在这片丛林外,其他村子根本可能不知晓。
即便是岚杉也只是知道一些大概的陷阱,还有一些无法知道。
若是那黑风全盛时期,或许还有可能或者走出,但以其如今的状态,踏入这里,就等于是踏入了黄泉。
岚杉谨慎的一步步走去,耳边那远处传来的哀嚎之声更是微弱,慢慢的。随着岚杉的前行,他看到了在前方,被一排吊起的,以削尖了一人粗细的诸多大树如钉耙子一般钉在了树木上的黑风。
其全身鲜血淋淋,但却还没有死亡,而是颤抖中,传出微弱的呻吟。
岚杉默默地走上前,在那黑风的身旁,看着此人,许久之后取出了骨角,在其脖颈一划。
那黑风身体剧烈的挣扎了几下后,气绝身亡,其死前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岚杉,透出无尽的怨恨。
岚杉沉默,斩断了那陷阱的绳索,从黑风的尸体上翻出了一些杂物后,拿出了所剩不多的一些化血散粉末,将其尸体化作了骨头,一碰之下,成为了飞灰。
默默的转身,岚杉走出了这片丛林,在那丛林外,他看着天空的明月,目中有了茫然。这是他第二次杀人,他说不出什么感觉。紧张、忐忑、迷茫。
许久,他轻叹一声没黑石村与他所在的石村尽管很早以前,同出一脉,但无数年来,却是已然成为了世仇一样,一旦有一个村子强大,那么对方必定会面临被屠村的危险,届时所有男丁全部都会被屠杀,唯独女人会被掳走,成为对方村落繁衍后代的存在!
好在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很多年来,双方的族长都处于同样的境界,不会轻易发起大战。
深吸口气,疲惫的感觉涌现岚杉全身,他托着将要昏迷的身子,向着远处咬牙离去。
时间慢慢流逝,当黎明过后,天边初阳隐隐抬头之时,岚杉回到了赤炎峰的炼药之地,他面色蜡黄,钻入洞口,出现在火溶洞后,就一头倒在了一旁,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