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Z国时间2018年3月20日，早上九点半
死亡倒计时：25.5小时
我，柘岩，高鑫三人正在医院附近的餐馆里坐着。
“不能在教授面前提‘陆玉霖’这三个字。”柘岩说，“至少，我们不能见面就提。”
“为什么？”我问。
“因为柘岩认为那位李教授有可能会对关于陆玉霖的事有所防备。”高鑫说道，“这件事跟李教授有关，而如果李教授有必要将这件事当作秘密保守起来的话，我们就得小心不要碰到雷区。”
“所以待会儿我就是患者，时常有轻微呕吐感，四肢无力，曾在篮球场上晕倒过，懂了吗？”柘岩说。
“嗯，话说李教授什么科的？”
“神经科。”高鑫回道。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你这些症状能反映什么？”
“脑供血不足。”高鑫说。
“这样啊……那我们要怎么通过看病套出关于徐翎或者陆玉霖的消息？”我又问。
“看着来。”柘岩说罢便从座位上起来，“先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主动提了。”
我们也跟着柘岩一起出了餐馆，径直朝对面的医院走去。
进到医院内部，我才发现这医院的格局比我曾经去过的任何一家医院都要“阔气”不少：光是在一楼大门这儿看过去，就感觉这医院的占地面积有半个市图书馆那么大。
玻璃化处理的墙壁，随处可见的助手机器人（依旧是只有手和轮子的那种），中央处还有一片各种正在用来展览的医疗器械，我都怀疑自己进来的是不是一间博物馆了。
“这不愧是G城校区啊。”高鑫说道，“Z国医科大学一共有四个校区，最有名的就是G城这一间。”
“话说这里到底是医院还是学校啊？”我问。
“那当然既是学校，又是医院了。”高鑫说道，“这也算是常规操作了，通常高校的附属医院，如果院校实力够强，附属医院的名声也会足够响亮。”
“噢……”我点点头。“跟师范学院差不多对吧？”
“虽说是这样，但是这里的格局我也是第一次见。”高鑫轻捏着自己的下巴说道，“一般来说医疗机构还是会跟医学院校分开管理，然而这里似乎是一体式的，你看……”
我们经过的地方正好有个放映着医院地图的仪器，高鑫指了指医院西部的区域，那里显然是专门为医学院的学生服务的区域，再往西边的西南北三个方向深入，则都是学院区域，剩下的这片中央偏北的地方，一直到东部区域则都是可以算是医院。
“这不止一间市图书馆那么大了吧？”我自言自语道，毕竟这儿是大学啊，
不过每个大学生第一次来他们的大学时总会感慨这地方有多大，时间一长，活动范围一缩小，反而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
“嗯……东3号楼第4层神经内科室。就在这儿。”高鑫拿着手机上的预约信息跟地图对比着，“我们走吧。”
我们跟着高鑫，穿过一片又一片陌生的区域，乘上升降梯，一直到4楼。
“嗯……4楼和5楼都是神经科的啊。”高鑫看着电梯内贴着的楼层信息说道。“重症和轻症区……还有很多分室的样子……”
走廊上有许多正在匆忙走动的医护人员，我看着他们，高鑫看着手机导航，柘岩则在看挨个挨个地看墙上的门牌。
“嗯……从这边走，404号……到了。”
李红舟教授的办公室就在我们面前，门旁边还有李教授的个人信息，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李教授看样子是在和上一位预约的男子说话。
那人用力地点了点头，李教授也笑了笑，将那人送出到门口
“李，医生，下午，还，还有空吗？”男子在门口时还问，我们这时也才听出来这男人说话似乎有些障碍。
“有，有，你打电话给我便是。”
男子十分生硬地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他的走姿也不像常人，膝盖一直没怎么弯曲过。
李教授跟男子道别后又看向我们，问道：“嗯？你们要找哪位？”
“您就是李教授吗？”高鑫问。
“嗯，噢！”李教授推了推眼镜，拿出一个小本子：“10点钟……柘岩……你就是李华对吗？”
“噢不，他才是。”高鑫指了指柘岩。
诶？换了个名字？还是这么大众化的名字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好，先进来吧。”
我们三人随李教授一同进了办公室，我跟高鑫站柘岩身后，柘岩跟李教授都坐在办公桌旁。
办公室内有许多被医用挂帘遮蔽着的器材，我时不时会好奇地看过去。
“嗯……你昨晚还说到左臂会无力而且感到疼痛对吧？”
“对。”
“头晕……四肢无力……有呕吐感……来，头伸过来，我看看……”
柘岩将头伸过去。
李教授一边眼手并用地仔细观察着柘岩的面部，一边问道“：有熬夜吗最近？”
“嗯。”
“这里疼吗？”李教授按压了一下柘岩地后脑勺。
“有点。”
“嗯……脊椎这里呢？”
“嗯。”
随后李教授问的问题越来越让我摸不着头脑，甚至动用了某仪器给柘岩的头做了检查，之后还说了什么“血斑”，“堵塞”等等令人害怕的东西，我看着这检查似乎做得越来越逼真了，便把高鑫拉到一边问道：“喂，柘岩真有这些症状吗？”
没想到高鑫真点了点头。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高鑫，“啥？他真有？脑溢血？”
“什么脑溢血！间歇脑供血不足，柘岩很久以前就有这毛病了……”
“这……”我不由得看向柘岩那不带一点表情的面庞。
即使这样，他也曾经与我从昨天的凌晨两点一直忙活到昨晚？难怪柘岩上到飞机和火车上后都是没五分钟就睡下去了。
“呃，你们两位是李华的朋友对吗？”
也不知李教授和柘岩聊到哪儿了，李教授却突然朝我们问道。
“嗯，怎么了？”
“噢，有些事我得跟患者单独谈谈，麻烦你们回避一下。”
“回避？”我正疑惑，却见高鑫似乎是已经了解李教授的意思，点了点头便拍拍我的肩膀，让我跟他一起出去。
“他怎么了？”和高鑫来到房间外后，我脱口问道。
“老情况了。”高鑫说，“我们曾经请过比这儿还要权威的神经科专家给柘岩看过，甚至让专家们跟我们的人一同研究，但还是看不出柘岩脑子里塞着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曾经冒险给柘岩做过两次次开颅手术，但两次都没发现柘岩的大脑有何异常。此后柘岩就让我们不要再管关于他大脑的事。”
“那这就是真看病吗？”我说。
“对，但柘岩敢肯定李教授的诊断也和我们这儿的一样。”高鑫回答。
“我的天……”
我盯着将我们阻隔在外的那扇门，仿佛我可以透过这扇门看见柘岩那瘦小的身影——可那身体里似乎什么都有，像是百宝箱，哆啦A梦的四维口袋，也像潘多拉魔盒……
“那他打算怎么做？”
“他不让我说，”高鑫说，“你就等着吧。”
高鑫的这一句“等”，却让我们足足等了有20分钟，假如这办公室外还有其他预约李教授的人的话，相信他们早就跟我一样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这么久？”我问。
“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很快的。”高鑫却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
我还是不放心，虽然没打算将门打开，但我还是试着将耳朵贴近门缝处：
里边却传来疑似抽噎的声音，再听几秒钟，我便可以确定发出那种声音的是那个李教授。
他在哭？他怎么哭了。
“将学生打造成精美的医疗仪器，并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掌中法宝……你不是教授，你是动物们的饲养员……”
柘岩像是棒读一般毫无感情地说出刚才这些话，紧接着又深吸了一口气：“嗯……所以即使是这样，让自己也成为笼子里地动物，任人饲养，观赏，宰割也是没有关系的对吧？因为除了这地方，还有什么地方是你的笼子呢？嗯？”
他……他在说什么？
可紧接着，我却听见那李教授发出一阵惨叫，随后破口叫道：“出去！出去！滚！你快给我……出去！滚啊！”
拍打桌子的声音，沉重的器材落地的声音，脚步声也渐渐大了起来，我立即将身子挪回正常位置上，下一秒便有阵风伴着迅速打开的门窜了进去。
“你！你们！全给我出去！”只见那位曾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贤医李教授已经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指着我们仨喊道，“保安！保安！让他们出去！”
周围的医护人员也停住了脚步，有的已经拿出手机。
这时第一时间赶过来的不是保安，而是正好经过的两名男医生，他们立即靠了过来，其中一人问道：“李教授怎么了？”
“别！别叫我教授！”李教授却这么喊道，然后又指着我们：“赶紧把他们给我赶走！”
那医生也是立即质问我们：“你们在这干什么？欺负老人家吗！”
“没啊我们什么都没做……”
“快让他们走！”
还未等我解释完，李教授却执意要医生赶紧让我们走。
“赶快报警。”另一个医生提议道。
“别！不准报警！让他们走！”李教授说这话时却似乎比以前要理智许多，整个人看起来也没刚才那么激动了。
“好好好我们让他走……”那医生点头应道，又立即看向我们：“赶紧出去！在这胡闹想什么样子，滚！”
完蛋，八成又要上新闻了，而且也不知事情办好没，我想，但另外两位似乎完全没有的样子。
负责“押送”我们的那个医生一路看着我们从精神科离开，下电梯，直到走出医院大门。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医院……
“怎么回事？”我终于可以把我一路上憋着的四个字吐出来了。
“问到了，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柘岩说。
“什么准备？”虽然我是这么问，但心里的担忧早就提到嗓子眼了。
“就在这医院里边，不过在校区，里边有处地方，李教授看中的学生都在里边，包括陆玉霖。”
“看，看中？你话说清楚点啊！”我说道。
因为我已经联想到那些不正常的师生关系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凡是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李教授都亲自带领他们参与一个挺有趣的项目。”
柘岩说完，拿出一张纸。
上边是一份表格，一份我完全看不懂的表格，但表格上方的标题还是让我有些不禁屏住呼吸：
V2代记忆编写装置研究计划。
“那我们去哪找陆玉霖？”我问。
“不用怕，李教授自己会带我们找的。”柘岩说。
死亡倒计时：24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