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Z国时间2018年3月19日早上6点
死亡倒计时:54小时
“我试试吧”我说,“我……能说多少就多少。”
“随你,对了,这个拿好。”柘岩从他带着的斜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嗯?电击……(被打断)”
“小点声。”柘岩用余光看了看周围。
“好,好……为啥又让我带这个?”
我一看到那柄电击棒,就想起那天的陈翰。
“之前跟你说过了吧?史丹利的人还在Z国,我保不准他们会不会在我们下了飞机之后就开始跟着我们。”
“然而他们并没有……事实上他们真的会追过来吗?”
我刚问完,又想起陈翰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无论是史丹利还是炸燕,都不会放过你”)
“如果我再悲观一点估计的话,他们肯定会来,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为什么?”
柘岩没有立即回答我,大约过了有两三秒,他才说:
“史丹利只差这一步了。”
(“你的存在证实了一件事:沙盒编辑器是存在的。”)
“是因我我跟沙盒的关系吗?但我现在已经看不见秒表了。”我说着将电棒接过,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不清楚。”
“嗯……会是穿越的原因吗?”
“maybe。”
“话说……我算算。我今天已经是穿越后……第4天了。”
“还剩两天对吧?”
“嗯,我看看……54个小时。”我看着手机回答道。
柘岩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再说话。
公交车已经驶过五六个站,我们两个就坐在孕妇老人专座上,我看着窗外,看着这片久违而陌生的场景,心里重复着陆玉霖的名字。
他突然问我:“你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
“嗯?”
“肯定是在相对于15号的未来吧?那么具体是什么时候?”他问。
“这……你让我想想……”
“认真想,越准确越好。”
“嗯……穿越之前我曾在妈妈家,那是在我能看到秒表后的几天之后……但具体是几天……”我自言自语道。
“对,几天?”柘岩追问道。
“等等,你让我捋一捋,一天……三天……四……六……六天!”
我最后的声音高了八度,引得周围的乘客都看了过来。
“你就不能小点声……”
“昂,好……”我尴尬道,“对……也是六天……”
“你再算算?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那天我和我妈上山给我爸扫墓……应该是中午,没错,是中午,那时候我已经能看到炊烟了”
“那你的倒计时具体到几点?”
“也是……21号的中午……”
“嗯……”
“咋了?”
“没什么。”柘岩说道。
“想到什么了吗?”我感觉自己的心率都瞬间快了几个档。
“没有,想到个人。”柘岩没继续说下去。
“谁?”
“那人叫余莫,不过几年前就死了,但他是最了解沙盒的人,无论是史丹利还是炸燕的人,都不及他。”
“陈翰跟我说过这个人,为什么你会想起他?”
柘岩看了看窗外,继续说道:“余莫说过,有一种‘编辑器’,只要条件允许,编辑器就可以把沙盒的持有者转移至任意时空。”
“嗯?”
“那只是余莫的猜测,在你说你是穿越过来的时候,不光是我,陈翰也应该想起了余莫,只是……我没想到陈翰才是最先相信余莫和你的人。”
假如余莫的话是真的,那这又意味着什么?
我正想好好思考柘岩说的话,可是柘岩说到站了,我只好先跟着他下车。继续林霜的事。
“这里是北三街口,她家在北三街10号。往里边走吧。”柘岩指着路说道。
“嗯。”
北三街,或者这一片区域的街道,虽然狭窄,但足够一辆小车驶入,我们走到10号居民楼前,柘岩看了看门,只是单纯的钥匙锁,锁孔还是O型。
但这也不代表我们要撬锁进去,事实上,我不知道柘岩从哪儿搞来了一把钥匙,直接把门打开了。问他哪儿来的钥匙,他也不说。
“走吧,3楼302。”
“ok。”
楼梯间的空间同样狭小,一到二楼之间的楼梯甚至没有护栏,墙壁很白,但天花板处还是有明显的黑痕,显然最近被刷过,整个楼梯间里都有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到了302门口,门上的秦叔宝尉迟恭正死死地盯着我俩。门旁边地上还摆着鞋架。
“嗯……”柘岩看了看上边的鞋子:“有双成年男子的球鞋,貌似有男人啊。她有什么哥哥弟弟吗?”
“我只知道她还有一个妹妹。”
“不管怎么样,敲门吧。”
“好……”
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拳头,在门上敲了三下。
里边传来了动静,似乎是房间门栓拧动的声音。
“DANG DO?(谁啊)?”果然和柘岩说的一样,里边真的传来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我没回答,继续敲门。
“喂!别……”柘岩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
“DANG DO噢……”,还未等柘岩说完,那男子带着略显烦躁的语气将门打开——那是一个还穿着睡衣的,瘦瘦高高的男子,脸上依旧挂着睡意,看起来是被我们吵醒了。
“那个……不好意思”我顿了顿,“请问陆玉霖……啊不,林霜在家吗?”
“MI A?(什么)?”男子一脸疑惑,转即又用普通话问:“你们,找谁?”
“呃,林霜,林霜不是住在这儿吗?”
“林霜?”男子想了一会儿,“昂……她bue(搬)……搬家了,wa nang(我们)是后来搬进来的。”
“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点点头道歉,便准备要走,但柘岩拦住了我,又朝男子问道:“她搬去哪儿了?可以说说吗?”
“这我就mo清楚了……你们找她干嘛?”
“噢,我是她的高中同学……我有事找她。”我回答
“嗯……要不这样,你们去问问房东?伊住在五楼,DUO(是个承接词,意义不明),伊这会儿可能zong(还)没起来。”
“行,那我们上去吧?”我问柘岩。
“好。”柘岩很快就跨着步爬上去了。
“诶诶,走那么快干嘛……”我赶紧跟上他。
在接下来不到十秒钟内,我便了解柘岩的用意。
先说一下这个居民楼的体积不算很大,每个楼层只有两个房间。
其次就是楼层之间的距离,虽然很短但是还是得走两节楼梯,而且假如你身体素质不错,你完全可以在这两节楼梯的中间一跃跳到下一层。
柘岩在说完话之后,只用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就跑到了第二节楼梯的中间。
而我也正准备追上他,此时我正在他的正下方。
“低头!”柘岩突然大喊,在这狭窄的楼梯间中,他那样子喊足以把这栋楼里的人全都叫醒,就算是醒的,也会被吓得发怔。
而且我怎么可能低头?听到这样的大喊,我本能地抬头朝他望去,但我还是有意识地把身子压低了下来(也可能是被吓着了导致的)。
只见他居然从上面跨过护栏跳了下来,与此同时,余光处是那个穿着睡衣的男人,他也已经在楼梯上了?
不仅如此,那男人离我很近!他的手也已经抬了起来,可至于是什么动作,我已经看不见了,因为柘岩已经跳了下来,直接扑到那个男子身上……
“轰隆!”更大的动静在这楼梯间里发生了,柘岩直接借着男子惊慌后退的势头将他扑倒在鞋架上,那鞋架直接被这两人的冲击力压得变形。
“喂!怎么回事啊?”
“赶紧过来压住他!”
柘岩的攻击并没能让男子失去反抗能力,他还在奋力挣扎,而且他的力气显然要比柘岩大,不清楚情况的我还是赶紧过去,帮忙压住男子的手。
“nu nang!是来干嘛的?”那男子愤怒地问道。
“你TM想干嘛啊?”柘岩却反问男子。
“你们!一定又是那群sang jin gou(脏话,大概就是堕落的混蛋)的!”那男人的脸已经完全通红,看起来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冷静点!还有……他说什么?”柘岩一边劝男子冷静,一边很问我方言的意思。
“他说我们是混蛋……等等,是‘那群混蛋’?有人来过?”
柘岩听罢,立即放开了手,少了一半的压制力,那男子立即将我推开站了起来。
“nu nang xi diang?(你们是谁?)”男子起身后并没有攻击我们,而且他似乎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楼梯上下不知不觉间出现了几个街坊,有的还在用方言骂我们。
“……kue。(进去)”男子见状,也是挥了挥手让我们进去。
进到室内,男子指了指大厅内的木头沙发,让我们坐。
大约五六十平米的空间,一房一厅,大厅也就二十平米左右,电视就在木头沙发对面,还是晶体管式的,吃饭用的桌子就在沙发旁边。
“nu nang是谁?”男子继续刚才他的问题。
我看了看柘岩,却见他从衬衣内掏出本类似证件的玩意儿:
“警察,我们想知道林霜的情况。”柘岩说。
男子听罢,又看到那张打开着的证件,先前的疲惫与愤怒瞬间就消失了:“nu nang是……是警察?”
“嗯。”柘岩就这么应了。
我虽然有些吃惊地看了看柘岩,不过我这会儿脑子算灵活了,没再说话。
但我还是好奇这家伙身上还有多少东西?那证件是真的吗?
“我就觉着这个小哥身手这么好,应该不是那些sang jin gou,不过nu nang不是本地吧?”
“不是,我们是从外边调来的。林霜的事我们多少也听说了一些,能再给我们讲讲林霜的情况吗?”
男子没有说话,他紧紧交叉着手指,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刚看见,鞋架下面有干涸了的血迹。”柘岩说,“是因为林霜的事吗?”
“什么?血?”我惊奇问道,随即又起身来到门口,果然,在那已经被压得变形的鞋架下,有些暗红色的色块,放在鞋架底端的鞋子的鞋底边处也有血迹。
“有nang(人) lua(抓)了伊,一群jio(穿)着很黑很黑的衣服的人,伊nang(他们)把我打到骨折,还把我妹lua了。”男子说道。
“翻译一下。”柘岩说。
“有人抓走了林霜,还打伤了他。”我说。
“那些血,是警察gon(说),保留现场,但是这都过去四五天了,那些警察还没来……”
“四五天前发生的?具体是哪一天?”
“嗯……3月15号晚上。”
“又是3月15日?”我惊道。
3月15号这天发生了很多破事儿啊。
“zo(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他们为什么要抓林霜?”柘岩问。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要抓我妹妹,他们就直接门口打昏我妹……”
他的声音已经因为抽噎而开始颤抖,我想上去拍拍他的肩膀,但还是怕他介意,没有伸手。
“你和林霜从小生活到大吗?”柘岩问。
“嗯,我和她以前就在村里,后来我出来打工,她在这里上学,我们都住在这里……”
“也就是说……不是她。”柘岩对我说道,“林霜不是陆玉霖。”
我叹了口气,回道:“不是也没关系了,但他怎么办?”
“诶?”男子擦擦眼泪,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也要找陆玉霖吗?陆玉霖也被抓了吗?”
“嗯?你认识她?”
“认识的,她以前是跟林霜在这里读一个初中的。”男子说。
“那她后来是不是就不在这里读了?”
“这个……我不清楚。”
“不清楚也很正常,总之,在NX城能找到跟陆玉霖同名同姓的可能性很小,找到林霜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陆玉霖了。”我说。
“……嗯……试试吧。”
“你们要帮我找林霜?”男子问道。
“嗯,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而且这件事涉及的地方不止NX城,林霜也可能是受害者之一。”柘岩继续说道。
“可,可以吗?你们怎么找?警察都找了两天了。”
对啊?怎么找?我也在想。
我并不是指怎么找林霜,事实上,我已经不会怀疑柘岩的能力了,柘岩这个人已经可靠得离谱了,尽管柘岩可能是在说谎,但我还是寻思,这抓走林霜的人,真的会是什么人贩子组织吗?
这时,柘岩的电话响起,是去H城的人打来的。
“嗯,好,那你们就去车站吧,有什么情况再联系。”
柘岩挂掉电话,对我说:“H城的张小捷也被排除掉了。”
“意料之中了。”我苦笑道,“至少我们比较幸运,我们才是最接近真相的人吧?”
“嗯,那继续吧,”柘岩说罢,又问男子:“那个,怎么称呼?”
“林阿满,你就叫我阿满就行。”
“那满哥,3月15号那天的事,你能再跟我们讲讲吗?”柘岩问。
“好……”
3月15日下午4点半,NX城新村北三街道。
阿满其实下午两点就下班了,只是他又在工地上和工友们下了几盘棋,时间一晃就到了4点,阿满才想起来自己还得回去做饭,做好了还得送去给他妹妹。
妹妹林霜就在河村的东东百货楼里做售货员,晚上8点才换班,晚饭虽然林霜说她可以去外边的餐馆吃,但阿满知道林霜更喜欢吃家常菜,是虽然加上公交车的钱,成本都差不多,但质量,肯定是阿满做的菜更好一些。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阿满提着菜回到家时,发现林霜已经待在家里了。
林霜跟阿满说,今天百货楼停电了,让员工们都回来了。今晚就在家里吃吧。
就在5点过10分之后,有人敲门。阿满还在厨房做菜,正在看电视的林霜便去开门。
“你们是谁?哎呀!”
阿满听到林霜的尖叫声,连忙扔下锅铲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只见林霜脸上全是血,门口处还有两个打扮得像个混混的家伙,正准备把已经昏迷的林霜扛起来……
“喂!Zo mi(干啥)!”
阿满立即冲了上去,想把林霜抢回来,那个负责扛着林霜的人却是立即后退,门口前空出来的地方又出现了两个人,直接将阿满擒住。
“走!”只听楼梯间内有人喊了一声,除了摁住阿满的两人,其他两人立即带着林霜下楼了。
阿满挣扎着质问两人,但那两个混蛋并不理会他,还将他扯到门口的鞋架上痛殴了一顿。
楼梯间内自然是有其他居民跑出来看看情况,但不敢上去制止,只等那两个人也离开后,围观的邻居们才赶紧去看阿满的伤势……
警察在半小时后赶到了现场,他们在现场采集了一些样本,也在阿满清醒后询问了具体情况,第二天警察说他们还在跟进调查,让阿满不必担心,只是后来几天,警察那边就没有消息了。
“警察后来也没找过你吗?”
“从16号之后就没有了,都是我打电话过去问,有时打不通,有时打通了,也只是让我再耐心等消息。”
柘岩的电话又响了,这会是忆清打来的:
“柘队,我们在士多店里调查过了,林霜应该不是陆玉霖,你看看我发给你的照片。”
忆清发来一张图片,上边是林霜的工作证,看到照片后我也可以确定这不是陆玉霖。
尽管我几年没见到陆玉霖了,但五官特征这种东西,我猜陆玉霖是不会大规模整容的吧。
“不过……按照林霜的同事的说法,他们说林霜从15号开始就再也没来上班了。”
“嗯,你看看能不能把店里14到15号之间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诶?还要调查吗?”忆清有些疑惑。
“对。”
“好,有消息再告诉你。”
柘岩挂掉手机后,对阿满说:“那……我们就先走了,有消息的话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啊?伊要走了?”
我跟阿满一个反应,只是我没把表情体现在脸上。
“嗯。我们还得去别的地方调查,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好……多谢警官……”
我和柘岩一同下楼,阿满也一路将我们送到公交车站,直到咱俩上了公交车才离开。
我们乘坐的公交车也正遵循着计划往陆玉霖的住址靠近着。
“接下来去陆玉霖家?”我问
“嗯。”
“你当时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不完全是,你指哪些?”
“你会去调查那个林霜的事吗?”
“虽然说比较巧合吧,他们说他们认识陆玉霖,但这毕竟还是警察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何况你应该只有50多个小时了。”
“不插手吗……”
我的心在这时不知为何,跳动得越来越剧烈。
救不救?救不救?
“那个……”我说,“如果我们待会儿就能见到陆玉霖了,我们能去解决林霜的事吗?”
“不行。”他回答得很果断。“我们不是活菩萨,我们确定的这五人里,有人是陆玉霖的话就是,我们带你去见她,没人是就没人是,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Z国时间2018年3月19日,早上8点。
死亡倒计时:52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