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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老师

“全Z国最大的皮裤制造厂!全场七五折!通通七五折!清仓大甩卖!过来看看……”

每天早上九点半,楼下的那帮人就会准时打开他们的扩音器,将住在二楼的我叫醒。

我拿起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看了看,果然,8点58分,还比以前早了一些。

我长吁一口气,突然想起今天还有紧要事,便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欢迎收看‘今日G城’,现在是A城时间2018年3月10日星期六,早上9点06分,今日的早间新闻有……”

我叼着牙刷,拿着擦脸用的毛巾,看着刚打开的电视机。

“A市教育局发出通告,严禁学校私自开办补课课程,严禁学校强迫学生购买学习资料……”

禁止私开课程?那挺好的呀,说不定能让我多挣几个钱,可这行动起来就难了吧?

噢,忘了说,我是一名老师,男老师,且严格来说,是一名补习老师。

我在几个公交站外的一间补习机构工作,负责周一,四,五的早课和二,三,六的下午课,补习什么?数学,从初一扎基到高三冲刺,我都教。

虽说今天是周六,本应该有节下午课,可今天下午有个教育宣讲活动。我那节课被改到周日了。

“喂?小张啊,你准备出发了?嘿嘿,我这才刚起床呢……”

电话那头是我的同事小张,全名张明,也是我的高中同学,我和小张约好了,今天去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

小张昨晚说要开他新买的那台SUV来接我,这小子,工资也就跟我一般高,但咱们家境不同,我是农村出身,至今还在为下个月的饭钱发愁。他不愁,因为他爸开酒楼,还连锁。

我一想象到,他那崭新的豪车开进紫苑园小区时,那种羡煞旁人的光景,就忍不住笑出声。

“操!牙膏掉衣服上了……”

黑衣服,黑裤子,黑鞋子,胡子刮一刮,再看看镜子前比以往都要醒目的自己,确认没啥明显的瑕疵后,我便离开了居民楼。

走出小区,再继续向前,穿过紫苑公园,前面就有个小停车场,我在那站了一会,就看见远处驶来一辆褐色的SUV。

SUV打了灯,缓缓朝我身前的位置驶来,车窗摇下,我弯腰一看,果然是那家伙。

“喂,还戴墨镜干什么?”我笑着问他。

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胖小伙,就是张明。

“嘿,不帅吗?”

“帅帅帅,明哥威武,今天找哪家去啊?”

我调侃地说着,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开出紫苑园小区,一路往北。

打自高中毕业后,虽然高中同学们在大一二那会儿还会举行聚会,期间我也去过一两次,但到了大三实习的时候,我就没再去了,他们还有没有聚会,我也没去了解。

只是在一年前毕业后,去到补习班实习时,我正好遇到了小张同学,我们在高中时交情也算不错,所以我不仅工作上有了个好帮手,还能有事没事跟他唠几句,工作生活也就不会过于枯燥。

“嘿,你知道吗,何大姗又不去了。”小张说。

“哦……”我只是点点头,“她之前不也老是不去嘛,习惯了。”

“也是,贵人多事,不过这次聚会又新来了挺多人的,话说这是大家大学毕业后第一次聚会吧?说实话居然能有这么多人……”小张说。

“有多少。”

“足足二十呢,所以现在班长又得多加张桌子,还有房间那些……”

“哈哈,辛苦她了。”

这次同学聚会本只是约莫十一二人组团,白天去爬山,傍晚去吃大餐,想过夜的今晚可以去去轰趴馆继续欢。

车子已经开出了G城的H区,驶进L区。

“喂,知道吗?咱们班已经有人结婚了。”小张说道。

“结婚?这么牛?”

“对,就郑宇啊,记得不?”

“当然记得,以前他家不就在学校对面的嘛。你咋知道他结婚了?”

“人家在朋友圈早‘官宣’了……还有,说起来,你不看朋友圈的吗?这么大件事儿都不知?”

“呃,我最近还真不怎么看……诶等等,结婚什么的我有必要关注吗?”

“这是全,班,第,一,个,”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被知道是已婚的同学,还不大?而且你以后不结婚啊?”

“没必要啊,我家里人没传香火的思想,我也不是那么需要女人……”

“得了吧,就你眼光高。”

“你呢?”我问这个驾驶座上的胖子。

论长相,我不帅,但也不至于别人看了就把眼睛戳了,论体型,没体委那么壮,但也不至于小张那么圆。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就要反问他。

“我有我的小花啊,”他得意道,“你忘了?”

“噢,就上次在你老家见到的那个?”

“对。”他继续把头昂得老高。

“卧槽,你啥时候钓到的?”我惊道,“没想到啊?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唉感情这种事儿,秘密一点好的嘛。”他装作不好意思道,“还有,啥叫钓啊,我追了很久的好不好……”

“惹,没想到啊。”我装作恶心道。“为了女人连兄弟也瞒的家伙……”

“切,你不也有陆……”

他说道一半,转即又说:“想起来了,不说了不说了。”

我知道他本能地想说什么,不禁耸耸肩苦笑,摇头叹了口气。

“向前行驶600米,右拐到达峻峰山景区”车上的导航仪播出这样一段语音。

“快到了啊。”我说。

“嗯,峻峰山就相当于L区的南门,从南方来这儿的基本都会来峻峰山玩一趟。”小张说道。

“嗯……”

“咱们就直接在前面加油站停下吧,那里边有车位,剩下一段路咱们走过去。”

“行。”我回道。

从加油站出来步行走到景区门口外,我们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唷!张明!”那边有个男人看了过来,当即就喊出了声,向小张快步走来,展开双臂就是对小张来了一个熊抱:“老久不见想死你了!”

“行行行,城哥爱我,城哥爱我嗷。”小张笑道。

这个上来就熊抱的男人,全名张士城,对,发音跟你想到的那位张士诚完全一样。

而且城哥也跟古代那位诚哥蛮相似的,诚哥被朱元璋治了,咱们的城哥高中那会儿叛逆,没少打架拉帮结派的,可最后也被一个姓朱的教导主任治了。

“嘿,好久不见噢!”

迎面还走过来一位穿着白色短衫与牛仔裤的女士,我的视线先不禁朝她那颇具风韵的身材望了一眼,随即又看向她的脸。

金边眼镜后令人熟悉的,如同两汪清水的双眸。熟悉的鹅蛋脸。尽管已经毕业多年,但还是可以看出淡妆下白皙无暇的肌肤,仿佛这次见面还是在高中时代一般。

她便是我的班长,沈嘉敏,我平常称她沈姐。

“是……蛮久不见的了。”

“你小子,”她仍像高中那会,见面就拍拍我的肩膀,只是这次的力度比以往高中那会儿都要轻。

“怎么还跟我差不多高啊?”她看了看我,疑惑地笑着问道。

“呃,178不也挺正常的嘛……倒是你啊沈姐,高中不还比我高半个额头嘛……”

“真是……诶,怎样,毕业后继续考研还是出来了?”

“出来了,做老师去了。”

“老师啊。”她睁大了眼睛,“你真做老师了啊?”

“嘿嘿……是啊。”

“你知道吗,我想起你之前跟小六六打的赌了。”她笑道。

我想起她的说的是什么了,但我并没有像“噢……对啊。”这样回答她,这会儿我脑子转得很快。

“是啊,她后来也送了把戒尺给我。”我说。

“嗯……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联系六六了。要不待会儿咱们打个电话给她怎样?”

“打个电话?”

“嗯,我上次联系她还只是在去年春节的样子,嗯……虽然是群发新年祝福啦,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回复了我,那时候我超感动的……”

“哈哈,好,我也蛮久没联系了。”

“这样啊……我以为毕业后你们俩还会经常联系的啊。”

“唉,忙嘛。”

“也是,那待会儿给她个惊喜?”

“好。”

我答应下来了,但心里确是一万个不答应。天呐,我不该参加这个高中同学聚会的,不,是以后都不参加。

之后我又见到了许多老同学,咱们相互寒暄,开高中那会儿经常说的玩笑,几个大男人还像以前那样相互嘲弄,女孩们也是见面就聊起各种明星八卦,曾经两三人四五人的小团体又会围在一起聊天。

我们也看见了郑宇的妻子,没想到正是高中隔壁六班的一个女生。

“哎哟,这就是爱情长跑吗?”张同学故作感动道。

“真就印证了那句……什么陪伴是什么告白来着?”他身旁那位哥们儿歪头想着。

“长情~”一个女生忍不住吐槽。

“啧啧啧……”

有趣的谈笑还有许多,咱们边说边进山,在山脚的湖畔轮流说高中那会儿起的外号,在景区特设的树荫山道间听何学霸给我们讲他毕业后的光荣事迹,在假山林看见太阳已经将人的影子缩得只剩一小片了,我们也已经来到班长说的饭馆。

饭桌上,咱们继续说笑,沈姐也如以往那样贴心,把每个人的饮食爱好都考虑了进去,咱们也能吃得尽兴,聊的开怀。

正当咱们吃得正酣,泽宇夫妇还给咱们来了一首《美丽的神话》。听说这歌是他们刚交往那会儿就经常一起听的,也算是他们之间爱情萌芽的见证。

吃过饭,沈姐说在山顶那儿有份为我们准备的惊喜,我们也是迫不及待继续上路,虽然难免火辣辣的阳光,但山路边还有各种各样的饮品店,椰奶,果汁,冰茶,都是清甜冰爽的口味。

越往上,这峻峰山的地势就越发陡峭了,群峰林立,高低不平,每块隆起的地区,周围都缠绕着层层的山路,蜿蜒曲折,几乎找不到尽头。但无论这周围的山路如何出入于这山底的林海之间,它们的目的地也都是峻峰山的最高峰:触月峰。

月触峰,原名月出峰,相传是月亮出生的地方,但后来在高山上建寺的和尚们觉得“月触峰,峰之高,可触月。”,这最高峰,为峻峰山最高峰,高可触月,就改名为“月触峰”了。

只听路边草丛中一阵窸窣响,眼尖的同学立即看出来,是一只松鼠!它正立在草丛的缝隙中,一动不动地盯着咱们,那松鼠竟然不怕生,咱们这儿都已经有好奇的同学忍不住走过去看看了,一直走到它跟前了,它还是没走。同学甚至想伸手去摸,那松鼠虽说是立即跳了一步躲开,但也只是跳了一步,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大伙们也是被这小松鼠的举动逗乐了,纷纷一同上前看看这个小东西,这会儿小松鼠似乎确实有些怕了,立即向后蹦了几步。

终究是小动物的天性,小松鼠又盯了我们一会,就扭身钻进身后的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待我们再往上走一些路,我们又看到了许多动物,牛,马,鹿,羊,就好像来到了动物园一般,同学们也是纷纷拿出手机拍照,但我没有拍照的习惯,我就喜欢观察它们,看看他们真正活动的姿态,而不是将他们变成照片中一动不动的颜色组合。

走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动物,我们还经过了许多有意思的地方,瀑布林,古董街,还有假山路等等,无一不让我们大开眼界。下午快三点时,曾经出现在我们身边的景色,已经可以在我们目前的位置俯瞰下去了。

沈姐也跟咱们说就快到了,走在排头的那几位听了,就说要加快速度,要比后边的人先一步观赏山顶的绝景。我自然也在其中。

我跟着小张等人一路向山顶的寺庙快步走去,寺庙前山下栽着两排小树,引导出一条通往寺庙大门的路。

我们顺着路走到寺庙门口,香火的味道在空中弥漫着,寺庙门口处摆设的大鼎上插满了游客们前来拜神时点燃的蜡香。

“我们也去拜一下吧!”一女生提议道。

我们点头附和,一同买了些香走进了寺庙。

寺庙内正对着我们的是一尊雕刻着众神风姿的石像,被烟雾萦绕着的它们,就好似真神降世一般,在这里接受凡人们的供奉,聆听他们的祈祷。

听着四周传来的佛教音乐,我将香插在石像前的香炉上,虽然我不怎么相信神明,但我还是十分小心地后退到身后地上的垫子上,缓缓跪下,双手合十立于胸前,缓缓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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