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安宁公主殿下,这鼎碎了,碎了!”
祠祀令跪倒在地上,尖锐的声音回响在殿内的每个人耳畔,和安宁公主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无端生出几分怪异与惊惧。
“碎了,碎得好啊!”安宁公主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看见太宰、太傅、太尉三人眉头微微一皱之后,很快就松开了,知道他们是知晓了这其中的关键。
只有司马昭还处于状况外,满脸的惊惶失措。他忙里忙荒地从上位之处跑了下来,急匆匆地对安宁公主说道:“安宁,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把这鼎给砸坏呢,这可怎么办可好?”
“陛下。”安宁公主停止了大笑,瞬间冷静。她轻轻弯下身,从地上拾起从鼎的裂缝上掉落下来的碎渣,放在了司马昭的面前,
“你仔细看一看,这所谓的青铜九鼎,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司马昭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脸上的苦意在下一瞬间就变成了惊讶。他怔愣地看看安宁公主,然后又看看早已恢复淡然,慢慢坐回原位的太宰、太傅和太尉三人,终于有些迟钝地说道:“这,好像不是青铜鼎。”
“何止不是青铜鼎啊。”安宁公主似是感叹,嘴角挂着一抹讽意,慢慢踱步回到了南王的面前。
她手中还握着那鼎的残渣碎片,就这么直直地伸到了南王的面前,
“南王你似乎很是见多识广,很可惜刚刚的问题你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回答。话说起来,本宫其实也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既然南王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个问题,那就略过好了。
不过,南王刚刚确实说过要为本宫解惑的,所以,本宫就好心地给南王你,换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你可无论如何都要为本宫解惑了。
你来给本宫说说,本宫这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安宁公主这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了南王的心上,让他不禁后退了一步。
南王连忙定了定神,站定原地,就着安宁公主的手看了过去,有些疑惑和不确定地说道:“这,看起来好像是些青离石的碎屑,但是又好像不全是青离石……”
“南王你果然是见闻广识,竟能看出这些碎屑是属于青离石的。
本宫听说,青离石长状奇特,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但是远远望去,却能和人们冶炼出来的青铜器物相差无几。只要不是近距离接触或者是人为毁坏,那这由青离石制成的器物便不会被人发现。
然而,它的外形虽然能够以假乱真,但它终归不是真的,总会有露出马脚的这一天。
就像是,某些人一样。”
“安宁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南王听到这里,终于是明白了安宁公主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的脸一瞬间绷紧,眼中盛满了怒火,早已不复先前那般自鸣得意,
“呵,安宁姐姐费这么大的功夫,特地请来太宰、太傅和太尉三位大人,原来真是抓本王的罪来的。
可是,仅仅一个鼎能说明什么?难道就因为本王了解这个青离石,就能证明调换鼎、假做鼎的人是本王,那本王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说,这一切是安宁姐姐您做的。毕竟,您也挺了解这个青离石的作用的。”
“你若是这么怀疑,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样的话,南王你就需要解释一下,从你府里流通出来的银钱,是用在哪里去的?”
安宁公主笑了笑,直接从南王身边错身而过,朝着太宰、太傅和太尉三人的方向微微颔首,有几分尊敬意味地说道:
“想必南王府上的账目,三位大人都已经看到过了。本宫将这账目拿到手之后,为了防止冤枉了南王,专门去请教度支尚书,经他的手,将这账目给弄得简单易明。
从这账目上看,从南王的府上,每年都要划一大笔钱出去。就算是他富养私兵,也实在是用不了这么一大笔银钱。更何况,今年在已经划出去一笔钱之后,又划出去一笔银钱,是为了什么呢?
刚刚入年的时候,这天下可是太平得紧呐,又没有什么军需吃紧的地方。
哦,本宫忘了,眼下却是有一处战事吃紧的地方。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否跟南王你有关系呢?”
“莫非安宁姐姐定别人的罪,都是靠揣测来的么?”许是现在拿出来的所谓的证据,对于南王来说都很无关紧要,他的脸色便好了很多,甚至已经可以从中为自己辩驳。
他转过身来,盯着安宁公主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神色已全然没有慌张,眼里的怒火就好像是幻觉一般,从来都没有消散过。
也直到这个时候,南王才一改以往不显山不露水的形象,变得强势锐利起来,
“本王平常是有些不着调,喜欢凑热闹,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可从来都没有犯过什么错误。父皇在时,教导本王勉励勤政,本王便一直是这么做的。本王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惹得安宁姐姐您的怀疑,扣给本王这么一大顶帽子,难道就因为前日本王跟着二哥和六哥说了一句你的不是么?”
“如果说,本宫还在南王你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些往来信件,证实了你和地方势力暗中勾结呢?”
“那也还是有伪造的可能性。”
“呵,那可真是太恰巧了。”安宁公主转回身来,眼睛从下至上微微挑起,直视着南王的双眼,“七弟,你还记得,你去年的时候,刚刚动用关系,私营了一座玉矿么?那里面,到底是玉,还是今天我们见到的青离石呢?
又或者,我们应该问问祠祀令,他五日前,去弟弟您那玉矿,做了什么?”
“安宁公主殿下,安宁公主殿下饶命啊!这都是南王殿下指使奴婢做的,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
听到安宁公主提到自己,祠祀令连忙哭天喊地跑了过来,也不敢去抓安宁公主的裙角,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安宁公主的脚边,不住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