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司马昭、太宰、太傅、太尉以及光禄大夫、典丧官六人围坐,一名给事黄门侍郎在一旁伺候着。
给事黄门谒者在殿门前站着,负责通报和传达。
司马昭坐在上首位,神色有些焦急。
他的手指不停地轻轻敲打着面前的矮几,一声一声地,砸在人的心中,让人更觉烦躁。
矮几上摆着一盏热茶,可这热茶却已经是换了五次了,至今一口未动。
等听到殿外似有响动,给事黄门谒者打开殿门出去和前来通报的黄门接洽之后,司马昭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这是安宁公主到了。
中常侍在前面领着路,和站在门前的给事黄门谒者点点头之后,便让到一边,对着安宁公主躬身说请。
随即,殿内的给事黄门谒者也向殿内的司马昭等人高声传报,
“安宁公主殿下到。”
司马昭一听,神色一喜,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撑手站起身来去迎接安宁公主。
但是自己身边的给事黄门侍郎咳嗽一声,他便意识到了自己这种行为的不妥之处,只能压下心底的焦急和一丝轻松的欢喜,讪讪地坐下,面上看起来似乎还颇为镇定。
太宰、太傅、太尉以及光禄大夫、典丧官五人,似乎是并没有在意上首位的这些小动作,与司马昭比起来,他们实在是悠然太多了。
他们面前矮几上的茶水也是换了五次。不过他们这茶水,是喝了之后不得不换的。
安宁公主在传报之后,就十分落落大方的款款而来。
面对着司马昭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之后,就在司马昭的示意下落座。
落座之后的安宁公主刚刚给几位大人也打了招呼,就听到上首位的司马昭状似关心地问道:“安宁妹妹的身体,可是好了些?”
安宁公主微微点头,回道:“劳烦陛下挂念,安宁无甚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司马昭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听太医说安宁你是郁结于心,长久的憋闷造成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安宁妹妹有什么话,多是应该说出来。不然就这么突然一下子昏过去,实在是太过吓人。”
听了这话后,安宁公主的嘴角微嗤,但是面上却是一副十分抱歉的样子,
“烦惹陛下担忧了,这是安宁的不是。”
“欸,朕也不是这个意思。”司马昭看见安宁公主这十分听话的态度以及一脸歉意的样子,不仅一点都没有成就感,反而背后还升起了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不知由来的强烈预感,让司马昭没有继续这样与安宁公主不尴不尬地寒暄,而是直接就向安宁公主说出了叫她来这里的目的。
他不顾给事黄门侍郎在一旁的暗示,就这么直落落地朝安宁公主问道:“朕现在找你过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安宁你可知道老五的下落?”
安宁公主眉头微微一挑,就听见司马昭像是憋闷久了,要将心中所想全都说出来似的,又自顾自地说道:
“唉,父皇驾崩虽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太过突然。朕虽然早就想着坐这皇位的一天,可是这真正坐上了,却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再加上,这其中还牵涉到了二哥和老六的谋反之事,朕现在,可真是觉得有些分身乏术……”
“陛下。”安宁公主打断了司马昭这像是有些自怨自艾的话,对着司马昭一本正经地宽慰道,“陛下何必如此忧虑,不是还有众位大人为陛下分忧解难么?”
司马昭闻言有些畏惧、有些敬重却又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在场的太宰五人,终究是没敢再多说什么,而是回归了正题,
“现在这种时候,身犯大罪的二哥和六弟都要来为父皇哭灵的,更不用说什么错都没有的五弟了。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朕收不到五弟的消息了。
明明五弟在入定时还传来了消息,说是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解决了麻烦很快就会赶回来。可是现在,却再也没有了五弟的消息。
朕知道安宁你与五弟的关系不错,不知你可否知道,五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从哪里可以找得到五弟的线索?”
这个问题确实是比较严重。
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距离韩王上一次传回来的时间,已经快要两个时辰。
安宁公主想了想,她派出去的人也许久都未传回来消息了。
她神色凝重,紧皱着眉头,对司马昭说道:“陛下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最坏的打算?”不等司马昭继续详问,给事黄门谒者就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朝司马昭传报道:
“陛下,郴州刺史连同太守一起反了!”
“什么?”司马昭震惊异常。
太宰等五位大臣也面色凝重。
唯有安宁公主冷静地在一旁问道:“郴州大军现在行到哪里了?”
给事黄门谒者哆哆嗦嗦地回道:“回,回殿下的话,大、大概已经行至并州。”
安宁公主听后沉思了一下,忽然站起身来,朝着殿外走去。
正当司马昭疑惑安宁公主要去做什么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轻飘飘地从屋顶上落了下来,朝着安宁公主跪了下去。
安宁公主冷冷清清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殿内,
“夜枭传来了消息了么,他的最后一次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黑影闻言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安宁公主一个匣子。
安宁公主打开匣子,面色一沉,对黑影吩咐道:“本宫这边不必担心,多派些人手去夏县,务必要保证韩王的安全。”
黑影点点头,转瞬之间就消失了。
等安宁公主再回到殿内的时候,就看到除了太宰、太傅和太尉之外的人,全都惊疑不定的表情。
安宁公主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向司马昭说道:“陛下,安宁怀疑谋反的不只有郴州。并州、豫州这两个地方也不能放过。
他们现在有极大的可能在夏县与五哥相遇,所以眼下最要紧一事,便是召集大臣,平定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