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也看得出,此个少年护卫也是初次来这种地方,此种雏儿最好对付了。便笑着对于由道:“这位大爷放心好了,就交给我了,定会让他满意。”
于由却并没有等她将这句话说完,而是直接就从紫衣女子身旁穿过,沿着楼梯上去了,大笑道:“那我就先去会一会这位黄姑娘,哈哈哈。”
紫衣女子本想领着眼前这个大汉上楼去,但是一转身于由已是到了红衣女子进去的那间房,脚步极快。于是他又转回了身,走了几步到了胡航近前,娇笑着用华语道:“这位小哥,可有什么需求,姑娘们这边一应满足。”
胡航虽然对面前女子会华语有些奇怪,但还是摇头道:“不用了,我在这大厅中坐着喝酒就好。”
“只喝酒么?”
“喝点酒就好了,我在这里等我们吴公子。”言罢少年便自顾自的找了一处空席坐下,对身旁种种也是目不斜视,丝毫不在意,反而闭上眼睛打起坐来。
紫衣女子也没再跟着,而是对下了楼来的红衣女子道:“去给那边的小哥端上几壶好酒,陪他好好玩玩。”
红衣女子刚刚本是被于由半推半赶的移除了房间,心中还有些不悦,但是听到紫衣女子此般说道,便望向了坐在角落的胡航,看着此人(样貌描写)一副俊俏模样,心中顿时就痒了起来,娇笑一声道:“紫姨你放心好了,放在我身上。”
紫衣女子看到此女这般,便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此人是蕲国人,不会禺支语。”但此时红衣女子已是走远。她想了想后,便又回了最开始出来的那间房。
这边于由刚进了房间,便见到红衣女子和房内一名黄衣女子(容貌描写)在言语,他大袖一挥,便把这红衣女子赶了出去。
将门关好之后,便装出一副淫笑模样道:“这位姑娘,今晚咱们俩可要好好玩上一番了。哈哈哈。”说着便探手向此女抓去,此女倒也不躲闪,任他一把抓过,抱入怀中。(却一段描写)
又听此女道:“这位官人可别太心急,不如让奴家给你表演一番才艺,再好好服侍于你。”
于由却哈哈大笑道:“这位姑娘,我吴某人是个俗人,别的欣赏不来,不如这样,咱俩拼酒,谁先醉了算谁输。要是我输了,这些钱,全都是你的。”
黄衣女子本想拒绝,但见到于由从怀中掏出一个大钱袋,丢在桌子上,发出叮当响,她只一瞥,便估出里面至少有四百两,抵得上她一个月的酬钱。便一转念头,娇笑道:“好,那奴家就配官人。”说着便走到桌前倒起了酒。
在花柳之地浸泡多年,此女酒量本也不差,看眼前这人喝了两杯看似就要倒的样子,以为他酒量一般,便心中大喜,双目放光的望向那个钱袋,顺手又给于由倒了一杯。于由假装醉意,看着眼前女子望着自己的那个钱袋,不由心中嗤笑,却手上不停,一杯又已下肚。二人喝的已是越来越快,尽管没有下酒菜,但他们已经喝完了两壶,于由刚举起杯,却见眼前女子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便笑着将手中酒一饮而尽。走过去看了看,确认此女已经醉倒,便把她搬到床上,盖上了一床被子。
这时于由听到房间外有人走过,于由分辨得出,这是那紫衣女子,便宁息听了一会儿,分辨出她走的方向后,便稍稍整理了下衣衫,装作一副醉酒的样子,推开了门便出去了,半倒半晃,于由从走廊一闪而过,看到身旁都没人之后,便又蹑手蹑脚,想着那紫衣女子走的方向而去,辨析了半会儿,于由便发现了此女所在。此处廊道极为偏僻,在妓院的一处角落,于由便半伏着身子,走到那间房间门前,趴在其上竖着耳朵听着。
只听见那一道女声说道:“就是一个商人而已,没什么大碍。”
接着便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没什么事就好,明天就是拜月祭了,这种紧要关头,万不可出什么乱子。对了,尉迟家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尉迟家的话,我这里昨天倒是接了一个,但看样子不是什么高层,呆了一晚上也没听到什么有用消息。”
苍老声音又道:“尉迟家如果没什么动静就好,不过我听线人说尉迟沙流已经回了,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人看见他从东门进城了,和他同行的还有那尉迟星泽。”此句说完,却半晌没有人搭话,房间里变得安静异常。
于由还在猜疑是否是自己已被发觉时,却忽然听那老者长吐了一口气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愿,那这笔糊涂账就先不说了。等明天我们把尉迟星泊这一支干掉了,其它事,后续再议。”
这时那紫衣女子才又幽幽回道:“阿伯,我的事我自己打算,你就不要管了。”
“好好好。紫姑的事我绝不插手。”老者又再笑着回道。
女子又突然说道:“我看兀立家似乎很不老实。今天我这门前已经有两只他们家的骑队过去了,合起来得有七八百人,而且都还带着兵器。”
老者听了,沉吟了一会儿便道:“兀立家暂且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不过月祭城中最近可来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人物,我看那兀立家族近些天的行事风范,似乎不太正常。”
“这个我倒没注意到,也没有听人说过,我这里这些天和往常一样,只是由于拜月祭,生意要好了很多。”
老者听了道:“没有么,那你后面再好好留意一下,如果有什么异常立马通知我。”
紫衣女子正准备说话,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嘈杂之音,便一转话头,向老者告罪后推开门去了大厅。
于由在听到这阵嘈杂之音时就知道无法再继续偷听下去了,便立马溜回了房间。他扯了扯衣裳,装作刚穿好的样子,又喝下一口酒,便推开了门,正好看到紫衣女子在门前经过,便语气懒散的问道:“紫姑娘,这外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吵闹?”
紫衣女子见到于由衣衫不整,满嘴酒气的样子,便回道:“妾身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正要前去查看。”说罢便向外走去,不再理会于由。
于由刚刚就更在她后面,自然知晓她也是一头雾水,只是这么搭讪一句后便跟在了其后面,往大厅走去。
此时大厅中一群人围着中间的平台,不停的议论着,他们大多是此处的顾客,一手揩在身侧女子身上,另一只手则对台上指指点点。
原本在台上跳舞的女子此刻正蜷缩成一团,靠在一个角落,台子正中央的则是一个青衣女子(形态描写)和一个白袍少年。女子已将剑拔出,看样子是要再向对面男子砍去。
于由看到这一幕略一皱眉,因为台上的男子正是胡航。
不待众人议论,那青衣女子已经提剑向胡航刺去,速度极快,站在台下之人只感觉眨眼之间,那女子的剑便从一丈开外变成了要刺到少年喉咙的位置。
旁边不少女子看到都忙捂起了眼,认为马上就会血溅当场。
少年看剑已刺到近前,并没有慌张,而是右腿一别,一扭腰就错过了此剑,再右手往上一抓,将青衣女子还未收回的手一抓,稍稍用力,其手上的剑便落下了。再将左脚伸到青衣女子双腿错开的空位之间,稍稍一踢,青衣女子便滚倒在地上。
于由心中略感惊讶,这小子所用的这招正是当天他制服其所用的,没想到只看了一遍,就能运用了,虽然这女子的剑术却也破绽极多,但仍可说明,这小子天赋极高。
青衣女子被摔倒在地,有些气愤,一下子就从地上站起身来,也不管掉在地上的剑,摆出了一套拳势,看样子又要向少年打过去。
这时却听到有人说道:“住手,讹孙女!”
那青衣女子听到此话,本来皱起的眉头一松,面上一喜,将拳势止住,转身向说出此话的紫衣女子到:“紫姨你来了,你可要为我做主。”
说着他便一指对面少年,道:“这人蛮横不讲理,还欺负我,你可要帮我好好收拾他一顿。”
眼前的少女是讹氏一族的讹孙女,嫡传一脉中就这一个女儿,所以讹父对她宽容放纵的很,加上讹氏一族家大业大,即使讹孙女惹上了麻烦,也会有人给她摆平,是故此女性子有些骄横,不过还好并不坏,是个善良的姑娘。他与此女的母亲自小相熟,所以此女对她也是极为亲呢。只是眼前此事她也是刚开并不知道事情原由,结合讹孙女的脾气,她也不好下结论。
紫衣女子看向对面的少年,发现是之前和于由一起的那位,看着该是个淳朴少年,想了想后,正准备开口向对方询问对方一二,却有另一人抢在她之前说道:“这位姑娘,我这侍卫初来乍到,不太懂事,如有冒犯,还请担当。”
说出此话的正是于由,他慢慢走下楼来,又上了台子,向青衣少女抱拳致歉。然后走到了少年身边,低声问道:“发什么了什么?”
少年似对此事并不在意,只是说道:“对面那位姑娘欺负这位舞女,我看不下去,所以出手了。”
哟,英雄救美,这小子。于由心中笑骂道。但嘴上说道:“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别太随意,待会儿我先去赔个礼,待会儿你再去给他道歉。这姑娘看着也不像坏人,你只要低个头,给她个台阶下,此事就该这么揭过去了。”
少年听了有些闷闷不乐,但还是点了头。
青衣少女本来自认为武艺不错,但在对面少年手下,走了两遍都是一招既败,觉得脸上有些过意不去,正好紫衣女子过来了,她便想其帮她出一口气,但没想到又来了个人,而且两人一直在那儿嘀嘀咕咕的,他也听不懂。
于由刚刚说话故意没太小声,所以紫衣女子能听到他所说的一切,听到对面锦袍大汉如此说后,他面上一笑,扭头向青衣女子道:“姨娘自会帮你讨回公道,只是你要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青衣少女听了有些扭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本来是来找阿爷的,但一进来就见到这个妖女在这里跳舞,一时没忍住就想教训她一番。我刚用鞭子碰了她一下,那个少年就跳上来了,说了几句话我也听不懂,我让他下去他也不回我,我就和她打起来了。”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也有些不好意思。
紫衣女子听了心中顿时明了事情经过,这一个女奴打杀便打杀了,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其家人都把她卖给自己了,要不是跳得一曲好舞,他该干就是粗活,而不只是跳跳舞就有饭吃。
她知晓青衣少女父母就是因为一个舞女而死的,是故对此类女子存有极大的偏见。不过这讹孙女看到一个没见过的舞女跳舞就想动手教训,确实是有些飞扬跋扈了,不太合适。
她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说道:“这些都无碍,姨娘这就去给你讨个公道。”言罢便吩咐了一个女子,让她把围起的人群都遣开了。
这是于由走了过来。虽然对面二女交谈声音并不大,但他却全都听在耳中。他先抱了个拳,歉意道:“我刚刚都问清了,是我这位侍卫做的不好,冒犯姑娘了,我让她来道个歉,想必像姑娘这样善良美丽的人,应该会原谅她吧。”
青衣少女听到了后半句夸她话,还有些开心,正准备回好,但紫衣妇人却拦在了她面前,没让她说出这句话。只见妇人道:“这舞女本就属我阁中,我们讹小姐对她做什么都可以,你们这外人插手本就不对,如今驳了我们小姐的面子,还想就这么轻飘飘的一个道歉就过去,未免太简单了吧,你说是不是,这位大爷?”
于由听出了她话外之意,便陪笑道:“自然是自然是,我们扫了讹小姐的兴子确实不该,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把小刀,就送给姑娘作为赔礼了。另外,那个舞女,我们买下好了,让她不再出现在讹姑娘面前。哈哈哈。”
少女接过于由递过来的小刀,抽开一看,十分精巧,而且刀鞘上还有刻有沙荆花,这恰巧是她喜欢的花,便抢先一句回道:“好,让他给我道歉,此事就算过去了。”
看着对面这位少女,于由心中不由感叹,如此易怒又易安抚,这位讹孙女怎么一点也看不出他爷爷的沉稳。心中虽是感叹,但已是转身,伸手示意少年上前,让她好好给这位少女道了个歉。
紫衣女子笑吟吟看着,却见于由直接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递给了他,便伸手接过了,听其道:“今晚多谢紫姑担待了,这位舞女我们就带走了,哈哈哈。”估摸着钱袋里起码有三百两,便娇笑着说:“开心得话,大爷可以再来。下次定让大爷更加尽兴!”
“一定一定,哈哈哈。”于由大笑着回道,便领着胡航出了此处。
胡航少年跟在其身后,有些不乐,刚刚这件事,他其实并不太服气,要不是于由,他并不会低头。
于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的事,确实干的会让人憋屈,但你要看得开,并不是你认输了,而是这样做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
“就比如刚才,如果我们硬着和她们对峙,最终的结果必定是打起来,打起来我们自然是可以跑,但是那个跳舞的小姑娘呢?我们跑了,这群人肯定会迁怒到她身上,那么她,很可能就会因为你这一时的意气之争,而死掉。在这种地方,死了也没人管。那你最开始还为了保护她,现在他反而因此而死掉了,你说,这件事到底干的对不对呢?”
说罢,于由便看向身侧的少年,少年脸上的不忿之色已去,声音略低的回道:“我没想到还有这些,是我错了。”
于由听了此话皱了皱眉,又在少年肩上拍了拍,道:“你错了?不,你没错。路见不平,仗义执为,这件事你做的自然没有问题,那青衣女子不分原由,便随意打杀他人,这也是她的不对,但她的事我不管。我需要你知道,你没有错,错的只是这座妓院,这片沙漠而已。错只错在这个舞女的生命太过廉价,所以她的生死,没人在意。”
“假如这个舞女是此处妓院的头牌,每天都能挣很多银子,那她还会这样被人随便欺辱吗?你也是一样,航哥儿,我们大家都一样,在不相干的人眼中,我们都是一文不值,因为他们和我没有关系。但比如你,就像现在,使得一手好剑,那么对于他们而言,你就是有价值的,你剑术越好,那么你对于他人而言,价值就越高,当他们觉得你无可替代时,那么又敢对你如何呢?”
少年像是听懂了,道:“那我好好努力,做一个有用的人。”
于由摇了摇头,苦笑着问道:“你有想过你为谁而活吗?”
见少年沉吟了半晌,也没想不出答案。便道:“你是为你自己而活的。接着于由走到胡航面前,扶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再次说道:“记住,你是为你自己而活的!”
“所以这些有没有用,价值几何有用吗?没有,你管他觉得你有没有用,只要自己开心不就好了么。如果你的能力足够强大,那这世间对你,就没有规矩可言,这个世界的框架,就只能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心中的信念,就比如刚刚的侠义。”
少年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于由又走到旁边,不再直视着少年。边走边说道:“就像刚刚,如果你钱够多,你把这位姑娘赎下来,那她不就没有这些麻烦了,又或是你武功再高些,直接将她带走,同样的,她也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刚刚那么多钱,为什么不把她赎下来呢?”
“赎下来?那她后面怎么办,谁来给她吃给她穿,给她地方住,你来吗?”
少年似乎被问住了,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到:“如果我的钱足够呢,足够安置她,养活她。又或者她自己也会一项可以活命的手艺呢,她自己就可以活下去。”
于由有些欣慰,少年悟性很高,很快就能举一反三,接下来几日里,他再好好教导一番,定会有极大进步。即使后续碰到什么事,也不会愣头愣脑的冲上去,至少能稍好的处理一番。
他便又道:“你的初心自然是好的,但是你要知晓,这位姑娘他愿意离开那座妓院吗?万一哪里有她的亲人,亦或者她自小在那里长大呢?”
“做事,特别是走好一件事没那么简单,或许你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很快做好,但是别人呢,你做的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这为人处世之道,很长也很短,但只要你用心,你细心,无愧于心就行。”
于由说罢,便一个跃身挑起,几个起伏之间便到了远处。少年学着他的身法,也跟了上去。
今夜时辰已晚,不宜再深入探究了,他总有一种预感,似乎此夜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劲,索性便回返了住处。
到了尉迟家后面的小巷子后,于由确定没人后,便和胡航各自回了房间,换好衣服后,便躺在床上休息。
于由将手枕至脑后,开始反思起这晚上所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