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二水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本来想投靠这个有头有脸的舅舅以期帮自己出一口气,没想到在一个月前竟然被撸了。
但转念一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舅舅被撸了,但是他的关系还是硬邦邦的,为自己报仇这档子小事应该还是难不倒他。
这样一想,于二水就又浑身充满干劲,举步向第十八个巷子口走去。
第十八个巷子口与其他十七个巷子口并无多大差别,唯一不同的是第十八个巷子口停着一辆绿皮军用卡车,有几个士兵正不停地从巷子里往车上搬东西。
在不远处站着十几个平头老百姓,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指指点点。
于二水站在巷子口,就看见那些士兵正是从第四家面无表情地进进出出,心里猛地一凛,那不是舅舅的家吗?
难道舅舅要搬家吗?
于二水忍不住在想,不愧为是国民政府的要员,尽管被撸了,但是搬个家依然这么兴师动众,非同一般。
他想趁舅舅搬家之前进去把自己的事说了,不然的话,等舅舅上了车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于二水将腰板挺的笔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去,没想到被门口的一个满脸都是络腮胡子的军官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没看见我们正在抄家吗?你再往前走一步,把你狗日的也抄喽”
当于二水听到“抄家”这两个刺耳的字眼时,脑袋里轰隆一声响了一个闷雷,于是他隐约猜到了舅舅被撸的原因了。
“抄家?有话不能好好说嘛,干么要抄家?抄家不是清政府的那一套吗?现在清政府早就完蛋了……”
“你狗日的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懂个屁啊,你再胡咧咧一句,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信不?”
那个络腮胡子军官狰狞着一张脸,做了一个拧脑袋的动作,吓得于二水后退了三步方才站稳了脚跟。
从巷子里退出来后,于二水就挤进了那十几个平头老百姓里,试图想从他们的嘴里探听舅舅被抄家的真实原因。
“哎,真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即使沦为寻常老百姓,也不能过寻常老百姓的日子,这就是‘王谢堂前燕’的可悲之处”
一个尖嘴猴腮的老者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于先生平日里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谁曾料到,他竟会干出这样的事,也难怪老蒋对他下此狠手了”
“再怎么着也不应该抄家呀,现在毕竟不是满清统治的天下,应该采取更文明的方式”
“于先生真是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于二水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去问那个尖嘴猴腮的老者:“老伯,这姓于的到底犯什么事了,竟然要被抄家”
那尖嘴猴腮的老头见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压低声音道:“勾结地下党!”
于二水一脸不解,道:“地下党是干什么的?是土匪吗?”
那尖嘴猴腮的老头见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泥腿子,笑了笑,道:“地下党是除了国民党以外的另一党派,是蒋光头的死敌”
于二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也用不着抄家呀?这蒋光头也太不地道了”
那尖嘴猴腮的老者压低声音,道:“听说于先生接受了地下党的大量贿赂,所以被抄家。但是我们大家心知肚明,这是蒋光头给他安的‘莫须有’的罪名,地下党都是一帮穷光蛋,那有钱来贿赂别人呢?”
正当他们打算就这一话题继续聊下去的时候,就见那些士兵架着一个满头白发的人上了车,绿皮卡车很快驶出了巷子。
人渐渐散了,于二水踱步到舅舅的门口,就见上面贴了一张封条。
他颓唐地坐在地上,心里想,舅舅是被拉去杀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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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虽然是夏末秋初,但山间的风似乎隐隐不怀好意,早已将寒冬的狰狞面孔暴露出来,贪婪地折磨着每一个在这种天气里出来的人。
小老虎戴着一顶虎皮毡帽静静地立于寒风之中,尽管他穿戴的还算厚实,但山风仍吹得他脑瓜子生疼。
他将一双小手缩在袖中,清澈明净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两堆隆起的新坟和两块坚硬如铁的墓碑。
毫无疑问,那坟里埋葬的是大胡子和辣辣夫妻二人。
自从大胡子死后,小老虎知道有很多人一直觊觎着山寨寨主这个位置,而且他的年纪尚小,肯定没人会心甘情愿地推荐他来做一寨之主。
然而,小老虎根本不担心大家会不会推荐他来做寨主,因为他自己坚信他体内有着充沛的做寨主的基因,而山寨里其他的人的基因要不歪瓜裂枣不堪入目,要不天生就有缺憾。
他什么时候想当寨主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情。
小老虎利用霹雳手段轻松地搞死了他认为对他当寨主持强烈反对意见的十个人。
那十个人有十种死法,每一种都异常惨烈,令人看后忍不住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十个人被小老虎以不同的手段搞死以后,其他人就变得服服帖帖,恭顺得就像是被驯服的家猫,没有人再敢提小老虎年纪小不懂事不适合做山寨寨主之类的话。
所以小老虎以全票的胜率通过了山寨寨主的竞选。
虽然轻而易举地当上了山寨寨主,可是小老虎一点儿都不开心,因为他对山寨未来的发展没有一个清楚明了的规划。
他不想新瓶装旧酒,走他爹的老路,他要开拓一条新的道路,一条让他扬名立万的道路。
看着在瑟瑟的寒风中那两座孤零零的墓碑,小老虎知道再过两年这两座墓碑就会被人遗忘,因为他觉得他爹和他娘这辈子活的糊里糊涂的,根本没有必要被人记住更长的时间。
小老虎出神地望着远处雾霭中起伏的山峦,脑子里又想了其他的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弟兄红着脸淌着汗一路小跑而来。
到了近前,手里举着一封信,哈赤哈赤地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寨主,有人早上在山寨的门缝里发现了一封信”
小老虎打开信封,就见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像蚂蚁似的堆砌着一堆字,他上下左右看了几个来回后将信递给那个兄弟,道:“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弟兄面现为难之色,他知道小老虎不认识字,可他也比小老虎强不到哪儿去,至今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
“寨主,这个……,让我干其他的什么事都行,这个我真不在行”
小老虎骂了句“饭桶”后就气冲冲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