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和李儒来到了一间小酒馆。
这个酒家在洛阳城有些名气,老酒清冽甘甜,饮之令人回味无穷。
以前他们两个也会时常来到这里喝一杯。
只是平日里人员爆满的酒家如今却是空无一人。
李儒感到了一丝不对劲,问道:“今天这里的人怎么那么少啊?”
“文优你事务繁忙,没有见识过百姓疾苦,如今世道不太平,又有几个有余暇前来喝酒呢?”贾诩笑道,“不瞒你说,近日我来这酒家也不只一次了,这些日子全都是现在人丁零落的样子。”
“说的也是。”李儒摇了摇头,不仅感觉最近自己有点儿风声鹤唳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那帮山东诸侯,还有长沙孙坚搞得有点儿神经衰弱了。
“掌柜的,给我上两壶好酒。再来两个下酒菜。”贾诩拉着李儒走了进来,对着柜台边一个低着头,身穿粗布麻衣的魁梧大汉说道。
“好!”那掌柜的连头也没抬,便拿起了一个酒壶,转过身,走进了里屋。
贾诩拉着李儒走到了位于窗口处的位子。
两个人坐下,聊了一些有一搭无一搭的话题。
没一会儿,掌柜的便拎着两个酒壶走了上来。
“二位请慢用。”掌柜应当是刻意压着嗓子,所以声音有点儿沙哑。
李儒抬头看了一眼掌柜,忽然觉得他有点面熟,不由得问道:“掌柜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掌柜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冷色,说道:“这位大人,您应当是认错人了吧?某家自认为没有见过你啊?”
“啊,是这样啊!也有可能是我真的认错人了。”李儒见到掌柜的态度,心中有些不喜,但是他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事儿发脾气,所以便揭过了这件事。
掌柜向着二人行了一礼,说道:“请慢用。下酒菜马上就来。”
“快点啊!”贾诩大声说道。
掌柜的转过身,步履稳健的走向了后厨。
李儒拿过一只酒壶,在自己面前的酒杯中倾倒了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说道:“贾文和啊贾文和,我今日却没想到竟然被你诓骗至此,说吧,是想要我李文优的命,还是想要囚禁某家?”
贾诩面色不改,没有回答李儒的话,反而是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掌柜虎背熊腰,步履稳重,行动之间张弛有度。显然是军中之人,我猜他武艺还不低。你贾诩带我来到这个地方,显然是有所谋划。要么是要某的命,要么就是不希望某家妨碍你。”
“为什么不是诩有求于你呢?”贾诩反问道。
“你贾诩会有求于我?哈哈哈……”李儒大笑起来,“你的智慧甚至比我还要强,你又不求权势,求我做什么?”
“不愧是李文优啊!”贾诩感叹了一句,说道,“那你能猜到某打算干什么吗?”
“你贾诩想做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这一辈子只以自身为重,趋吉避凶,空有滔天智慧,却不思报国平天下……”李儒嘲讽的说着,但是随即脸色瞬间变得惊恐,他连忙站起身,大声喊道,“你要对相国下手?”
“不是某。是宫里那位。”贾诩喝了一口酒,并没有因李儒的惊怒而产生什么神情上的变化,毕竟李儒有如今的情况,他也是猜到了的。
“弘农王吗?”李儒好像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量,瘫坐在那里。
“不,是当今陛下。”贾诩的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对这个刚刚十岁的孩童的敬佩,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就像一个隐藏在暗中的毒蛇一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必是致命一击。
“当今陛下?”李儒本能的就要反驳,只是看着贾诩认真的眼神,他却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陛下竟然如此早慧?”李儒不由得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悔恨,“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不行废立之事。”
“谁能想到一个九岁的孩童,竟然能够有这样的隐忍,这样的手段呢?”贾诩也不由得感慨,说道,“当初我还以为是那一位弘农王在宫中卧薪尝胆,私下密谋,只是事实摆在眼前,我却不能不相信。大汉命不该绝啊!”
“大汉命不该绝?这大汉早就不是以前的大汉了!”李儒嘲笑了一声,“新朝旧事你也该明白!光武中兴?若无那些士族!若不是王莽触及到了那些士族的利益!这大汉还能姓刘吗?士大夫与刘氏共治天下,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他刘协!能反抗这些士族吗?”
李儒出身低微,深知这些士族对大汉的统治力,就好像书籍,以他的身份想获得一本就要费尽千辛万苦,但是对于这些士族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这世道何等不公平?
他李儒就是不服!
他就是想把这些高高在上的士族打落尘埃,让他们跪在地上,然后问他们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也的确做到了,在手中刀的威慑下,这些士族也是与常人无异,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正在他李儒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大干一番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主公好像变了一个样子。
雄心不在,壮志不存。
这个人竟然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富家翁。
李儒心中愤懑,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文优!我知道你的志向,只是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啊!”贾诩安慰了李儒一句,他的出身其实也并不高贵,要不然也不会仅仅只在董卓的手下做一个小小的校尉了。
“文和,你知道我不是你。对于这个世道,我做不到妥协。”
“想必你也知道董卓不是良主了吧?”贾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我得承认当初是我看错了人。”李儒很坦然的承认了自己当初的眼拙,“论眼光我的确是不如你。说起来我一直不服你,却没想到在今天分出了高下。”
“你知道我对于胜负并不在意的。”贾诩摆了摆手,随后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我要是告诉你当今陛下也清楚士族之患,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