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顺利回到那处隐秘的酒家，不出所料，楚原已经穿戴齐整在等着自己回来。
“小五，你终于变坏了。”楚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那位南齐贵女何许人也？”
“什么南齐贵女?”楚铮矢口否认。
“你就装吧，”楚原悻悻然：“南齐女子，举止稍异于我大赵，三哥我这段时间可是深有体会；何况此女假扮歌伎，神情都高傲得象个公主。这样还猜不到是南齐贵女？”
“三哥的眼光还真历练出来了。”楚铮赞道：“我也是为三哥异日踏上江南拉拢人手呢，此人是谁，三哥日后自知。”
楚原顿时兴致勃勃：“此女可还有姐妹？”
楚铮翻了个白眼：“三嫂才走，你就尽想这些？”
楚原叹口气：“就是因为颖儿走了，我这才放松了嘛。自她有孕就憋得我心慌，不陪她又心底不安。总算是回京了。”说完复又精神一振：“五弟既然在南齐有人脉关系，正好帮三弟设计一把。——我看那个方家大少很不顺眼！”
楚铮深有同感：“我也看他不顺眼。可他毕竟是二姐夫，收拾他不难，难的是尺度要把握好。且容我好好想想，总要让他灰头盖面，别想在南征中捞了好处去！”
楚原大喜：“就是如此。这小子巴巴的跑来想捞战功，你三哥可不能被他比下去了，不然回京在你嫂子、郭元帅面前都没脸面。”
楚铮慨然允诺。不过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他来平原巡察漕运、水利不过虚应故事，齐赵真正开战也为时尚早。楚铮假模假样忙碌十数日，又礼节性拜访了一回讨逆大将军，即刻启程返京。
前一阵赵茗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既然现在明旨宣布他做赵启武学师傅不妥，那就有实无名好了。赵启已经六岁，武道奠基正是时候。
晨曦启明，赵启很不情愿地被拎醒，大长公主带着他来到太平宫内一处殿堂，这才正色告诉他：“大姑姑为你选了一个武学师傅。从今天起，每日清晨须在此练功一个时辰。”
想不为人知，楚铮自然是潜入太平宫的，等他一身黑衣突然现身殿堂，六岁的小赵启看了一眼，居然脱口而出：“冠军侯？”
楚铮也很吃惊，他和赵启只见过数面，没想到小孩子记忆惊人。“正是本侯。”大长公主在一旁温和说道：“冠军侯正是为你选的武学师傅，启儿还不拜师？”小赵启看了赵茗一眼，乖乖拜师行礼。赵茗心疼地帮他理理衣袖：“要认真习武，一个时辰后大姑姑再来接你。”赵启连连点头。
等赵茗离开了，楚铮冷眼旁观，顿觉这个乖小孩神情有异，打量着他这个师傅，似乎疑问很多。
楚铮温和看着他：“陛下可是有话要说？”
小赵启想了想：“朕认得你是冠军侯，你进宫为何不穿官服？”
这小子比我小时候还难缠，楚铮想了想索性实话实说：“长大公主的旨意，是要本侯私下传授陛下武学，不愿意他人知晓而已。”
“为什么呢？”赵启大感兴趣。
“本侯出自楚家，或许大长公主担心朝臣会反对此事。”
小赵启眼珠转了转：“大姑姑一定要你来教朕，你的武功比大姑姑更高吗？”
楚铮微微一笑：“本侯远不是大长公主对手。”
小赵启偷偷舒口气，说话更有底气了：“那你走吧，朕要跟大姑姑学武。”
楚铮笑眯眯地看着他：“大长公主武学不适合男子习练，是以才令本侯来教陛下。陛下既然不想学，本侯当回禀大长公主一声。”说完作势就要离去。
“站住！”赵启气馁地看着他：“那你会什么武功？”
“本侯习练的是灵山寺伏魔龙象功。”
赵启认真想了想：“朕见过灵山方丈出尘大师，既然冠军侯所学出自灵山，朕也可以让出尘大师做师傅。”
“万万不可。”楚铮断然否定。
“为何？”赵启小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首先，”楚铮开始大吹大擂：“这门武学，本侯若自认是天下第二，灵山和尚没人敢说天下第一。”看到赵启眼神充满震惊、怀疑，他想想及时补充道：“死了的不算。——不信你可问大长公主。”
“其次，陛下身为大赵帝王，绝无可能拜僧人为师！”
赵启更不服气了：“凭什么？朕就觉得出尘大师很好。”楚铮恨得牙痒痒的，这小子确实有点倔。
“陛下觉得佛门和尚很好？”楚铮循循善诱。
赵启迟疑一下，还是坚决点点头。反正比你当师傅好。
楚铮假装没看懂他的小心思，继续问道：“陛下可知道，天下人中不仅有和尚，还有道士，还有儒家学子？”
赵启点点头。
楚铮这才正色说道：“陛下乃万民之主，是世间一切之裁决者。陛下若公然以僧人为师，道士、儒家学子等其他人等，就会担心陛下会偏袒佛门，怀疑陛下的公正。是以陛下可以喜欢出尘大师，但绝不可亲近。”
赵启认真思索半天：“这么说没人可以做朕的老师？”
“没有！”
“那你呢？”
楚铮没好气瞪他一眼，指指自己身上黑衣：“所以大长公主才叮嘱本侯私下传授陛下武学，明白了吗？”
说得口干舌燥，都过去小半时辰了。赵启这才不情愿地站到楚铮身边，这小子是过于聪明了，楚铮决定不用常规办法教授，免得臭小子问题太多。
先教赵启盘腿坐好，楚铮伸手贴住他丹田，一丝内息透体而入，即以龙象功法缓缓穿诸脉穴道运行一周。“记住气息运行顺序了吗？”赵启和他体质一样，先天诸脉全开，六岁的小孩，从教认穴位开始不如让他先只知其然，知道功法运转历经何处即可。
当然前提是要有他这样的高手为师。楚铮不期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吴安然就没这能力，口水说干了自己依然似懂非懂，还得自己一点点揣摸、试验。哪像面前臭小子这般命好，帮他引入的内息同功同源，引导运行一个周天，还有什么功法入不了门的。
“记住气息历经顺序，倘有差池非死即伤！”楚铮板着脸，端起师尊架子：“不要说假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行就再助你行功一回。”
“记住了！”赵启说得颇不耐烦。果然聪慧，楚铮心里暗叹。默默用神念观察他，确实已能驱动内息运转无误，只是赵启心思太灵动，未免入定不易。
楚铮想了想，掏出自己的《金刚经》梵文注音册子。“以后每日练功时，可诵此经以助神魂专注。不必通晓经义，只要其音即可。陛下成年之前，切记不可修习佛典！”
“朕知道了。”赵启认真点头，似为楚铮的真心实话所动。
楚铮松了口气，臭小子终于对自己有一丝好感了。不管是他，还是赵启，总算都没辜负赵茗的一番苦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