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三国皆是君弱臣强,士族与皇权共治。
势力的扩展必使士族的野心无限膨胀,想要摆脱皇权的桎梏。
长此以往,皇权与士族的斗争将进入白热化,历经百年门阀制度之后,皇权将会高度集中。”
玉宝音沉默了,她觉得那是一场元亨逃不掉的战役,好像他们这些人已经陷进了权力编织出的怪圈,怎么挣扎都无法逃出去。
为了家族,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抛头颅洒热血,义无反顾地斗下去。
有意思吗?
可是不能这样问,都是局中人。
“你为什么要写禅让书?”
还是玉宝音轻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想,是不是他那个时候本就有了退意?
元亨便道:“平王一死,元氏宗亲再无人可用,那时我想以退为守。可为我所用的人本就不多,我经营了十年,怎么也比不过我外祖父经营了三十年。有时候,我也想就这样过一世算了,可我错投到帝王家,若不做一次这样的困兽之斗,我迟早都会被自己憋死的。”
果然是她想多了,到手的权力,谁能轻易放下。
玉宝音最终叹口气,“我以后再不会去长安的。”意思是,她和萧景的决定一样,远离长安,远离争斗。
“你当然不要再去那里。”元亨觉得理所应当。
“可我不想让你变成下一个我舅舅,你要是死了,我想我会伤心很久,就像我没了爹一样,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都有眼泪流。你要是不死,我也不会去长安的……我和你,或许就不该有牵扯。”
伤感吗?
这话听起来,让人的心都碎了。
元亨挤出了一丝笑,“我是想,我万一真的死了,什么都没跟你说过,我到死都会后悔的。现在我说过了,我又想,怎么也要给自己留条命……活着,下一次见你。到时候,你再跟我说,我们应不应该有牵扯。”
元亨想的本来是,不管输赢,他都要和自己的外祖父一战,而后再说攻打大齐的事情。
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此时若想对大齐用兵,他的外祖父肯定是不会同意,他是个当不了家的皇帝,想要当家作主,必须先将权力握在手里。
他从小就知在外祖父的面前耍混,或者说是藏拙,他的外祖父、大冢宰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很清楚的。
他若是就此糊涂到死,他会风风光光入葬,他的子孙要么学他,要么就得如他一般的挣扎。
他努力过,不立萧家的女人为后,还想信任白家,结果代价也是惨重的。
其实没了萧家,还会有其他的权臣,说到底还是皇权太弱。
他先后两次带兵前往建康,可哪一次都有萧家人跟着,他并没有如愿地将兵权握在手中。
他想要摆平萧家,必先摆平大冢宰,除了斩首行动,再没有什么好办法。
此次萧景不回长安,已经算是打草惊蛇。
他本可以避免的,可到底还是心不够狠辣。
那么,大冢宰想要取而代之,除了杀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还能顺顺利利地回到长安吗?
为了玉宝音,他是不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