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建康城中出来,元亨道了一句“你确定你不想杀了他?在朕看来,秦家想要坐稳江山,赫连氏必要除去。你若不趁这机会将其痛击,不出几年,你便有心而无力。若说我大周被萧家把持,可朕好歹也是萧家的外孙,萧家也是一心一意地拥立朕。此时朕容得下萧氏,又加朕有禅让于萧氏的遗诏,若有一天萧氏登顶,朕若身死便罢,不死也会活的风风光光。可赫连氏和秦氏,却是水火难容,总有一个是得彻底消失。”
元亨那个混人,混起来惹人生气,他不混的时候,精明与算计更是惹人生气。看破不说破,有些事情,她不是不知,而是做不到。
就像她知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样,皇帝宝座上的人选,也是不停更换的。若逢乱世,王朝的更替,更是让人应接不暇。就好比秦氏之前有小陈氏,小陈氏之前有刘氏,最短命的王朝辛氏,只称帝两年,三族便被刘氏斩尽。
轮轮转转,就是她娘身在南朝,也抵挡不住秦氏的衰败和赫连氏的强盛。
还有,她娘是姓秦的,她爹又是姓玉,姓玉的为了姓秦的战死沙场又身败名裂,说句真心话,她对秦氏王朝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不可能是推翻秦氏王朝的人。另一方面,她又清楚的知道,一个不够强大的皇族,和一个不会运筹帷幄的皇帝,真的是害死人。
尽管她会这么想,可若有一天赫连上和秦氏拔刀相向,她倒宁愿他们此生再也不见。
如今,本想着不会再见的人又出现在了眼前,玉宝音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赫连上走到她的跟前。
赫连上笑道:“我便想着你生辰之时要去长安,特意来早,哪知你走的更早。”
玉宝音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吭气。
赫连上便又道:“怎么?你还在生气?何时学的如此小气?我若同你一般的气性,早就气死八回都不止呢。”
玉宝音好容易才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地道:“你在等我?”
“不等你还能等哪个?”
“那你几时走?”
“来者是客,我若不走,难道你还能撵我走不成?”
玉宝音又没有了言语。
赫连上瞧着她的脸,分明是笑的,有多么苦涩只有他自己最清。
他道:“我想了想,上次我去长安,与高远公主谈话之时,你一定就在屏风的后面。那时,你一定……对我……失望至极。”
“我知你在府外,便求我娘不要道出实情,我说可以瞒你一世,我娘便说瞒也只能瞒过一时,看来确如我娘所说,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玉宝音答的坦荡。
赫连上的心里却难受的很,她若说怨他,他还会欣喜。不怨、无求,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