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先是看到一双黑靴，往上看，黑袍金带，再往上看，一个金丝绣成的大大的“八”。
少年继续将目光上移，最后一个脸蛋红扑扑的黑衣胖老头形象在他心中组合完毕。
只见那老头一边打量着他的脸色，一边笑眯眯地道：“这水池下面有一朵冰露花，对你的身体大有好处，再泡泡罢。”
“别呀！”
周林一听不让出来，顿时有点急了：“道理我都懂，但是我真的受不了啦，大哥……”
“嗯？”老头面色微沉。
“不是，大爷……”
“混账！”
“爸爸！爷爷！祖宗！”
周林只觉得身子都快木了，当即哭丧着脸含糊不清地乱喊了起来：“我真的撑不住了，让我出去吧！”
老头沉吟了一下，又算了算时辰，大概是觉得差不多了。
这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伸手一挥。
“哗啦。”
水花四溅，周林像条大鱼一样从池水里飞了出来，哇哇大叫着向地面落去。
眼看着就要来个五体投地，却在快要接触地面时骤然减速，然后缓缓地翻转身体，双脚接触了地面。
“扑通！”
老头吃惊地看着少年像根面条一样瘫在了地上，然后又“呼”地一下原地弹起站得笔直，一连串动作直如行云流水，写意无比。
好神奇呀！
“你……学过凡间武学？”
周林知道这事解释不清，也不愿暴露小黑的存在，只得含糊地应了两句。
然后无意中低头一看，少年傻了。
“呀？我的腿……”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笔直的双腿，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小黑，看来咱们白高兴了，这一切都是梦呀。”
“不是梦，之前你骨头摔的粉碎，你的板砖给你治好了，顺便把腿也掰直了。”小黑寥寥数语，就将周林从失落中解救了出来。
这还真是一顺百顺了？
“快！小黑！”
周林双眼发亮：“让我试试我的腿回来没有！”
“扑通！”
“呼！”
“行了行了。”
老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有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别显摆了，凡间武学再高深也比不得修仙之术，你切莫弄混了主次！”
说罢手一挥，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袍出现在周林脚下的草地上，旁边还有一双黑色的靴子。
“我老人家不喜欢那些繁琐的仪式，跪下磕个头，叫一声师尊，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师徒了。”
这么随便吗……虽然我猜到你是未来的师父，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对不对？你这节奏有点快啊。
周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动作却没有一丝犹豫，小黑显然比他着急多了，老头话音未落就控制着他的双腿跪在了地上。
少年没办法，只好顺势一个头磕了下去，大呼“师尊”。
“好！”
老头一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微笑道：“你师尊我是剑很亮，本门八长老，你叫什么名字？”
“剑霸！”少年昂首挺胸回答道，心想就这吧，都混成这样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本名。”
“本名不知道！”
剑很亮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想起那个“脑子不太好”的传言，再次微微地叹了口气。
“跟四个师兄师姐们比起来，你的资质虽然差了些，但我老人家既然收下你，自然会一视同仁。”
说到这里右手一翻，一柄连鞘长剑出现在他掌心。
老头微笑着将剑递到周林面前：“来，这是师尊送给徒儿的见面礼，每人一把，这是你的。”
周林大喜：老子终于有神器了！
赶忙接到手中，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皮质剑鞘，然后右手搭上剑柄，锵然一声拔剑出鞘。
只见这神器光华夺目，剑长三尺三寸，入手微凉，剑身如流水般闪烁着森森的寒芒，伸指弹去，一道极清脆的剑鸣悠然响起，经久不绝。
当真是一把绝世好剑呀！
周林脸上都快笑出花了，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会，抬头向师尊请教：“这剑是哪位前辈高人用过的啊？”
“没人用过啊，新的，昨天刚打出来。”
听到这个问题，老头一脸的茫然。
周林大惊：“这不是神兵仙器吗？”
“怎么可能！”
剑很亮好像比他还要惊讶，微微瞪大双眼继续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那这……”
“山外铁匠铺买的呀，五两银子一把，精钢打造，我是老主顾，还给免费刻字了呢！”
说到这里老头伸手一指剑身某处：“喏，你看。”
周林随着老头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只见在吞口处果然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老五。”
那字刻的极其难看，之前周林略略一瞥没有在意，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神器，就以为那些虫爬一样的线条是什么上古符文。
此时得知了真相，顿时觉得那两个丑字碍眼无比，再也没了赏玩的心思，当即垂头丧气地收剑入鞘，一张脸跟吃了黄连似的皱成一团。
什么玩意呀，连我的板砖都不如，周林愤愤地想着。
还是长老呢，这也太抠了吧，徒弟的见面礼就送这种破烂！
少年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暗暗担忧了起来。
换完衣服，周林站在水池边转了几圈，只见水面上倒映着一名翩翩好少年。
一身利落的黑衣，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腰侧悬着一把长剑，后腰别着一块板砖。
不错！
周林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情又好了起来，正要再摆几个帅气的姿势，忽然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托了起来。
快速上升的少年低头一看，自己是被一把光华灿烂的长剑铲了起来，疑惑间听到剑很亮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走吧，咱们去见你三师兄。”
周林试图控制脚下的飞剑，试了几次总是不得法，明白这是身边凌空飞行的师尊在御剑带着自己，只好悻悻地作罢。
两人飞行速度很慢，悠悠哉哉地如同散步一般在袅袅烟云中穿梭，一路上周林也从老头口中了解到很多信息。
凌云宗占地极广，并不是只有四座无比巨大的主峰，在这片连绵的山脉中还散布着无数小一些的峰头，大多被门内隐士和一些喜欢清静的人占去。
算上周林，剑很亮有五名亲传弟子，居住在小雁峰，这座山峰不以高度见长，只是占地广阔，山势平缓。
若从高空观看，这山峰就像一只活灵活现的大雁般翘首展翅，几欲高飞，也因此得名小雁峰。
“为什么不叫大雁峰啊？”周林好奇地询问。
“因为另外还有一座大燕峰，飞燕的燕，为了方便区分，这里就被叫做了小雁峰。”
这么好说话吗？
听了老头的解释，周林心中微微有些惊奇，看来有个长老做师尊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可以在门派中横行无忌。
剑很亮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开口道：“蛙鼠躲避蛇鹰是因为恐惧，而猛虎让道于豺狼，则是因为不屑与之争锋。”
听完这话，周林思索片刻，随即一双星眸闪闪发亮。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只要你的剑够强，就算事事退让，别人也只会赞你虚怀若谷。
反之如果本身实力不济，那么无论如何张牙舞爪，在大家眼中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蠢货。
云端之上，偏瘫少年的两只酒窝随着笑容浮上脸庞。
他觉得自己领悟到了很重要的东西，对此深感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