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黑无月的星幕下,一道紫色的幻影似华丽鬼魅的荧光在夜空中疾闪而过,落在了祭天台上,她缓缓一步一步踏上肃穆庄严的祭台,脚边踩到一张描绘着女子画像的画卷,俯身伸出细长的双指夹起,妖异的眉目间闪过一丝阴森笑意。
她走到圣火坛边上,冰蓝色的火焰映衬出女子眉目如画的姣好容颜,左眼下一颗殷红泪痣盈盈欲滴,与手中画像有几分神似,她左手高高扬起这张画卷,置于冰蓝色的火焰上方,转瞬被舔噬成灰烬飘散空中。
“时至今日,我始终找不到你,他们都说你死了,被这腐朽的王朝刮骨剔肉碎尸万段…我不信,我能感觉到你跳动的心,你在哪里?是不是只要将古兰王族屠戮殆尽血祭神明,你就会与我相见?”
焰火炽烈,风声呜咽,远处山林影影憧憧如同野鬼游魂,天地苍茫间无人应答。
上三坊曾府门额已被摘下,雍容大气的宅邸形同鬼邸,时常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因王宫里那位迟迟未降旨处理这处宅邸,惹的左右两处朝廷大员不得不举家搬迁,逃离的远远免得被恶鬼缠身。
紫色身影飘落在庭院之中,似闲庭闲步般左顾右盼,指尖划过每一处的长廊窗栏,花木荷塘,漆黑的夜色丝毫不影响她视物,直到走到曾家祠堂,大门已经落了锁,她走上前,两指一拈,铜锁碎裂落地,木门轻轻一推就朝里洞开。
香案灵龛已经落满积灰,满屋的结丝蛛网,她皱了皱眉,踏步进入,径直走到一排排黑底描金的灵位前,明灭不定的眸光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最居中那一块,上面描金字体已经斑驳,“曾浩轩!我记得你,是你!是你让我们彼此生死难觅,永难相见。”
她眉目间戾气一闪,拂袖一挥,将密密麻麻的灵位扫落在地,蓦然间双瞳亮起鬼火重重,转瞬燎原而起,将祠堂付之一炬。
当神武营和聿卫司的人同时赶过来的时候,曾府已经陷入火海之中,等众人将火势扑灭的时候,已是断垣残壁,焦黑一片。
“你是说,是有人故意纵火?莫非曾府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证据隐藏,如今被暗处的人一起销毁了?”
御书房中,谷飞向颛腾风禀告此事后,站在颛腾风身边的游雪忍不住问。
谷飞看了她一眼,说:“曾家有两处地窖,并无暗道。”
言下之意是所有暗格当初都已经搜查过了,不可能遗留什么。
“兰府近几日可有异动?”一直沉默听两人说话的帝王突然开口问。
“回禀大王,兰府外围除了我们的人和黑甲军的兄弟,他们的府兵也围成铁桶之势,除了日常出门采买的嬷嬷,并无异常。”
游雪看着被帝王压在御案前廷尉府呈上来关于兰府的奏报,心中猜测着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理。
“继续盯着,不可懈怠。”只听他淡淡吩咐。
谷飞垂头应是,才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屋中安静一瞬,颛腾风问:“你盯着寡人作甚?”
游雪脸色一糗,暗道这大王近日来感觉越来越敏锐了嘛,好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还是以前比较可爱啊…
她无奈地转移话题:“大王,奴才只是看大王桌案上的砚台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颛腾风轻笑一声,看了眼那砚台,颇有兴趣道:“哦?有何特别?”
游雪尴尬挠了挠头,眼珠一转,煞有其事道:“绿如蓝,润如玉,石质细腻,纹理如丝,尧山志中描述此砚扣之无声,呵之可出水珠,发墨快而不损毫,一时惊艳之下,就忘了形。”
“那你说哪里见过,是哪里呢?”颛腾风勾唇看着她的糗样。
这次游雪似真是在回忆,抱臂摩挲着下巴略微回想了一下,忽然道:“啊!…”
在那个兰府的金氏寝屋里!
可是她很快意识到不能说出来,该怎么解释当初跟踪元梓月去兰府,然后给她擦屁股善后来着……
颛腾风好整以暇看着她‘啊’了半天,又闭上了嘴,“怎么?”
游雪只能单膝跪地一揖:“奴才忘了…”
“…”
他摇头笑了笑,起身走出案前扶起她,“前些日子辛苦了,你该回去好好歇息几天。”
游雪忍不住又盯着那砚台认真了起来,问:“大王,这砚台是北疆进贡的吗?奴才记得好像只有北疆伽罗国那边有一条韦兰河,在那下游河底深处才能采得这绝世奇砚的原石啊。”
“这是王后最心爱之物,所以,寡人也就一直放着没有挪动过它。”颛腾风淡淡解释了一句。
他没说的是,在过去的五六年时间里,缠绵病榻的他踏进这御书房的时间屈指可数,都是王后兰樱坐镇此处。
“奴才失礼,请大王恕罪。”心中虽然没有多少抱歉,不过毕竟要尊重人家的感情不是。
颛腾风走到案前,伸手拿起那块砚台,随意看了一眼,“你说,这是绝世奇砚?”
“是,自从干旱连年之后,那条韦兰河也枯竭,此原石也消失了踪迹,如今此砚也是无价之宝了!”
颛腾风淡淡一笑,忽然拿着砚台的指尖一松——
游雪眼看着那块宝砚就这么极速跌落,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身形一闪飞扑了过去,险险伸手垫住了那块墨绿色砚台,手背被砸了一下眼都不眨。
屋外黑甲卫大概经历过上次御书房的‘雷击事件’一直心有余悸,听到惊呼声急忙冲进了屋中,就看到那个得宠的南星公公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而他们的大王正在拽他。
顿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当即也跪了一地。
颛腾风气笑不得,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
游雪捧着这砚台咬牙切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大王,这砚台很值钱啊!价值连城啊!不不不,不止连城了…”虽然两兄弟是同父异母,看来都随了老爹了,都是败家的货!心疼死她了!
颛腾风也懒得看她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吩咐跪地的黑甲护卫道:“传御医。”
游雪急忙道:“大王,我就是大夫,我没事!”她小心翼翼地把砚台放到原来的位置,想了想,又把它往里推了推,省的这位败家的帝王手滑。
这时,外间小内侍跑进来,看到跪了一地的黑甲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也跪地禀告道:“启禀大王,卓川将军有要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