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轲躺在草地上,嘴里衔着一根甜草杆百无聊赖地看着天际浮云悠悠飘荡。
这无聊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他瞥了眼安静坐在池边的小孩,十岁左右,身轻如羽十分瘦弱,可是性子却倔强的像顽石,整天沉着脸不吭一声,和他说话也不理人,除了替他点按小腿要穴舒经活血时,才能听到他的闷哼声,长得倒是十分妖孽,特别是一双红色眼瞳比那些玲琅宝玉更璀璨。
唉,好看有什么用,这样的人他在炽黎盟看多了,当时旧盟主训练出来的杀手组织,也都这德行,只会杀戮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啊。
同样是孩子,真是不能对比,他很想念远在孑洛城的阿凌,多乖巧可爱懂事的孩子。
忽然‘噗通’一声,他惊讶地回头看去,急忙飞身一掠扑到池边将掉进温泉池的辛羽捞上来,池水很浅,但这人莫名其妙一头栽进去总有缘故。
果然,捞起来的辛羽牙关紧咬,脸颊抽搐十分狰狞可怕。
“嘿,你怎么回事?怎么了?”
可是对方眼睛紧闭,只是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蓝轲小小年纪武功修为不错,但毕竟阅历还浅,看不出他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癫痫?
可是老板没告诉他,这辛羽有癫痫啊…
他顿时大喊附近守卫的几个隐卫:“隐卫大哥,帮忙啊!”
南星楼中,元梓月还在昏睡。
蓝轲同隐卫一起将辛羽送回楼中,琼琦刚从前厅走来,惊讶道:“怎么回事?”
“琼姨,你看看他是不是犯癫痫了?”蓝轲一时情急,也随元梓月一起喊她琼姨。
琼琦无所谓,她翻了翻辛羽眼皮和紧咬牙关的嘴唇,再探上他的脉搏,露出迷惑之色。
“怎么样?”蓝轲焦急问道。
琼琦看了几人一眼,沉思片刻,“心跳的很快,也不是癫痫。”她继续按着他的脉搏,细听着脉动的规律,
忽然出手触电,猛地一掌拍在他后颈下方。
辛羽突遭猛击,唇角溢出了血丝,脸色却是一松,彻底昏了过去。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医治法,蓝轲觑着琼琦沉重的脸色,小声问:“他怎么了?”
琼琦白他一眼,“昏了啊,明知故问。”她拂了拂衣袖,对几人道:“你们看着,我进宫一趟。”
夜幕四合,一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缓缓驶出了西市城门,朝着远山飞驰而去。
一个时辰后,穿过郊外的林径石道,一座隐匿在山石林木后的清幽别庄出现在眼前。
青蓬马车缓缓停下,里面走出来一个衣着朴素的白发老者,褪去了朝堂上的锐气,此刻他似是朝拜天神般肃穆的神情,一整衣袍,朝别院大门走去。
还没等他走近,黑漆铜门应声而开,里面却没有守门人,他淡淡一笑,一掀衣摆,迈进了大门,在他身后,黑漆铜门似恶魔的巨口,缓缓合拢,发出低沉又尖锐的怪啸。
大厅中灯火通明,一个红衣人慵懒地躺坐在首位假寐,听到有人走近眉梢也不抬。
白发老者迈进门槛匍匐跪地,“尊者!“
“为何突然来见本尊?“
“尊者,王座上那位已经开始苏醒,局势开始脱离掌控,求尊者护佑!”
“本尊从来不帮废物,兰济程,你该承认你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为何还不让你的儿子上位?”
匍匐在地的白发老者身子一颤,也未看得清面容,“老夫的命是尊者赐的。”半点不想将两个儿子引入话题。
“多年来,你们兰家耗尽了心力为本尊寻找帝窟密钥,折损的也不是一条两条的命。”
红衣人忽然话锋一转,睁开了妖异的金瞳,他坐直了身子,清冷的视线锁在老人发顶,“兰济程,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你们兰家一个也逃不了!”
今夜是朔月,琼琦在宫中停留的时间很长,直到戌时三刻,才和游雪一起出宫赶回了南星楼中。
甫一入楼,惊愕的发现气氛不对,快步走向后院,才看到李岩和阿随正剑拔弩张对视。
“怎么了??”琼琦问。
“阿随?”游雪惊讶,“你们后日要出发了吧?”
李岩脸色难看地将剑入鞘,“是。”
阿随面无表情抱胸倚栏,“我不能走。”
“临阵逃兵啊?”游雪笑眯眯地说:“阿随,生死攸关的大事,是要考虑清楚。”她拍了拍阿随坚硬如铁的肩膀,赞了一声,就越过他走到蓝轲的房里去了。
“怎么样?醒来过没有?”
蓝轲苦着脸:“醒过几次,又睡着了,老板,我终于知道他不跟我说话的原因了!原来他们遗族人的语言我听不懂。”
“他醒后和你说过话?”
“好几次,好像很焦急,可是我们几个一句都听不懂。”
琼琦也进来,检查了辛羽的情况,“他刚才着了魇。”
游雪看向阿随和李岩,见两人关切看着屋中,她挑眉问:“两位将军,出征在即,你们突然造访有何贵干,能不能直说?”
“下午收到的战报,镇守西南的高佰荀战死。”李岩突然说。
游雪反应了一会儿才说:“琯襄王和兰景铄率先锋军今早已经赶赴西南…”
“如今王都中,除了金世康曾随先王上过战场,已无人可用。“
“南海捷报频传,瑞王也该回来了。”游雪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随突然道:“你们从宫里出来,难道没听说,清早朝会上,太尉联合诸臣请奏大王命金世康为征北大将军,赶赴蒙郡。”
李岩见屋中人惊愕的表情,也补充道:“天九戈已经叩关而入,蒙郡两城被攻破。”
游雪这才看向阿随,问:“所以,你不随李将军去西南,决定留守王都,是瑞王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阿随避开她笑眯眯的视线,默然不语。
之前游雪已经提醒过琼琦,她此刻也想到了阿随的担心,走上前拉住李岩的手,将他拖出了房间。
屋门合上,阿随这才轻声问:“你早就知道了?”
“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兰济程,嗯…不对,应该说,他背后的势力已经迫不及待了。”
被忽略成透明人的蓝轲坐在床边一直注视着沉睡的辛羽,见到他眼睫微颤,这又是要苏醒的样子,急忙唤道:“你们过来,他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