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禁术,那不会停止的,她还会有下一步动作,而且运送的渠道也不仅仅是孑洛城的孩童,她舍近取远是为了什么?”游雪思索着说。
“我已经着人盯着桐吾园,这一次,绝不会放过他们。”
夏风拂动他额前碎发,不知何时苍白的面庞已经蜕成小麦色,俊美的侧颜刚毅冷峻,一双桃花眼中闪动凌厉之色。
游雪若有所思打量他片刻,忽地出手如电,扣上他的脉搏,“颛云泽,你还在服药?”
颛云泽向来对她不设防,毫无悬念被她偷袭,他有些不自在的想收回手,又贪恋她指尖温度,说道:“如今,只希望琼神医早些醒来,我不会放弃的。”
游雪奇怪地看着他:“阿随没告诉你吗?”
但想到暗卫从不会多嘴自作主张,只是听从指令行事,她也就释然了,毕竟还是没把握的事,连她都希望能从汪连那里得到更好的研制此药的建议。
究其根本,其实就是靛心草不多,容不得她试药浪费。
颛云泽惊讶:“什么?”
游雪轻声说:“我已经找到办法了,或可一试,阿随找到了靛心草!”
她看到颛云泽虽然面露喜色,但对于这奇草仍是一头雾水,便解释了这些日子在王宫里的作为,不忘夸赞了阿随找到靛心草的劳苦功高,希望颛云泽早点给他加官进爵。
“原来你是为了王兄,冒险潜入王宫。“颛云泽闻言只觉心情复杂至极,也为之前对游雪行为的误解感到羞愧和自责,他很想将眼前人拥入怀中,可意识到她动作间的疏离,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多谢。”
游雪挠了挠头,看得出颛云泽真的很担心王座上那位帝王,她很没形象地嗤了一声,“你想多了,我可没想过要管闲事。之前夜探王宫是担心你,以为你在王宫出事了,没想到你是出事了,不过不是在王宫里。”
颛云泽似是想通了什么,拉住她的手说:“元姑娘之所以顺利找到我,是因为你么?”
游雪满脸茫然,不知道颛云泽这么激动做什么:“初到王城找不到你们踪迹,我就和梓月盯住了桐吾园,发现曾振海的夫人金氏经常出现在桐吾园,所以之前在王宫里遇到她时,顺手在她身上下了点药,找到你全靠玉阁主的安排和梓月的嗅觉灵敏,”
她狡黠一笑,看着颛云泽不怀好意调侃道,“听梓月说,当时你衣衫不整,嘿嘿…是不是…”
然而没等她幸灾乐祸说完,就被颛云泽揽进怀里,她下意识推了一下,却发现颛云泽心如擂鼓,反而将她搂地更紧,心中一软,便不再挣扎。
颛云泽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梦境,虽然一切都是鸠罗幽编制出来的假象,却似在他心中钻出了一个黑洞,吞噬着他的理智。
现在终于将她真真切切拥在怀里时,低头能轻嗅到她身上熟悉的药香,和自己真实的心跳声,他不自觉地双臂收紧,仿佛只有这样紧紧拥着她,才能找到一丝踏实和心安,“阿雪…”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几处麻穴一滞,少女灵巧地挣脱他的怀抱,又飞快地伸手捏住他两边脸颊往外一扯,疼的他有些扭曲,却不得动弹。
游雪松手,皱眉审视他:“是颛云泽没错,莫非是因为血引的药效产生了副作用?”她抱臂托腮脸色肃然,绕着他转了几圈后,郑重道:“颛云泽,你这药不可再用,你王兄的毒,无需你的血引,稍后我会取些药丸让阿随带给你解毒。”
颛云泽只觉自己的表情肯定是哭笑不得狼狈之极,他苦笑道:“女侠,是在下忘形,失礼了,请给我解开穴道可好?”
游雪却不理他,只是伸手从他颈间取下那已经毛边破缝的粗布香囊,当初是用来给他防时疫用的。
见颛云泽脸色一变,正要运气冲破穴道,她嘿嘿笑着安抚说:“你说我小时候答应做出第一个香囊就送给你,这个不算,所以扔了吧。”
说完嘻嘻一笑,绕过他捡起地上的药箱,快步离开了别院。
一直被视作透明的洒扫仆人阿凌,抱着扫帚从他身边经过,默然看了他一眼,又慢悠悠走开。
阿随身影一闪落在颛云泽身边,抬手解开了他的穴道,面无表情道:“南星姑娘说,王爷自己也能冲破穴道,只是想到王爷如今少用内力为好,为防王爷走火入魔,要属下前来为王爷解困。”
颛云泽沉默看着他越发冷峻的气势,淡淡道:“阿随,今后,你便跟在她身边护她安危,不必事事禀告于我。”
阿随讶异看了他一眼,请示道:“王爷,您是指包括属下和三百多名隐卫?”
“是,一如之前,以她之令为尊,不得违抗。“
“是。”阿随也不再多问,闪身离开。
游雪背着药箱来到邱氏的莲憩园外,看到从里面出来一个相貌堂堂,身躯魁梧不凡的青年人。
青年人见到丫鬟引领而来的陌生少女,又看到少女身后背着的药箱,他似是了然,微一拱手便带着小厮从侧径离开,轻风送香,游雪有些讶异地看远去青年的背影,这位大少爷虽然武将出身,似乎还是个爱香的雅士呢,这香味好奇特…
见游雪眸光有异,青衣丫鬟十分贴心介绍道,“南星姑娘,那是我们大少爷。”
游雪早已猜到,微微点头,便踏入了莲憩园。
岳府大少爷岳博文游雪早有耳闻,少年成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随瑞王征战沙场十分英勇,是名难得悍将,却被老爹坑了,落入了牢狱之中,还被刺穿了琵琶骨,废了一身武艺。
如今看着这青年剑眉朗目,大气内敛,丝毫不见颓色,不由令人心生敬意。
邱氏的心疾,并不是久病,应是受过内伤所致。
游雪看了之前的脉案,点了点头,“夫人近来可有痰咳,痰中带血?”
邱氏看了眼屋中人,挥了挥手,示意丫鬟们退出去。
等屋中只有两人,她点头:“去年秋冬之时开始的。”
“严冬时浑身冰凉下肋生痛,心口也如针刺般绞痛吗?”
邱氏温和的眉眼微扬,惊讶地点了点头。
游雪起身,伸手轻轻推按着邱氏后心处几处大穴,没过多久,就见邱氏冷汗淋淋,浑身散发出的不适热气,而是冰寒之气。
“夫人早年受伤严重,未得到调理,忧思过重,如今病积沉疴,超乎我预料,请恕民女冒昧推测,夫人去年时,应是动用了内力。”
邱氏浑身一震,随即一口血喷出,竟是红中带黑。
门外机灵丫鬟闻声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喊道:“夫人!”
“无事!不得打扰。”
邱氏深吸一口气,手扶着桌沿冷冷斥责一声。
等外室安静后,她才似脱力般背靠在红木椅背上,轻轻一叹:“请南星姑娘保守秘密。”
游雪绞了帕子,替她擦去唇边血渍,“夫人放心。”她视线落在邱氏梳妆台前的一个翻开的盒子,眸光中闪过一丝讶异,心中对那大少爷岳博文身上的香味找到了来处。
“我还能活多久?”邱氏并无察觉,疲惫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