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神情怆然:“朕当年说杀了洺玥,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朕派去的行刑官兵,都是朕最亲信的人,朕让他们暗中放过你,还有你母亲。那官兵上千人,朕若是想要你们的命,你岂有机会逃脱得了?”
太子怔怔地听着。这么多年了,太子心里有恨,但他在皇上面前,对此事从来只字不提。皇上知他讳莫如深,便也不曾说出这些话来。
泠然更是恨了皇上无数次。
“父皇,既是如此,那先姊又如何......”
“行刑之人寻了个女尸做替身,本已经放过了洺玥。她是在逃脱的途中,被人杀害了。人们只当是朕杀了她,朕已经放过她,又怎会杀了她。洺玥,可是朕的亲女儿!”皇帝回想着往事,竟失声痛哭起来。
“是谁竟敢如此大胆!”太子握了拳,愤恨不已。
“回来报信的人说,洺玥死得惨,不仅没找到凶手,尸首都无下落!”
太子闻言,也落下眼泪来。
泠然却在努力思索着:如今无人知道母亲还活着,那当年给皇上传假信的,又是谁?
此人谎称母亲已被杀,究竟意欲何为?
一种可能是,此人知母亲再不会回来,便造谣说公主已死,以制造舆论引起民心动荡,让朝中和后宫分崩离析。
那此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事不仅击垮了皇上,也让皇后与皇上恩断义绝,郁郁而终。
朝中官员结党营私,后宫为后位之争也是挤破了头。
另一种可能,此人不管朝中之事,只想要保护母亲,就造谣说母亲已死,以此断了无数人的追杀。若是此番可能,只有一个人会如此做,那便是父亲!
泠然回想起在山洞里,她告诉父亲母亲还活着的消息时,父亲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惊喜。这么说,这件事极有可能就是他所为......
“泠然!”
“殿下。”泠然听太子喊她,回过神来。
“泠然,不要过于难过。”皇上以为泠然悲伤过度了。
“皇上,民女未曾见过母亲。民女方才的话,对皇上不敬,请皇上降罪。”
“如今天下人都当是朕杀了洺玥,朕如何会降罪于你?泠然,朕见了你,如同见了你母亲一样。若是你能原谅朕那年的错误决定,朕,喜之不尽。”皇上说着,又掉下泪来。
“皇上。民女不敢。”泠然心里柔软了,这些年的仇恨,在心头化了乌有,在脸上化了两行泪,簌簌掉落。
皇上放下了心结,长长的舒一口气,又回到榻上卧着去了。
太子,泠然二人看皇上累了,便辞别了皇上,回敬端宫来了。
“殿下,朝中官员如今结党营私,人心不稳,殿下不想要管一管吗?”
“呵。”太子冷笑道:“此事岂是我管得了的!父皇自己施政无力,身边之人个个心怀不轨。我如今还没有握到实权。只有本宫真正做了皇帝,那些人该杀的杀,该免的免,才能真正掌控大局。”
“殿下,以刀剑服人,不若以礼遇服人,以礼遇服人,不若以教化服人。”
“哦?说来听听。”
“不服之人是杀不完的,但是殿下如果对人好,总归可以收拢一些人心。但也总有不领情的,需要殿下从思想上加以教化。”
“哈哈。这个倒是新奇。不过这朝中多半都是老臣了,有的从皇祖父时就在朝中,如今倚老卖老也有仗势。哪个肯听教化?”
“殿下,朝中大臣皆是学富五车的,从小便知遵从‘天地君亲师’的道理。他们信谁,服谁,殿下就从谁入手。”
“信天地者如何?”
“信天地者,却是最容易的。想当年刘邦斩白蛇,袁天罡预言‘武后出’,如此大造声势,不就是让人们相信‘皇权神授,天意难违’吗?”
“说得甚有道理。那信亲师者,又如何?”
“信亲师者,仍然要此三则。”
“哪三则?”
“对其亲师反复三则,教化不成则礼遇,礼遇不成,杀之。若其仍不依顺,一并杀之。刀剑服人虽是下策,但到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
太子笑岑岑看着泠然,心想,这小女子,如何有此魄力?
泠然说得对,本宫不能等登基后再动手,而是要提前为自己的皇权,扫清一切绊脚石。
皇上这边,得知自己生病期间,太子平息了几次叛乱,对太子又夸又赏,有那识相的,早早依附了太子来。
但也有许多官员与太子素来不和睦,忌惮太子将来得了天下,自己小命不保,就想着不如趁太子尚未登基,辅佐别的皇子上位。
要是再能寻个太子的错处,由皇上废黜了他才好。那封举报太子的密折就是如此。
殊不知,泠然与太子一道,已经将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做了详密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