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来一个中年人,踱着小碎步,喊:“宸濠,你这是要去哪?”
泠然见此人陌生,而且他见了世子直呼其名,也不行礼相见。正觉奇怪。
宸濠立刻正身,施礼:“先生。”
泠然忙侧身退一边。
原来这人,是宸濠从幼年时就教他的读书先生,对宸濠十分严厉,又真心疼爱他,由此深得六王爷的心。
“宸濠,今日功课可做好了?”
宸濠不语,只垂手低头,脸红耳赤。
泠然心内幸灾乐祸:“让你拿我取笑,报应来的好快,哈哈。”
“宸濠,你是王爷的世子,不同于其他学生,若是你不好好做功课,怎么对得起王爷对你的厚爱?若功课落下了,老夫可怎么向王爷交待?宸濠,你将来是要做王爷的,要袭爵位的,万不可学了别的小子,庄田荒了就一年,学业若是荒了,可是一辈子呐......”
宸濠只垂手听着,毕恭毕敬。心里却觉得自己命苦啊,好容易今日请了半天假,等了泠然一起玩,谁知又被先生抓了正着,还要听先生的碎碎念,听得直头疼。
先生终于念叨完了,转向泠然说:“泠然姑娘,世子要去做功课了。勿怪。”
泠然忙说:“无妨。”
彼此告辞,宸濠怏怏不乐地跟泠然告辞,跟在先生后面走了。
泠然也觉得无趣,向回走去。
宸濠今日学得心不在焉,被先生唠叨了几次,终于捱到散学,跟先生告辞,便飞快地跑回来了。
泠然听丫鬟说宸濠在门外等她,顷刻心花怒放,迅速跑出屋门。又想着女孩子要矜持点,又放慢了脚步,一步步慢慢移出了院门。
宸濠果然等在门外,刚刚跑得气喘吁吁,脸色绯红,更是好看。
泠然学着先生的动作和语调:“宸濠,你是王爷的世子,不同于其他学生,若是你不好好做功课,怎么对得起王爷对你的厚爱?若功课落下了,老夫可怎么向王爷交待?”
宸濠见泠然学得惟妙惟肖,乐得哈哈笑:“泠然,不愧是个角儿,学什么像什么。”
泠然说:“世子,你方才说有好地方,现在去吧?”
“咳,方才是逗你玩的。这府院纵然大了些,有个半日就看完了,哪里还有新奇的地方?”
“知道你又骗我。”
“逗你开心一下嘛。”
宸濠红扑扑的脸蛋儿甚是娇艳,泠然想着他一散学就跑来找她,就很开心。
二人随便走了走,一直到晚饭才回。
泠然依然回自己院内吃饭,宸濠则去了王妃院内。
泠然想着来府内这些时日,并不曾见过王妃娘娘,自己寄身于此,又没有个大人给做主张,自然也不敢贸然去拜访。
正想着,王妃娘娘的贴身丫鬟来了:“泠然姑娘,王妃娘娘请姑娘过去用膳。”
泠然想着宸濠此时也在那里,去也无妨。再说这事并没有拒绝的余地。换了身衣服,去了。
王妃娘娘看起来很是年轻。衣着雍容,发髻如云,肤白貌美,目光炯炯有神。泠然心想,也难怪宸濠生了个好模样。
“民女拜见王妃娘娘。”
王妃说:“不必多礼。”
她仔细打量着泠然。这姑娘穿一个银白色绣纹夹袄,一个马面裙,外披一个粉蓝色披风,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可人。眉似弯月,目含秋波,明眸皓齿。
王妃笑说:“泠然姑娘,宸濠近来时常提起你,说你聪明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泠然看向一旁的宸濠,脸红一下,说:“世子谬赞了。”
王妃虽知道泠然的来历,但她仍然问了些问题,泠然一一作答。
王妃见泠然虽是个孤儿,但也通情达理,礼数尽到,不由心中感叹:若是泠然安安稳稳地生在皇家,那与宸濠也能做一对儿。
三人热热乎乎地聊天,吃了回饭,泠然辞别了王妃娘娘和宸濠,就回了院。
王妃把宸濠也打发走,赶紧朝王爷屋里来了。
“王爷,宸濠最近与泠然走得近,王爷可知道?”
“小孩子家一块儿玩,走得近些也没什么。”
“王爷,宸濠如今也不小了,搁别人家,娶亲的也有了。泠然是个女孩子,俩人应该避些嫌的。”
“我看着泠然这姑娘也不错,二人既是情投意合,在一块也没什么嘛。”
“王爷,泠然虽说是先公主的孩子,但她如今是个孤儿,还是个戏子出身,若传出去咱们宸濠和一个戏子结了亲,那不让人笑话!”
“王妃,切莫小看这泠然。若论出身,很多人都还不及她。”
王妃听到这儿,闭了口,当初自己的父亲只是个礼部尚书,自己嫁给六王爷,那也算攀附了他的。
其实王妃不知,六王爷这几日一直派人暗中跟着泠然,她每天做的事情,他是清清楚楚。宸濠与泠然情投意合他怎会不知?
但他不去阻挡此事,因为六王爷心里有一个大的棋局,泠然就是用来点眼的那颗,最关键的棋子。
她和宸濠交好,就不会跑掉,不会反水,甚至更能为他所用。
只是这些,只是六王爷心里的谋划,又怎能给别人说。
王妃辞别王爷,回了房,这心里越想越不舒服。六王爷竟然帮一个小戏子说话。
而且自己的儿子宸濠生得这样,又文武兼备,连皇帝都夸他几分,将来娶哪个公主也是配得上的。
只是王爷如此说,自己也不能反驳,思来想去,心里生出一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