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骂也骂了,嘴上没让对方占到便宜,可是苏老汉还是气得一晚上睡不着。他在床上烙着烧饼,心里盘这个房应该怎么盖。
院子很快就平整好了,灶房也拆完了。站在廊檐下看过去,这个院子平整而开阔。
转天匠人来了,开始起院墙和大门。
苏老汉原本打算大门就按原样起来就行了,可是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他特意嘱咐匠人说,“把咱院门留大些,门楼起高些。”
门楼把守的是院子的门户,就像是一个院子的脸面。门楼建得高大漂亮,整个院子都显得气派堂皇。吴家大院的门楼就高高的像是二层楼一样。所以有不少人宁愿在房子上省钱,也要把门楼盖得高大漂亮。当然,建多高装修得多漂亮自己心里得有数,有底气把门楼建得跟吴家大院一样的,村子里能有几家呢?
对此苏老汉心里当然是有数的,他当然不会参照吴家大院那样其门楼。可是他也要把苏家的脸面搞得像模像样,起码不能让隔壁刘家比下去。“呸,一家子光棍!”苏老汉想起刘家,在在心里骂道。
在大门预留的位置上,门楼一点一点地起来了。小工在下面一锨一锨地朝上送上去和好的水泥,匠人站在铁架上,熟练地在砖上抹上会,前后左右地比量,拼出上宽下窄的造型。不用看图纸,样式,图案,高度怎么配合早已烂熟于胸,一切顺利的话,只需两个小时,这个门楼就能起来。然后在门楼上贴上什么瓷片,是“耕读传家”,还是“家和万事兴”或是“勤俭持家”,那就是主家的事了。
苏老汉在下面看着,随着门楼越来越高,他的心里也越来越畅快。再有两三层门楼就完工了,苏老汉不由长出一口气。
就在他点上一根烟刚抽了一口的时候,隔壁老刘走出来,站到苏老汉旁边,扬起脸对匠人喊道:“停下,别盖了!”匠人停下手里的活,转脸向苏老汉看过去。苏老汉心底一惊,稳稳心神,抽出一根烟给老刘递过去,陪着笑脸问:“咋了?为啥不能盖了?”老刘毫不客气,一把打掉递过来的香烟,说:“你好好看看,咱这一排,你的门楼比谁都高,你凭啥?”苏老汉往北看过去,确实,刘家的门楼还没盖,前面三家门楼确实年久失修,又低又矮。
可是苏老汉不能认,门楼高低虽说有规矩,但说到底还是自家的事,高了低了花自己的钱,跟别人商量不着。他对老刘说:“你这话说的,你们都低,难道要我也跟你们一样低?世上哪有这道理?”
老刘耍起了横:“不行!反正你不能盖这么高!”
苏老汉急了:“我盖多高花的是我的钱,跟你有个球毛关系!”
匠人在上面干也不是,不干也不是,只好放下手里的瓦刀和砖,跳了下来。
苏老汉见匠人下来了,就急了,说:“你赶紧上去,把这一点今天就弄完了。”旁边老刘一把扯住匠人:“不能干!今天你干不成!”
苏老汉放开匠人回手撕扯老刘的胳膊。刘家老二见爹跟苏老汉撕扯起来,立时跳过来,挥拳头就要打苏老汉,被匠人和刘鹏拉住,苏老汉算是躲过了拳头。
盖房事大,苏老汉也不搭理刘八成,仍催促匠人赶紧干活。匠人想的是早点干完早点拿钱走人,谁管你门楼高低,于是又想上去,被刘八成看到,刘八成上去一脚把铁架子踹翻,架子上的砖哗啦摔了一院子,水泥盆也倒扣过来,湿乎乎的水泥溅了大家一身一脸。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尚未完工的门楼下,就势一躺,嘴里还叫喊着:“今天你干不成,今天你就是干不成……”
匠人看事情闹到这一步,就跟两个小工使个眼色,跟苏老汉打个招呼,收拾东西走了。
刘鹏擦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嘴里也不再阴腔怪调:“你盖个房也不看向着,家里连个人都没有,一个女子招个上门女婿就值得盖这么高的门楼?”
苏老汉听到这么扎心的话,就感觉血液往头顶一股一股地蹿,眼前一黑,差一点就做到地上。老刘还不解气,接着他儿子的话继续烧火:“你就是把门楼盖到天上,家里还是没人!”
苏老汉眼前又是一黑,一把扶墙没扶住,栽倒在散乱的砖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