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功能…吞噬记忆。
薛雪柔要把北辰天脑海中，关于水凝蓝的一切…抹去。
从此，北辰天不会记得水凝蓝的一切，所以有关水凝蓝的记忆，不过是如此脆弱的东西，只要七花七叶虫，就可以踏碎从此，北辰天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哈哈哈…
薛雪柔真正疯狂。
蛊毒无解，薛雪柔却没有料到，有一种爱，用情至深，就算是最厉害的遗忘，记忆始终在，被好好的封存，直到与那个人相遇，还有什么能够阻挡…
薛雪柔不知道的是，哪怕不记得水凝蓝，恢复最开始个性的宸王，却对她不屑一顾了。
从此，北辰天的表情，只有冷…就像万年不化的冰川，封闭自己的温柔封闭情绪，余下的，只有空洞，冷心冷情。
直到，他们相遇的那天。
命运是公平的，不是吗？
九阙被南越霄拿去，水凝蓝葬身火海，叶连城心灰意冷之下打算回到叶城，他不在叶城的这些时日，据说之前他的部下叛乱，已经快要掌握城中所有力量。
宵小之辈，不足挂齿，不过就是仗着他不在，滋生事端，只要他回到叶城，那些人，下场只有一个死。
甚少人知道，他叶城城主，其实亦是修罗教的教主，教派力量，不可小觑，更别提修罗教教众遍布三国，情报网就是最好的武器。
化身轻云，潜伏在宸王府，没想到，九阙没有拿回，却在这里遇上了他心动的人。
他是打算带她回到叶城的，一座城池，那里是他生活的地方，有最美的风景，最温柔的晚霞和最亮丽的星空。
她会喜欢的…
知道北辰天向她下了休书，怪北辰天不识璞玉，心底却更多的是庆幸，是不是，他也有了机会，和她并肩。
却没想到，凝水阁会失了大火，她竟然没能逃出。
如果，他能早一步，不顾一切的将她带出，那是否，结局就不一样了呢，她会跟着他回到叶城，而不是现在，葬身火海，只剩一具焦尸。
浑浑噩噩几日，却突然有人说要找他。
在宸王府的后门口，他见到了那个碧衣衫的女子，轻灵眉目，一举一动卓然大气。
司马璇玑，他知道的，曾经凝蓝被帮去秦淮烟雨阁的时候，和她有交集，这件事情，他瞒了北辰天。
此刻，这个女子竟然会来找他，着实让他讶异非常。
璇玑面无表情的打量他半响。
出来的男子一袭黑衣清冷高绝，玄黑精致轻薄的面具挡住了大部分容颜，垂下来的几率发丝柔化了冷寒的气质。只余下一双出彩的眼眸，深邃无边际，漩涡流转，波光芳华，似乎，五官容貌，只要一双眼睛，便能让人沉溺。
凝蓝姐姐还是有眼光的…
璇玑这样想着，然而，却还是觉得自己的霄哥哥更好看一些。
满意的点点头，璇玑毫不避讳的直直看着那双漆黑点墨的眼，“你是叶连城的对吧…叶城城主，久仰了…”
叶连城不惊讶这人为何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司马姑娘，我并不知道自己和你熟到可以闲话家常的地步，你不妨直说，找在下所为何事…”
没什么礼貌呢…璇玑暗想，却转念又一想，这样的人，或许才有其独特的魅力吧。
是以，璇玑也就开门见山了，“叶连城…你喜欢我姐姐吗？你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么？”
心底，有个猜想在慢慢扩大，叶连城几乎是颤抖般小心翼翼问道，“你姐姐…你是说…凝蓝？”最后那两字，他咬的极重。
然而接下来却黯了神色，“凝蓝在的时候，我不敢轻易表露，只是她现在不在了，才留下我无尽的懊悔。”
璇玑扯了扯嘴角，看来，他们是两情相悦了，那么，姐姐交给他，是可以放心的吧…
霄哥哥要急着回南国，她断断不能让他知道她把凝蓝姐救了出来，不然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事端，但是她肯定也是要和霄哥哥一道回南国的，那么，水凝蓝，就势必要找个人来照顾她，目前为止，叶连城就是璇玑找好的人选。
“叶连城…我说，我把姐姐交给你，你能答应我好好照顾她吗？”璇玑正经了神色，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叶连城的眼。
直到他似乎是震惊的迅速抬眸对上她，双手急急抓上她的肩，“你是说…你说真的？凝蓝…她还活着？你没有骗我的对不对…在哪，她在哪里…我要去看她…司马璇玑，我答应你，我以叶城城主的身份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你快带我去看她…”
璇玑终于是满意了，“姐姐就在客栈里，我带你去…”
叶连城站在床前凝视水凝蓝的睡颜，放佛永远也看不够一样，今天之前，他还以为再也没办法见到她了额，然而命运给了她巨大的惊喜，她现在竟然好好的躺在床上，看起来依旧是那个古灵精怪的水凝蓝，放佛之前的那些日子，都没有变过，一如初见，她的笑。
我的名字，水凝蓝，秋水一色的水，心凝神释的凝，碧海蓝天的蓝…。
凝蓝，你好起来，我与你一起遨游碧海蓝天。
一旁站着的璇玑打破了这满室的沉寂，“姐姐就拜托你了，我有事必须回南国，但是，你若待姐姐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还有，等姐姐醒来，不要告诉她是我救了她…”
“为何？”叶连城忍不住发问。
璇玑咬了咬唇，“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反正我告诉你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明早大夫会来复诊，只要今天之内姐姐醒了就没有问题。”
她和凝蓝姐，中间，毕竟是她欺骗在先，还有一个杀姐之仇…
也许叶连城救的她的话，她会比较好过吧。
“那你呢，叶城城主，你会带姐姐走，那你宸王府影卫的身份怎么办，不怕北辰天起疑？”
被面具覆盖的脸看不清表情，但璇玑直觉他是轻笑了一笑，“轻云的身份，不过一块面具的事情，面具一戴，谁都可以是轻云。好了，多谢你的信任，还有把凝蓝交给我。”
璇玑默不作声，眼睛看向了依旧昏睡的水凝蓝，掏出袖中的碧玉笛，准备吹奏最后一曲留念。
哀伤离别思绪，在房间脉脉流淌，璇玑最后看一眼凝蓝，纵身直接从二楼窗子飞身而下。
霄哥哥还在等着她回南国，她相信，她和水凝蓝，一定会有再见的时候。
叶连城看她翩然离去的身影，面具下的脸凝思片刻，缓缓吐出——司马凰乐之女，果真不简单。
转眼双眸看到床榻上的水凝蓝，满腔柔意就那么直接的表露出来，靠近，双手捧住她的脸，额头抵上她的，头一次，他和她这么亲密。
哪怕在藏书阁楼顶的时候，他也只是轻轻环住她，让她心无旁贷的看夜空。
然而，此刻额头上传来的温热，却让他的心底，泛起不可言明的柔软。
因部下叛乱，师娘他们从叶城而来，往北朝与他碰面，此刻快要到渝阳城。
那是叶城和北朝的中间地带，于是约定三日后，与师娘在渝阳城碰面。
师娘一定会很高兴，他带回了他爱的女子。
那么…抬手轻柔抚上水凝蓝的鬓发，“凝蓝，你快些醒来，我带你去见师娘，带你回叶城…。”
她脸上的刀痕，整整十九刀，让他心疼不已，恨不得感同身受，谁在她脸上如此狠毒，他大概猜到了…那个恶毒的女人，他不会放过她。
昏沉中的水凝蓝，听到一阵笛音，听到男女郑重其事的交托…再后来，有人抚上她的脸颊，轻柔的对待那些刀痕。
有声音蛊惑她，一起…遨游天下。
她一直的梦想…
“唔…”从胸腹漫出的一声呻吟。似乎是忍着巨大的痛楚。
“好…就是那里，不要动…”
叶连城按住水凝蓝乱晃的脑袋，耐心的按照老大夫的嘱咐，帮她上药，脸上的血口暗沉凝结，伤疤可以掉落，只是容貌，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昨天，奇迹般的，一直交握的双手让叶连城很容易的察觉到水凝蓝的苏醒，可是让他更加忧心的是，她竟然不能开口说话。
不用说，又是有心之人的设计。
惊怒之下他几乎就想回到宸王府，在薛雪柔她脸上也来上那么些刀，除了薛雪柔，他想不到还有哪个女人似她那么恶毒。
可是，水凝蓝拉住了他…
昏昏沉沉的醒来，凝蓝还有些糊涂。看到身边的人竟然是叶连城，起初的惊讶过后便是彻底的平静，是谁都无所谓了，何况，叶连城是个可信之人…
只是…朦胧中那清亮的女声，难道真的只是幻觉，还有那萦绕的笛声，似曾相识…
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不管了。
叶连城真像一个称职的兄长，凝蓝想，若是她能够开口说话，她一定会叫他做叶大哥。
能够醒来，她算是庆幸，本以为遭遇了那些事后，死也无所谓，却原来没想到，在醒来的那一刻她是如此感恩，如此知足。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就像叶连城说的，生命中还有很多美好，去叶城去周游三国，赏天下美景品天下美食，又何尝不可。
伤好的很快，叶连城照顾她也很是尽心尽力。
水凝蓝心底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滴血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类的念头。
两天后，虽然凝蓝依旧比较虚弱，但是还是能勉强下床行走。
这些日子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莫过于当朝文官之首，水宰相的通敌卖国案，坊间到处传言，原来那个温和无比清廉的宰相大人，竟然是南国派到北朝的探子，事情抖落出来之后，朝野大动，北皇怒极，下令抓捕氺年耀，于后日在午门斩首。
还好这件事不牵涉他人，已故的瑾贵妃，不受牵连，尊号保留。
水凝霜也因为宸王的担保而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想起水凝霜，凝蓝不由的叹了口气，自己不是她的亲姐姐，但她对自己却算是要好的，不知道这件事过去后，那个天真可爱的水凝霜，估计也会变的吧…
叶连城这时候提出，不如早些离开京城，他说叶城四季如春，是百花的福地。现在赶回去的话，能看到鸢尾和红梅齐放的美景。
只是去叶城之前，他要先带她去渝阳城…
凝蓝无所谓，因为她的伤势，叶连城雇了一辆马车，里头铺满了厚厚的毛毯，行走之间一点都感受不到震动。
水凝蓝瘫在马车里面无精打采，两天之后，马车到达渝阳城。
渝阳城地处中心地带，算是一个山城，整个城市都被群山环绕，虽是如此，渝阳城的经济却也发达的紧。
许多各国的人，多喜欢来渝阳城游玩，亦或是看中了这里地势环境的优势，躲避什么人或者事物，此地再好不过了。
叶连城和他师娘约在卧龙客栈，师娘姓霍，年轻时也是江湖上说得上名号的美女，嫁给师父十年后，师父辞世。叶连城父母是极潇洒的人，生下他后就喜欢纵情山水之间，一年难得见一次，后来师娘教导他，却也打心眼里把叶连城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两人倒真是比亲生母子还亲，所以说，叶连城不只是个重情义的人，他还是个孝顺的人，对于师娘的话，他一直谨记在心，从来都不知道忤逆。
这日晴光甚好，马车快马加鞭两日之后，于凌晨到达了卧龙客栈。
此刻的北朝已是初冬，寒意料峭，特别这山围着的渝阳城，温度比路上还低了几度。
叶连城扶着凝蓝的手下马车，在前一个小镇的时候，他特意为她买了一个黑色轻纱斗笠。
女孩子总是终是容貌的，凝蓝不说，叶连城这点还是懂的，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还是用斗笠遮住一下比较好。
犹记得第一次拿出这斗笠来时，凝蓝愣了很久之后，才扯出一抹不是微笑的微笑。
凝蓝的心里，其实，也很不是滋味的。
但也只是微笑的指指叶连城的玄铁面具，再指指自己的黑色面纱，心底苦笑，真般配啊…
他日我归来，必血染帝京。
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哪怕凭她的能力，这一天或者说要很久很久，可是，人总要一些东西来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信念，对于凝蓝来讲，除了周游天下美食家的梦想，更多的是，仇恨的力量。
和薛雪柔的恩怨，她一定要亲手了解，薛惟安既然已经变成了无瑕和尚，那么，她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客栈门口，小二殷勤的迎着他们进去。这个客栈，是整个渝阳城最大的，这里的小二也都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了，是以他们见到凝蓝和叶连城两个那么奇怪的装束，都不为所动。
只是往里走的时候，客栈大厅有十几桌客人在喝酒吃饭，看到她和叶连城不免窃窃私语，偶尔爆出一阵阵轻笑。
面纱下的脸有些发白，手紧了紧。
这是必然要经历的，水凝蓝…你可以的，挺过去！
低头走路，哪怕其实黑纱很薄，其实可以看清路，凝蓝还是选择摸摸低头走。
后面看着她叶连城一阵一阵的叹息。
突然一截灰色的下摆映入眼帘，凝蓝下意识的抬起眼眸看去，却见是一个大约三四十的妇人。
全身只穿着一件灰色朴素至极的袍子，没有任何额外的装饰，满头头发黑中夹着银丝，也只是用一根木簪子束着，看来，这别致的簪子反倒是她最出彩的地方了。
后来，她才听叶连城说起，这个簪子是他师父刻给师娘的。
大概常常笑，所以她眼角嘴角都有比较深的笑纹，一双眼睛似乎很是温和，却隐隐的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水凝蓝正奇怪这样的人物是…
就听见在背后的叶连城压抑着激动欣喜喊道，“师娘！”
哦…原来这就是叶连城的师娘……
黑色面纱的掩饰下，凝蓝默不作声的打量她，缺心眼的想着，如果叶连城师娘见自己不说话不喊人会不会认为自己很没礼貌…
但她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那个妇人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甚至说，是有一个娇憨的女子声音夺去了她们的注意力。
“连城哥哥，真的是你！”那个女声带着迟疑和惊喜。
真是恰恰表示了妙龄女子粉嫩含娇或者说含春的情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