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晅笑着迎上来,先给楚昭然见礼,然后才对夏凝说道:“我刚来侯府,想探望侯爷,还没等往里面传报,你们就回来了。”
楚昭然抬步往里走,示意刘晅跟上,夏凝便落后一步,与刘晅同行,顺便与他聊聊近况。
“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日刚到。我们一路快马,也没比你们晚多少吧。”
夏凝同情的看了一眼刘晅别扭的走路姿势,笑道:“路上辛苦了吧?”
刘晅看了一眼前面楚昭然的背影,很是英雄气概的说:“还好,算不上辛苦,比起侯爷他们千里奔袭差远了!”
夏凝斜他一眼,用嘴型说:“马屁精。”
刘晅咧嘴得意一笑,夏凝继续问道:“那你住哪里了?”
“兴安伯邀我去了他府上。”
夏凝诧异,盯着刘晅看,刘晅悄悄指了指前面,夏凝便知道这是楚昭然同意的,没有再追问。
刘晅得了空,便与楚昭然说话:“听闻侯爷偶感风寒,如今是已然痊愈了吗?”
楚昭然尚未答话,夏凝先“扑哧”一笑,刘晅侧头望向她,夏凝老实不客气的说道:“侯爷的病,想什么时候痊愈就什么时候痊愈。”
刘晅早就看出楚昭然是装病,闻听此言也是一笑,说道:“那就好。我来之前,兴安伯也很惦记侯爷病情,托我问候呢。”
一路说着话,三人很快到了流风苑,楚昭然叫刘晅去书房坐,夏凝本想回自己房里,楚昭然却叫她在旁烧水烹茶,夏凝只得脱了斗篷,也跟着进了书房。
“看来这一路上,兴安伯待你不坏。”坐下之后,楚昭然率先说道。
刘晅笑着点头:“不只对我,兴安伯对康千户也是着意结纳。回京之后,听说陈福勇和李弘景正在定罪,已无逃生之望,他更是心满意足。今日一早兴安伯入宫面圣,听说虽挨了些训斥,到底不曾有别的麻烦,出门时遇见太子,还得了几句温言慰勉。”
楚昭然听的嘴角上翘:“太子还真是有仁君之相。”
“兴安伯也是这样说。他还应承了要为我说话,您看……”
楚昭然道:“那就让他出力吧。左右你功大于过,皇上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你是宗室,又是济南地面长大的,来日若有机缘面圣,不妨提一提赵真人。”
夏凝正在旁边煽火煮水,听到这句,顿时想起来追问:“师父现在在府里么?”
楚昭然抬头瞥她一眼:“你现在才想起来问?”
……,这也不能怪她吧?谁让她一到侯府,就被楚昭然细致的安排给吓到了呢?
“赵真人既然想在圣上面前露脸,就不好到我府里居住。我一向对佛道两家敬而远之,忽然留了个道士在家,还要引荐给圣上,你说他会不会疑心?”
咦?楚昭然如今居然有耐心跟自己解释?夏凝呆呆望了他一眼,傻傻应了一声:“哦。”
刘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但鉴于坐在他面前的是楚昭然,他硬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然后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赵真人如今在城外紫云观,紫云观的林道长是他旧交。林道长也长于医术,在权贵圈中有些声名,只是尚无机缘面圣。”楚昭然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刘晅看夏凝没有接话的意思,这才开口:“听说同安侯有恙,宫中都打发了太医去看,却并无起色,您看,要不要请赵真人去瞧瞧?”
同安侯是皇后余氏之父,楚昭然跟余家没什么往来,也没注意余家的消息,听说此事,在心中略微一想,回道:“你可以跟吕子铭提一提,他若是有心巴结太子,想必会想办法引荐。”
夏凝那里水已开了,她小心的冲了两杯茶,一一送到楚昭然和刘晅面前,顺便插话:“引荐给太子有用么?难道太子向皇上荐人,皇上就不疑心了?”
“在皇上眼里,太子也不过是个还在争宠的孩子罢了。”楚昭然冷笑道。
也是,太子连亲事都还没定呢!夏凝想到这,立刻顺着问出来:“那太子妃定了没有?”
“皇上现在只想着处置陈福勇和李弘景,哪有心思想这个?只怕还要压一压。”
“唔,也不知华姑娘怎样了。”
刘晅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忽然提起华姑娘?”
夏凝叹道:“华姑娘的爹爹,也想要太子做女婿啊!”
刘晅皱起眉头,还待细问,楚昭然那边已经说起别的事情:“恒曜就先留在兴安伯府里,此人为人圆滑,人面比我广,留你在京里不是难事,至于差事,差不多就先领着。他若是有意亲近太子,你也可以试着往太子跟前走走。”
刘晅什么都不问,一概应下来,倒是夏凝听得满心疑惑,难道楚昭然打算扶植太子么?
刘晅并没在侯府多耽搁,听了楚昭然的指示后便告辞走了,不过他前脚刚出去,后脚康梓年就来求见,夏凝自然顺道留下旁观了。
康梓年见到楚昭然,先把善后情形和路上景况说了一遍,然后才偷空与夏凝寒暄几句,夸她气色好,脸上圆润了云云。
“正好你回来了,江夏侯的事就交给你办吧。他一等我到京,就上了折子弹劾,如此迫不及待,我怎么好不还礼呢?”
康梓年听见说起正事,忙恭谨应了,然后又说道:“正要与侯爷说,太原那边有信来,说十一月太原曾经报捷,声称打退蒙人突袭,剿灭蒙人一百余人,实情却是蒙人的一个百人小队在暗堡附近劫掠了一个村子,暗堡内的守军据守不出,等蒙人从容劫掠离去后,跑去收了百姓尸首冒领军功。”
他说的口气平淡、轻描淡写,似乎是司空见惯之事,夏凝却听得悲愤莫名:“竟有如此无耻之事?”
康梓年一怔,随即清咳道:“是啊,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楚昭然哼了一声:“把信件证词给科道言官。”
康梓年说完正事,又进去见过太夫人,才告辞离去。
夏凝这里听说了边境惨事,心中难免难过,忍不住问楚昭然:“侯爷也遇见过这样的事么?”
“嗯。”
“您也冒领过军功?”夏凝一下子声音大了起来。
楚昭然抬眸反问:“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