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缕笑道:“是啊,这屋子的布置都是侯爷吩咐过的,不然奴婢等怎敢做主?”
夏凝顿时怔住,心里一时觉得不可置信,一时又觉得似乎理所当然,可是不管怎样,楚昭然能为她做到这样细致的事,还是让她十分惊讶和震撼的,她完全不知该作何表示,也不知怎样接翠缕的话。
“侯爷还吩咐了,姑娘若是觉着哪里不合心意,只管告诉奴婢,奴婢重新带人布置。”
夏凝合上手中的书,低声道:“怎会不满意?多谢你们了。”说完便拿着话本回了卧房,脱鞋歪到炕上发呆。
翠缕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惹得这位姑娘忽然不高兴,又摸不准夏凝的性情,也不敢贸然相问,只能悄悄侍立一旁,不时查探她的脸色。
与此同时,就在距长平侯府并不远的皇宫大内,楚太后也正瞧着亲侄儿楚昭然的脸色斟字酌句。
“……皇帝也是为难,你别看他高坐龙椅,实则许多事情也不由自主。你这次出去,立下这样大的功劳,他心中怎会不高兴?早跟哀家说了,要好好封赏你。谁知这刚过了年,河南和南直隶弹劾你的折子就纷纷到了御案上。哀家知道你这孩子性情耿直,又是奉旨做钦差,为了办好差事,顾不得那许多,可皇帝却不能不顾忌民意民心。”
楚昭然神色漠然,直通通回道:“臣奉旨办差,从无一丝扰民之举,便是督办赋税,也从未逼迫的百姓妻离子散,臣实不知民意民心之说从何而来。”
楚太后轻叹一声:“你啊,真是跟你父亲一个模样。哀家知道你们父子都是忠心一片,只是平素为人处世,还是圆滑些好。”
楚昭然听太后提起父亲,神色略微缓和,低头道:“臣自幼受父亲教导,只知忠君为国,从不考虑其他,至于旁人贬损诋毁,清者自清,只要太后娘娘和皇上信重臣,臣从不放在心上。”
楚太后心下松了口气,神情也舒展开来,微笑道:“你的忠心,哀家和皇帝自是都知道。你和皇帝是嫡亲表兄弟,他心中怎会不信重你?若非如此,又怎会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与你去办?”
“太后娘娘和皇上隆恩,臣铭记在心。”楚昭然闻言离座,抱拳正色回禀道。
楚太后神色越加慈蔼,柔声道:“你这孩子,在哀家面前还如此多礼,快坐下。这一出去就是半年多,哀家看着你清减了许多,听说路上还遇到刺杀,如今伤势可都好了?”
“谢太后挂怀,臣的伤都已好了。”
“这里又没外人,你就不要这样拘礼了,来,到哀家跟前,让哀家好好看看。”
楚昭然依言起身,走到太后跟前三步远处站定,微微低头,任楚太后打量。
“没事就好。哀家听说你被人刺杀,担忧的好几日没睡好觉,你父亲只你一个儿子,我们楚家也只你一根独苗担着宗族延续重责,若是你有个什么万一,来日哀家有何面目去地下见楚家祖宗和你父亲?”
楚太后说得动情,声音已经哽咽,楚昭然似乎也有些动容,忙抬头劝慰:“臣如今不是好好的么?太后娘娘切勿如此,臣心中不安的很。”
“你这孩子呀!就是被你父亲教的太过方正了。”楚太后看楚昭然依旧如往常般对自己拘礼,不甚亲近,便也适可而止,转而说起另一个主要目的,“一转眼,你都这样大了,过了年就二十了吧?亲事上,你是怎么打算的?”
楚昭然心中冷笑,终于说到正题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回道:“婚姻大事,自是秉承父母之命,臣回京便直接进宫面圣,尚未见过母亲,因此不知母亲的意思。”
楚太后道:“前些日子,哀家倒是见过你母亲,她却没有主意,只说等你回京再与你商谈。这样吧,你回去告诉你母亲一声,让她过几日进宫一趟,哀家与她商议商议,早些给你把亲事定下来。”
楚昭然并未表示异议,直接应了一声“是”。
“这事哀家也跟皇帝提过,依皇帝的意思呢,是想亲上加亲,正好嘉和尚未定亲,也到了年岁,她虽非哀家亲生,却是哀家教养大的。若你觉着她尚可,哀家便与你母亲商议一下,定下此事,如何?”
楚昭然脸色复归漠然,正经回道:“长公主尊贵,臣怎敢挑剔?只是臣是独子,侯府不能无人主持,只怕委屈了长公主。”
楚太后笑道:“这个无妨,到时便不另建公主府、让嘉和下嫁到侯府就是了。不过你之前一直守孝,只怕也未见过嘉和,改日哀家安排安排,你们先见一见如何?”
楚昭然道:“太后娘娘美意,臣本不该违逆,只是臣生长于军营,性情粗疏,只怕会怠慢长公主,到时引人非议,恐怕更会殃及太后娘娘。”
“又胡说,嘉和不是那等娇气的,你见了就知道了。”楚太后不管楚昭然说什么,径自定下来,“过几日你随你母亲一道进宫,我叫了嘉和在旁侍候,你们见一见再说。”
楚昭然知道今日纠缠不出结果,便应了下来,又要告退,太后达到目的便没有多留,让亲信内侍送了他出去。
楚昭然快步出了慈宁宫,又在内侍引领下一路出了宫门,刚跨上自己的马,欲待扬鞭回家,宫门里就出来一行人,还有人追过来询问:“前面可是长平侯?”
房卫东迎上前回道:“正是。”他目光往后面一溜,见着出来的是女眷,不由有些稀奇,面带疑问的看向来人。
来人身穿内侍服色,向着他傲然说道:“长公主远远看见侯爷在此,请侯爷留步,打声招呼。”
房卫东心下诧异,但还是转身去向楚昭然回禀,楚昭然拨马转头,假装没听见此事要走,却不料那边的人已经追了上来,还遥遥唤道:“表哥?”
楚昭然眉峰一紧,随即松开,下马转身,向着来人一抱拳:“参见宜芳长公主。”
宜芳长公主身穿秋香色缎面大毛斗篷,头上戴着风帽,只露出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脸上明眸善睐,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楚昭然,“经年不见,表哥风采更胜往昔,只是怎么与我还多礼起来。”
“礼当如此。”楚昭然简短回道。
宜芳长公主面带幽怨:“表哥这样说,可是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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