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干俘虏人犯押送走,楚昭然等陈敖回来,在开封设宴庆功。因他上奏褒奖,开封凡捐献粮饷数额比较多的,都得到了皇帝的奖赏,包括名为捐献实则被抢的庞家,都得了一块刻着“为国分忧,善德之家”的御赐铜牌,可以挂到门上炫耀。
至于出力更早更大的徐胜季和开车马行的罗家,则分别得封正八品和从八品散官。楚昭然私下还许了罗家去大同开马场,可谓是有功必酬。
于是这一日宴席上,自然个个喜气洋洋,连一向在家养病的吴老太爷都出来露面了,还向楚昭然打听,问他有没有在郑州见到去“求医”的华家小姐。
“华小姐来求见过,可惜本帅彼时正在外作战,她一片孝心为您寻名医,陈将军还曾伸出援手。”楚昭然眼都不眨一下的说谎,还拉陈敖作证。
陈敖自然是楚昭然说什么就是什么,还问:“华小姐还不曾回来么?”
吴老太爷只能深蹙眉头摇头:“这孩子,也太孝顺了些!若因此有什么万一,我可怎么向她父母交代?”
夏凝想想正躲在营中烘栗子吃的华锦,也暗自摇头,心说您是甭想交代了,咱们这一回拐去南直隶,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呢!
倒是这道旨意十分合华锦的心思,拖延了他们回京的时间,让她尽可能躲开选太子妃之事。楚昭然甚至还盯着圣旨想了半天,与夏凝说:“你觉不觉得这道旨意来的真巧?”
就算巧又怎样?难道华锦还会知道皇帝的心思?能左右皇帝?她要有这本事,又何必硬赖上楚昭然?
楚昭然听了夏凝的看法,倒丢开了此事,办完庆功宴,第二日一早就只带着夏凝和随身亲卫悄悄出城了。
“我们又要先走?您就不怕路上再遇上刺客?”夏凝睡眼惺忪的坐在马上嘟囔。
楚昭然回头看了一眼,三四十人的队伍,要是还有人来送死,他也不在乎多消灭一些敌人的精锐力量。
虽然他没说话,但夏凝神奇的从他那充满鄙夷和自傲的目光里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打着哈欠跟着走,嘴里还忍不住抱怨:“这样冷的天,一大早就出发,还骑着马,冷都冷死了。”
楚昭然盯着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黑狐裘,问:“你要不要干脆带一座房子在身上?”
“……我又不是蜗牛。”夏凝悻悻回道。
左右的唐勋和邓骏却一起笑出来,邓骏多话,还插嘴:“乌龟也有壳。”
夏凝怒瞪他一眼:“你不冷是因为皮糙肉厚!比城墙还厚!”
邓骏欲待回嘴,却见自家侯爷冷冷瞥了自己一眼,立刻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夏凝就这样又在马上昏昏欲睡了好一会儿,几次都摇摇晃晃似乎要摔下来,却又总是在最后关头惊醒,避免了摔落马下。
楚昭然看不过去,指指自己身前,说道:“要么上我的马,要么打起精神。”
邓骏双眼发光的望过去,见夏凝吓的睡意全无,又赶忙使眼色给身旁并驾齐驱的李晋,李晋却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满脸茫然。
夏凝被楚昭然吓的清醒了,又开始发问:“怎么刘晅和华姑娘不在?”
“他们有他们的事。”
夏凝见楚昭然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也不费力气追问了,她喝了两口水,坐在马上四望,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侯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怎么好像走的方向不太对呢?”
楚昭然还没回答,邓骏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现在才发现?不过也不算晚,没等到卖的时候。”
“……”她又不值钱,楚昭然卖她干嘛?不对,要是楚昭然肯卖还好了呢,可以叫舅舅买回去呀!夏凝脑子转了一圈,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把自己绕进去了,干脆摇摇头。
楚昭然看她摇头晃脑的,似乎真有些晕了,便开口说:“你现在居然分得清方向了?”
夏凝一指身后的太阳,愤然道:“我再分不清方向,初升朝阳在身后,也能知道我们是向西走吧?南京在东南方,这方向必然不对嘛!”
楚昭然居然微笑道:“不错,有长进。”
“……”长进在哪里?!夏凝都要怒了,“您这是回郑州还有事?”
楚昭然摇摇头,淡淡说道:“你不是想去少林寺讨教功夫么?我想瞧瞧,就带你走一趟。”
夏凝先呆了一呆,随即大喜:“侯爷说真的?咱们这是去少室山?”
楚昭然瞥她一眼,挥鞭抽了夏凝胯下马身:“这么多废话,什么时候能到?”等夏凝惊叫着控马飞奔,他才嘴角衔一抹笑,追了上去。
邓骏等他二人奔到前方,终于得以凑近唐勋嘀咕:“你发现没有?侯爷大大的不对劲啊!”
唐勋也是一脸的激动:“咱们侯爷终于铁树开花了!”居然都会哄小姑娘了!天可怜见,老侯爷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
“就是啊!我和康千户早就发现了,以前还以为侯爷这个脾气,这辈子也不会有那开窍的一天,顶多将来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生儿育女,谁想到他也会春心荡漾呢!”
李晋在后面清咳两声:“邓大哥声音小一些,万一侯爷听见了,咳咳。”
邓骏立刻压低了声音,问唐勋:“你说平豫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能被侯爷收服?”
“什么意思,她现在还没被侯爷收服?”
“当然没有了!你这笨脑子,难道没看出小丫头还没开窍吗?你说咱们要不要帮侯爷一把?”
李晋再次:“咳咳,邓大哥,你是不是很久没挨侯爷的板子了?”自作主张死得快,他可得离邓骏远点。
邓骏听说这话,莫名觉得屁股痛,立刻打消念头:“李晋说的对,咱们还是悄悄看着吧,这种事还是叫康千户去做。侯爷轻易不好打他。”
李晋默,唐勋却说:“是该叫康千户给侯爷出出主意,哪有哄小丫头,大冷天带着去和尚庙的?也不买个花儿钗儿什么的,啧啧。”
这两位都是花楼妓坊常客,说起来就头头是道,让李晋份外无奈,干脆也快马加鞭离了他们,免得听见那些污染耳朵。
嵩山距开封二百余里,他们一行路上不进大的州府,只在县镇停留休整,不过三天就到了少室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