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放假前，公司包了一家自助餐厅，准备下午大聚会。
吃完午饭，江小瑜正快步往她的办公室走，被财务室的燕子从后面叫住。
“燕子，你先过来一下，我找你有急事。”
还没等燕子走到江小瑜跟前，一个部门经理把她给叫走了。江小瑜感激坏了，赶紧冲进办公室，从她的包里拿了一样东西装进口袋，就往卫生间走。
蹲在卫生间里不久，又进来了两个人。江小瑜第一次在公司里听到了与她有关的八卦。
甲说：“哎，给你说个好笑的。刚才，小出纳去找小狐狸收聚会的份子钱。”
乙说：“哈哈，她怎么那么没眼神，老狐狸和小狐狸的关系，咱们全分公司，还有不知道的吗？”
甲说：“要不然为什么我说好笑嘛。五一出去玩，小狐狸的分子钱就是老狐狸给出的，她居然给忘了。”
乙说：“小狐狸也真是的，谈客户手起刀落，谈恋爱怎么这么磨叽，你说他们俩到底是谁还没把谁拿下？”
甲说：“五一不是已经都拿下了吗？”
乙说：“身体已经拿下了，心还没拿下吧？老狐狸哪那么容易搞定？”
甲说：“也是，要不然二狐狸早就得手了，也轮不着小狐狸什么事儿。”
乙说：“哎！别说了，老狐狸的逆鳞。”
甲说：“没事儿，他又不会进女厕所。”
乙说：“还是小心点吧。老狐狸别的事都能忍，谁提这个梗谁就别想在公司里混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过一会，江小瑜听到他们都出去了，她又等了一会儿，才离开卫生间。
江小瑜回到她的办公室后，还在想那段偷听到的对话。那俩同事喊江子昂老狐狸，并不是贬意，而是指他对付客户游刃有余。
江小瑜出师之后，公司里同事当面跟她开玩笑，也喊她是小狐狸，让她别藏私货，把老狐狸教她的招数也跟大家分享分享。
但后来江小瑜发现，江子昂教给她的那些，大家也都学过，只不过江子昂教他们时大概没有像教她这么细致吧。
但那个二狐狸是谁，跟江子昂什么关系，为什么说是他的逆鳞，连提都不能提，江小瑜很迷惑。
晚上吃自助的时候，时不时就有同事跑来跟江小瑜喝酒。江小瑜推说她酒精过敏，大家倒也不勉强，就让她以饮料代酒。江小瑜我说喝不得冷的，就以菜代酒吧。
都是成年人，大家一听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说，好吧好吧，小狐狸爱吃肉，多吃点，抓猎物跑得快。
他们每敬一杯酒，就给江小瑜夹一只鸡翅，吃到最后江小瑜跑去卫生间吐得稀里哗啦，干脆躲里面不出去了。
吃完饭，大家又一起去唱歌，几个人起哄着，非要江子昂和江小瑜对唱《千年等一回》。
江子昂既不答应也不推辞，更不看江小瑜，而是对起哄那几个说：“这么老的歌，词都记不住。你们先点了自己唱几遍打个样。”
一群年轻人，开始点歌唱，一遍还没唱完呢，有人喊肚子痛，去了卫生间，一会，又一个喊肚子痛了。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说肚子痛的，江小瑜也一趟趟跑卫生间。江子昂觉得有点不对劲，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同时联系了自助餐厅的老板。
到了医院后，到也没什么大事，医生说，他们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急性胃肠炎，输输液休息几天就好了。
餐厅老板赶过来之后，付完医药费，又赔礼道歉，说了一大堆好话。
江子昂一开始不表态，就是很认真的样子，听老板说，生意怎么怎么难做，大家都理解一下，老板说一句，江子昂就“对对对”。
等老板全都说完了，再找不出话了，江子昂说：“这个事呢，我虽然是他们领导，但食物中毒的不是我啊。你跟我说呢，我肯定能理解嘛，现在生意这么难做，是吧。谁也不能保证事事做到十全十美，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出点意外在所难免嘛，是吧。我又不是中毒的当事人，我也不会举报你的嘛。这二十多个人躺在这呢，我说了也不算嘛，你说是吧。”
餐厅老板又在输液室挨个给腹泻的同事们赔礼道歉，但他走到谁跟前，谁只是礼貌的笑笑，然后就推托难受，过会再说。
有一个精神好一点的，一边输液一边拿着手机百度，说：“食物中毒十个人以上，就算事故啦。中毒三十个人以上，就属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啊，必须要上报的呀。江总，有些同事我记得好像先走了哎，要不要打电话问问的呀，要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出了事，那就麻烦了啊。”
江子昂一听这话，说：“公司通讯录谁那里有？发到群里，大家都打一打，联系一下吧。”
那些之前装难受的，这会也来精神了，纷纷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不一会，还真有几个说是被送到其他医院去了的。
餐厅老板慌了，又开始围着江子昂求请。他也不傻，这会功夫已经看出来了，江子昂嘴上说着做不了主，但躺着的那些全都听他的。
江子昂还是一个劲的“对对对”“好好好”，就是不表态。
老板最后无奈了，说：“江老板，你告诉我一个数吧，我赔多少钱，这事能了？”
江子昂微微笑了一下，说：“老板，这话说的，搞得我们要讹你一样，太不好听了嘛。我这些兄弟姐妹，都是跟着我赚钱的，他们这一病倒，业绩肯定要受影响的嘛。你光嘴上说得再好听，损失还是他们受着，心里肯定不舒服嘛，是吧。大家都是出来赚钱的，都不容易，相互体谅体谅嘛，你说是吧。这样吧，你手下也有很多员工嘛，以后我带着我的兄弟姐妹还去你那里吃饭，照顾你的生意，你让你的员工也找买买保险，照顾照顾我们的业绩嘛，大家互相帮助，交交朋友嘛。反正他们还得医院里住几天，你先把住院手续给办了，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这回轮到老板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是是”，“好好好”，然后就赶紧去办住院手续了。
老板一走，输液室里骂嚷起来了。
“老奸商！前面说那么多漂亮话，不就是想推脱责任嘛。”
“做生意弄虚作假里面最可恨的就是食物上搞手脚，把人命不当回事。”
“这次非得狠狠治治他，让他长长教训。”
大家七嘴八舌的，话里话外还透着一些对江子昂的不满。
这时有一个人说了一句：“老江你就是心太软，光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别人留条活路，不想想别人搞你的时候心有多狠。”
他这句话一出，输液室里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再说话。江子昂本来一直微笑着的，听了这话，脸一下子黑得吓人。他捏紧拳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走出了输液室。
江子昂走后，大家全冲着那人骂起来，说他是不是酒喝多了，发酒疯，什么话都往外说。那人被骂得不吭声，闭着眼睛装睡。
江小瑜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隐隐又听到逆鳞，二狐狸几个字，说得极小声。
又躺了一会，江小瑜还没见江子昂回来，她从床上下来，举着输液瓶往外走。有同事问她去哪，她说，我去卫生间。
出了输液室，江小瑜看到江子昂站在走廊的尽头，她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到江子昂的身后。
江子昂手里夹着一根烟，却并没有点燃，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他轻轻地一侧头，看到了江小瑜。问：“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
江子昂把香烟塞回烟盒，放到口袋里，看着江小瑜的眼睛，目光，越来越温柔。片刻，他叹息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第二天，江小瑜就出院了，江子昂送她回去的时候，把车一直开到楼下，然后下车，给江小瑜打开车门。
关上车门后，江子昂问：“你一个人住吗？”
江小瑜“嗯”了一声。
江子昂微皱了一下眉，把江小瑜抱起来，往单元门里走。江小瑜脸红了，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江子昂说：“别动。”
进了电梯后，江子昂抱着江小瑜，转了个身，让她自己按楼层钮。一直把江小瑜抱到房门口，江子昂才把她放下来。
等进了门，江子昂又把她抱起来，一直抱进卧室，放到床上，然后转身出去了。
江小瑜听到有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出来，过了一会，江子昂出现在卧室门口，说：“你的厨房，从来都没用过吗？”
江小瑜有些难为情的说：“我不会做饭。”
“算了，我点外卖吧，本来想给你煮碗粥。”江子昂微皱着眉，摸出手机订餐。
外卖点了两份，一份清粥是江小瑜的，一份炒饭，是江子昂的。吃完饭，江子昂把餐盒收拾好，拎着垃圾袋对江小瑜说：“你休息吧，我走了。”
江子昂走后，江小瑜从床上下来，偷偷地躲在客厅的窗帘后面，看到江子昂先去把垃圾扔了，然后坐回车里，却并没有发动汽车。
以前，江子昂每次送她回来，她都会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车离开。江小瑜又站着等了一会，仍不见江子昂离开，就回到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小说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江小瑜又下床来看，发现江子昂的车还在楼下。再回到床上之后，江小瑜的心就乱了，小说也看不进去了。
快到十点半的时候，江子昂发过来一条微信：“睡着了没有？”
“我在看小说。”
“今晚能不能借你的沙发。”
江小瑜的心慌得厉害，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别多想，就是见你生病没人照顾，有些不放心。我在车里，不上去了，你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江子昂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江小瑜的心一感动，回了一条信息：“谢谢你请我喝粥，我请你睡觉吧，不过只有沙发，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信息刚发送完，江小瑜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这个骗子，原来根本就不是车上！江小瑜觉得自己又被江子昂给下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