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江小瑜笑：“老狐狸，你哪调查这事了，你怎么那么肯定是陈秀英故意改成5年缴的。”
“她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只要看对方有经济能力，她就这么搞。只不过很少碰到特别较真的客户。”
“你不是容不下欺骗客户的业务员吗？”
“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大问题。再说，她家里情况比较特殊，她儿子过预产期好些天了才生的，到五六岁才发现智商有问题。”
“难怪她工作那么拼，听说好一点的启智学校特别贵。”
“不过这事是得要说说她，越搞越过分了。一开始，她还只说是自己弄错了，现在怪起客户来，还找你背锅，不像话。”
江子昂开着车，江小瑜坐他旁边，一只手伸过去，一会在他手上摸一把，一会又在他胳膊上轻掐一下，淘得不得了。
回到公司后，江子昂把陈秀英叫进办公室，合同递给她。
陈秀英刚要开口说感谢的话，江子昂示意让江小瑜出去，把办公室门也关上。
江小瑜喝了一肚子茶，有点不舒服，从自己办公桌上抽了些纸，跑去卫生间。
她刚洗完手，陈秀英推门进来了，眼眶里蓄着泪，脸色很难看，那样子，好像是打算躲卫生间里哭一场。
江小瑜把擦手的纸往纸篓里一扔，要开门出去时，陈秀英叫住了她。
“江小瑜！你没来公司之前，江总监从来没训过我，你给我等着！”
江小瑜特烦这种拎不清的人，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打开门走了。
回到办公室，江子昂正在讲电话，江小瑜坐在外间，隐约听到谈话内容跟她有关。
“江小瑜，你过来一下。”江子昂挂了电话后，喊她进去。
“中午小李哥请吃饭，你去不去？”
“他邀请我了没？”江小瑜问。
“他没说，我也没问。”
“那你去吧，我不去了。”
江子昂盯着江小瑜看，“你们俩不会是......真的有点感觉了吧？”
“我又不是傻的，包养你还得花我五百块，他比你有钱，还对我好，我干嘛不休了你！”
“是呀，干嘛不，你小李哥以前还是文学青年呢，你们俩还有共同语言。”
“难怪有时候听他说话文绉绉的，还特别善感。明明感情那么丰富的一个人，却偏偏要装出对什么都无所谓，想想就心疼他。”
“又同情心泛滥，想去安慰他了是吧？”
“我都答应了要陪他睡觉，他对我那么好，还帮了我那么多，我总得报答报答他吧。”
江子昂看过江小瑜写小李哥的故事，她知道他清楚这个“睡觉”是指的什么，也不怕他曲解，头一仰，说得肆无忌惮。
江子昂把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我们俩要是打起来了，你帮谁？”
“这不明摆着吗？还用问！”
“说不说！”江子昂的声音里透着怒火。
“当然是帮耿玉雯，她是个好姑娘！”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江子昂站起身来，在江小瑜的头上拍了一下，“走，上楼吃饭去。”
“你不去找小李哥了？”
“就知道你的小李哥！小李哥！刚给我爸打的电话。”
江小瑜这才回过神，明天就是周末了，江子昂要带她去见公婆喽。
她笑着去拉江子昂的手，他把她的手甩开，她又去拉，又被他甩开。
作家苏芩说过，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当他真的爱上一个女人时，会从心底里生出依赖感。
江小瑜发现，原来江子昂也有孩子气的一面，真淘！
下午，江子昂出去办事，到下班时间，他给江小瑜发了条微信，说别等他了，让她自己先回去。
江小瑜跟同事们说说笑笑地走出办公大楼，一眼就看到耿玉雯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她中午才跟江子昂提到耿玉雯，结果毫无防备地，这姑娘居然下午就找上门来了。
江小瑜犹疑了一下，朝耿玉雯走过去，“来找我还是找老江？”
耿玉雯咬着嘴唇，不说话，脸上的表情，犟里透着委屈。
“走吧，姐请你吃饭。”
说完，江小瑜也不看她，自顾在前面走，耿玉雯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她上了车。
离公司不远，有家可颂面包。
长了一颗吃货的心，就算江子昂再威逼利诱，江小瑜逮着机会，还是要偷吃。只不过她学会了挑选有品质的，对健康影响小一些的。
香蕉巧克力、火腿芝士、芒果、抹茶、黑松露、牛肉、杏仁味的可颂，江小瑜各点了两，又点了饮品。
江小瑜吃得没心没肺，耿玉雯愁容满面，一根接一根地揪桌上摆的仙人球的刺，手指都流血了，还在揪。
江小瑜有点恼了，把仙人球放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去。
“你想虐自己，我不拦着，别拿无辜的小生命撒气。”
“你们是骗我的吧？你和李哥根本没睡。”耿玉雯低着头说。
江小瑜吃着抹茶可颂，心里一边想着，是哪穿了帮，让这姑娘给发现了，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李哥很清楚，没有哪个女孩能像我这么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
耿玉雯的一句话，点醒了江小瑜，小李哥身边的环境太复杂，而她太单纯。
她会成为他的软肋，爱他越深，就越容易被人利用，最后很可能会害了她，也害了他。
“你知道男人最怕哪种女人吗？就是像你这种。”江小瑜轻蔑地瞥了一眼耿玉雯。
“那他也不会喜欢你，你们俩那天就是演戏给我看的，要不你早和江哥分手了。”
“像李哥这种男人，最怕女人要死要活的缠着她，这你都不懂吗？再说了，我和老江分没分手，你怎么知道？”
“你都没辞职，还是江哥的助理，我上午看到你们俩一起出去了。”
这姑娘居然在公司楼下候了一整天，就为了搞清楚她跟小李哥到底有事没事，果然是够痴情的，江小瑜心里有些感动，更有些难过了。
见江小瑜神色有异，耿玉雯的眼睛里亮起一束光，觉得自己果然猜对了。
“李哥喜欢的是我，他只是当着你们的面对我不理睬，私下里对我可好了。你还不知道吧，李哥以前也睡别的女孩，多得我都数不清，但睡一次就甩。”
小姑娘没心机，以为这样说，能羞辱江小瑜，让她离开小李哥。
江小瑜望着她，眼泪慢慢流出来，她是真心疼这个姑娘，也心疼小李哥，为他们感到难过。
“小雯，我是不是挺坏的，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但这是我最后一次爱上一个男人了，掏心掏肺的爱。”
江小瑜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复述着她写的故事下面，评论里骂她的那些话，心里想着周云靖和江子昂。
越为小李哥和耿玉雯的爱情感到痛惜，她就越怕在失去周云靖之后，与江子昂的爱情，也会遭遇艰险。
耿玉雯不知道江小瑜心念所思，以为她是对小李哥动了真情，咬着嘴唇，忍着眼泪，身体微微抖动着。
江小瑜把脸上的眼泪一擦，扬起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挑衅地看着耿玉雯。
“你拿什么跟我争？除了比我年轻几岁，你没我漂亮，没我聪明，也没本事和小李哥谈诗论赋。最重要的是，你也听小李哥说了，他只有和我在一起，心里才踏实，能睡得着，你行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才是最爱小李哥的，你要是真爱他，你就应该成全我们俩，而不是纠缠着他。你以为你爱他，就是对他好，你只会让他更累，变成他的负担。”
“小李哥有多累，有多难，你也看在眼里的，你要是真心疼他，就别要死要活的给他找麻烦事，把自己照顾好，别让他操心，能做到这点，你才有资格说你爱他。”
江小瑜一口气说完，拿起自己的包就走。
耿玉雯哭得伤心的那个样，她一秒钟都看不下去了，怕自己会心软，告诉这个傻姑娘，小李哥把对她的爱埋得有多深。
江小瑜把车开到路口，又掉转过头慢慢往回开，把车停在可颂面包的路对面，她有些不放心耿玉雯。
透过橱窗，她看到耿玉雯还坐在店里哭，用手捂着脸，悲痛欲绝地。
哭了很久，耿玉雯拿出手机，打电话。不知道是打不通，还是对方没有接，耿玉雯打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停地打了好久，电话终于接通了。江小瑜看到她情绪失控的在讲电话，应该是声音很大，惊动了店里其他人，都看着她。
通话时间很短，看耿玉雯的反应，像是对方突然挂断的电话。
耿玉雯拿着手机，呆呆地看了几秒，把电话卡拨了出来，放到嘴里用牙咬，咬完扔了出去，抱着头趴在桌上哭。
江小瑜坐在车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仍不见耿玉雯有要走的意思，却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在她的车前面不远处停下来。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耿玉雯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把手机装在包里，从店里出来，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耿玉雯在人行道上走，前面那辆车也启动了，一路跟着她，江小瑜也在后面跟着。
耿玉雯走得慢，前面那辆车走走停停，江小瑜开车技术不是很好，这样分心的开法，她有些招不住，索性把车停路边，下了车，在路对面的人行道上跟着耿玉雯。
江小瑜穿个高跟鞋，走得脚痛得不行，一直跟到教工路，见耿玉雯回了学校，这才松了口气。
她站在路边，见前面那辆车慢慢停到学校门口，过了十几分钟，从学校里跑出来一个男孩，拿着手机东张西望。
那车打了几声喇叭，男孩跑到车跟前，趴在车窗边上。
过了一会，车开走了，那男孩也返回学校。
江小瑜搭了辆车，回到自己的车跟前，上车把鞋一脱，换上开车穿的平底鞋，在心里懊恼，刚才下车前，真不该为了臭美，穿着高跟鞋去追人。
回到公寓，江子昂正在给雀哥吹风，看那样子，也是才回来。
见她走路一瘸一瘸的，江子昂问：“干嘛去了？”
“混盒饭，跑剧组演特务去了。”
“演得过瘾吗？”江子昂笑。
“心塞！”
洗完澡，江小瑜坐在床上揉脚，江子昂进来，坐在床边要帮她揉，她一脚把江子昂踢开。
“现在知道心疼我了，早干嘛去了！”
“那会不方便嘛！”江子昂陪着笑，又去抓江小瑜的脚，又被她踢一脚。
“我又不是没看到，车上就你们俩男的，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小李哥不要面子的？”
“他哭了？”江小瑜嘴里问着，把脚伸过去，搁到江子昂的腿上。
“我们一赶过去，就看到你了。他不想让你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那你怎么没多陪陪他？”江小瑜气呼呼地说，但心里却揪着难受。
“我跟他看上去，关系很好吗？”
“比跟其他客户好。你客户里面，也就他对我最好！”
“我以后不和他玩了，看把你折腾的，天天为他操不完的心，别哪天再把你给拐跑了！”
江小瑜又踢了他一脚，“想想你在学校门口，坐在车里冲着我笑，我就冒火，气死我了！”
说完，江小瑜又忧伤起来，过去，周云靖把她当孩子宠，她眼中的世界，那么纯净，美好。
现在，江子昂带她成长，教她解剖人心，读懂成年人的世界，可是她想回到从前，不要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