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林浩面若寒霜,出声制止火凤凰和玉虎的荒唐行径。“凤儿,你要找的人是我,他们与当年的事一点关联的没有,放他们走。当年的事,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要是不呢?”火凤凰回答得很是轻描淡写,但言语间却是针锋相对。
玉虎听得恼怒,放言道:“嘿嘿嘿,我倒要看看,谁能杀我?”
火凤凰说:“堂堂玉虎自然没人杀得了,但是你的主子林大仙人我就要杀了。”
“你试试?”
“哼,要是你的体魄还在,还可以在这里大放厥词,但现在你只剩下一缕神魂,也想从我手中救人?”
火凤凰似乎失去了耐心,不再和玉虎废话,直接说:“给我滚回去!”竟然就此打开虚空通道,同时想要拘禁玉虎,将他强行送走。
“你敢!”玉虎怒到了极点,虎啸震彻云霄,但火凤凰就是不为所动,施展神通把玉虎压制在一个空间内,使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虚空通道吞没。
玉虎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短短几分钟内,玉虎就已经吐出不知多少不堪入耳的言语,最后他只能不甘怒吼道:“火凤凰,咱们走着瞧!”
林浩想动手阻拦,但一朵火焰凝结的花朵凌空绽放在他面前,林浩盯着这朵美丽妖娆的火焰花朵轻晃摇曳,满脸的无可奈何,因为只要他动用法力,这朵花就会凋零,名为不知花火的火焰就会瞬间点燃他全身。三百年前,就有不少仙人陨落在这朵看似娇嫩柔弱的花朵面前。
“聒噪的小猫咪送走了,那么就只剩下这些烦人的苍蝇。”
火凤凰冷漠的看了一眼近万匍匐颤抖的妖魔,就收回目光,再也不去注视。
滚滚下压的火云陡然加快速度,高温点燃了一切。
妖魔们身上燃起熊熊大火,任凭他们如何调动气机抵御都无济于事。熊精不甘就此死亡,不顾一切的横飞出去,想要飞离火海。可几百里的火云,又怎么飞得出去,熊精望着赤红连接天地,怎么飞都遥遥无期,最后他被火烧瞎了眼,再被烧哑了喉咙,悄无声息的化为飞灰。
成百上千的妖魔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有的受不了灼烧的疼痛开始撕扯身躯,刚扯下来的血肉,转眼间就寸裂成灰。谢起愣愣的看着这人间炼狱,由血肉化成的飞灰像无根柳絮般飘荡空中,天上,地下,到处都是大火。
谢起牙齿上下敲击,发出咯咯咯的响声,腿肚子不由自主的打转,全身上下用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谢起清楚,那是恐惧到了一定程度才会出现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谢起一向意志坚韧,能禁受很强恐惧压迫,但不是完全不惧,上次让他如此的,还是在地球闯入凶阵面对金人十二的时候,就连成千上万妖魔追杀,生死悬一线,谢起都应对自如。现在,一场大火,彻底的摧毁了谢起的意志。
火凤凰款款走向林浩,就像走在看不见的空中复道一样。在火中,风姿绰约的她显得更加妖娆。
她抬起玉臂,轻轻抚摸林浩的脸,眼神温柔一如三百年前。
“林郎,这三百多年,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凤儿,你又是何苦来哉!”林浩任由她温润玉指在自己脸上缓缓摩挲,痛苦的闭上了眼。
“苦?我何苦之有?现在我不是很快活吗?想杀人就杀人,想去哪就去哪。”
火凤凰为林浩理了理鬓角,继续说:“其实你要杀我,我一点也不恨你,但是你为什么连我们的孩子也不放过?那是你的亲骨肉啊!”
“我确实造了很多的杀孽,屠杀过的生灵不计其数,就算你们正道十门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要杀就杀我,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
说到气愤处,火凤凰一巴掌摔在林浩脸上。
这一巴掌毫不留力,打得林浩一边脸颊红肿起来,连道冠都打歪了,一丝不苟的头发披挂下来,显得尤为狼狈。
“什么天灾人祸,都是你们正道瞎编乱造的,灾狼天星活到现在,灾劫呢?连点雷星子都没有。镜天水月宗说会有灾劫就一定会有灾劫?他这么厉害怎么不见他举宗飞升?”
“正道十门屹立人界百万年,自然有他的道理,不曾见于史书的黑暗劫难,任何一次都是无法承受之重。镜天水月宗执掌水月天镜,监察人界,沟通天地,从不参与正邪之争,他们毫无理由骗世人。”
林浩眼神无光,但却正了正衣襟,将散乱的头发拢与耳后。
“你冥顽不灵!”
火凤凰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林浩脸上,将他打落山涧。溪水已经干涸,摔得林浩一身泥土。
就在火凤凰飞身下山,用雪白玉足踏向林浩脑袋的时候,惊鸿暴起。
一柄无柄利剑从林浩胸膛穿透出来,炸裂他的衣裳,直刺火凤凰。
一声凤鸣凄厉惨绝,火凤凰现出百丈高的真身,锦羽覆盖着的胸腹上,赫然插着那柄无柄利剑。这柄利剑还没有她的一片羽毛大小,但却迸发出刺眼的光和亮,为艳红的火焰和黯淡的飞灰染上了点其它色彩。
谢起几人直接瘫倒在地,或是因为凤凰真身的可怕威压,或是因为对可以随意掌握自己生死的人的恐惧,又或者两者都有。
林浩嘴角微微上扬,想勾勒出一个微笑,但牵动着伤势,让笑容有些变形,看上去,怎么都有点苦。
苦。对啊,真苦。
昔日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却要拔剑相对两次。
斩不断,理还乱,除了情丝,还有孽缘。
养剑百年,甚至不择手段,却还是杀不了她。
林浩低垂头颅,仿佛已经认命。
这一剑看似声势浩大,逼迫出火凤凰的真身,但是还是杀不死她。
杀不死她,那么只有等死。
凤凰真身只是惊鸿一瞥,很快火凤凰就恢复了人身。她的心脏处插着无柄利剑,每涌出一捧热血,都燃烧起来,与利剑迸发出的光亮纠缠不休。
而那随风飘荡的红衣,却愈发鲜艳多姿起来。
那袭红衣莲步轻移,来到林浩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火凤凰俯下身来,遮住满天的火光,只留下她忽明忽暗的娇柔面庞。
“没想到你这三百年来,对付我的手段就这点啊。还真是可惜了,如果你的境界能高点,比如说过了天堑,我还真有可能就死了。”
“但是现在,我没死就是没死。”
火凤凰说完猛然扯开林浩胸膛上被无柄利剑撕破的伤口,将他整个胸腔打开,里面呼吸着的肺,跳动中的心脏,什么五脏六腑,白花花的肠子,统统都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气中。
一时间,林浩吃痛的惨叫和火凤凰快意的笑声回荡在艳火红天之下。
仙人的血液,一滴就足以染红一条河流,一捧可以赤地十里。而现在,林浩的血就像是凡人的一样,喷洒火凤凰一身,染得红衣愈加娇艳。
曾经英俊潇洒的林浩,如今已经面如金纸,废人一个,但仙人的体魄却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后仍能活下来。火凤凰提起他的头颅,对他说“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的,我要让你受尽折磨,痛哭惨叫,我要让你尝尝我当年受的滋味。”
说完,火凤凰一点一点的揭开林浩的皮肤,直至将林浩的整块皮囊生生活剥下来。
鲜血淋漓的人皮,就被随意的扔在一旁。
“不!”
山顶到山涧有一段距离,但对于修行者而言这点距离可以轻易看到。顾颦儿就看得真切,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授业恩师被长得妖艳的女子剥皮抽筋,一时呜呜咽咽起来,竟然顶着火凤凰威压向他的师傅爬去。谢起和吴师兄两个哪里能让顾颦儿去送死一人一边死死拉住顾颦儿,不让她继续向前。可是火凤凰目光流转,听闻声响后已经望向了这边。
谢起和吴师兄连身体都僵硬起来,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火凤凰扭回头对林浩俏皮一笑,对他说:“你说让一个女孩,亲眼目睹自己最亲爱的师傅被活生生的凌虐致死,会不会很有趣啊?”
林浩已经没有了眼皮,眼睛只得死死盯着火凤凰,空洞洞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就像拉动破败的风箱,没有脸皮的脸上鲜血流淌得更加欢快,不知是因为激动让血流得更快,还是林浩情绪失控,已经流出了血泪。
火凤凰拘来顾颦儿等三人,就悬浮在林浩面前,各态惨样。
“凡人有凡人的刑罚,仙人也有仙人的刑罚。像凡人推崇的五马分尸、凌迟、点天灯、铁裙之刑、炮烙之刑等等,对于仙人来说都不过是皮肉之苦,就像你,被开膛破肚、剥皮抽筋还照样活的好好的。仙人的刑罚,名气较大的有红尘老祖的尘劫烦,曾经可是使得青山宗的景祯真人闻声啼哭,成了青山宗谈之扼腕的耻辱;还有红虎上人的红青之刑,那是红虎上人与他师弟青麒上人一同创立的,想来你们正道十门应该最是了解,因为和妖魔宗这么多年的争斗里你们可是有不少人受了这种刑罚;接下来就要数天罗宗秘传天罗八密了,在整个人界那都是赫赫有名,虽然近些年来天罗宗被灭了,天罗八密就此失传;至于你们正道十门那些假仁假义的虚伪君子的剑狱默门化魂池跟它们比都差了这么一点意思,算不得顶尖的酷刑。”
火凤凰凑到林浩的耳边,丝丝缕缕没有收拢的青丝落在血泞中,成了一副扭曲的画面。
“很不凑巧,前几天出关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天罗宗的传人,打伤他后得了天罗八密的秘传,学了一点皮毛。”
说完她收拢青丝,还用沾满鲜血的手梳理了几下,直到满头乌发尽染红才算满意。
她取出一方白帕,细细的擦拭手上身上脸上的血污,奇怪的是不管白帕染得怎么红,擦过的地方只需一遍就干干净净。
那柄无柄利剑安安静静的被握在素静如白玉象牙的手中,是刚刚被火凤凰从心窝上拔下来的,此刻它无光也无亮,被一团粘稠如水的火焰包裹着,渐渐的变小变尖,到了最后,这柄林浩花费百年心血的无柄利剑就化成了一枚细细的细针。
细针轻轻的一扎,天罗八密独特的法力与魂火就侵入林浩体内。林浩疼得颤抖,不仅仅是肉体被法力侵蚀的疼痛,还有灵魂深处可怕的折磨,仙基碎裂的恐怖痛苦。
“天罗八密共有一万零八种针法,分别针对不同生物、修者、仙凡、体质各有独特针法,因为时间不多的关系,我只学了针对仙人的八十一种针法。”
火凤凰用碎石钉住林浩的四肢躯干,让他不用随意翻滚,道:“这样你的五脏六腑就不会洒出来,可以熬久一点,我的林郎,你可要坚持住,坚持到我施完这八十一针。”
又一针扎在林浩的头顶,林浩疼得发狂,身体不住的左右晃动,但被碎石钉死,挣脱不得,只有胸腹里的五脏六腑随着一起晃荡,让人触目惊心。而没有皮肤的背面凝结了泥土,很快被高温蒸干,再被晃动得开裂,又变得鲜血淋漓,沾得满身泥土,周而复始。
火凤凰下针有时飞快,有时缓慢的很,林浩渐渐喊哑了喉咙,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每下一针时轻微的颤抖证明他还活着。顾颦儿眼睁睁的看着恩师忍受极刑,哭得梨花带雨,发疯似的撕扯束缚着自己的光带。可是大宗师级别的火凤凰亲生布下的禁锢又怎么是一介凡人可以破除的,只能是徒劳而已。
短短时间内经历这么多起起落落,特别是火凤凰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谢起还没有被吓傻,已经算是修养好的了。可见到林仙师被如此虐待,心底很不是滋味,特别是回想到曾经在青鸾山受到林仙师教导的点点滴滴,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以林仙师传道授业解惑的恩情,见到落难却无能为力,又怎能不伤心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