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他去世了,割腕自杀。当另一个朋友将这个噩耗告诉我的时候,我下意识认为他是在开玩笑,我的朋友怎么会死掉呢?而且还是自杀!令人难以置信。
但终究,我还是参加了他的葬礼,葬礼很简单,到场的人也很少,除了他的爸爸妈妈,姐姐和妹妹,再有就是几个和他玩得比较不错的朋友。
“他怎么会自杀呢?”告诉我消息的那个朋友有着和我一样的困惑。
(我觉得他内心在狂欢:我竟然有个自杀的朋友,有点酷。)
是啊,怎么会自杀呢?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吃了饭,他看起来一如往常,那么明媚,那么阳光。可他就是自杀了,走得那么仓促,那么决绝。
“他其实过得很辛苦的。”一个我似乎从没见过的女孩子跟我说。
(你哪位啊?)
“从没见过你。”
“但我知道你,李彻,他经常跟我提起,你是他的好兄弟。”女孩面带微笑,是微笑吧?只是有些无力。
“你知道他为什么自杀?”我问那个女孩,带着一丝狐疑。
“走吧,附近有个咖啡馆,一起喝杯咖啡吧。”
(我觉得还是啤酒适合我。)
我跟着女孩进了咖啡馆,她点了两杯卡布奇诺。
“请你喝。”女孩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我便跟着落了座,女孩用手托着下巴,凝视着窗外,我看着女孩,等待着她的故事。
“您的咖啡。”侍者将咖啡端了上来。
女孩回过神,看着我,说:“不好意思,有些晃神。”
“没事儿。”我喝了口咖啡,“有点甜过头了吧?”我抬头看着女孩,期待着她的评价。
女孩也喝了一口咖啡。
“这,确实,好像有些太甜了。”女孩笑了笑。
(搞什么鬼?)
“以前没喝过?”我以为她对这家咖啡店以及店里卡布奇诺的味道很熟悉。
女孩摇了摇头。
“没有,以前没点过,只看他喝过,还加了很多糖。”女孩看着咖啡一动不动,好像在发呆。
(大姐,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看你发呆吗?我待会儿还要打工呢。)
“那个……怎么称呼你?”
“抱歉。”女孩回过神,看着我,笑了笑:“美儿,我叫李美儿。”
“哦,那你和方泽?”
“四个月前,我和方泽参加了同一家公司的面试,就认识了。”
“四个月前?快毕业了。”
“对啊。”
大学毕业,方泽去了一家机械制造厂工作,我选择了读研,继续留在学校,因为这样就能再多潇洒几年。课时不多,我便找了份兼职,在一家24小时书店打工,店面不大,除了卖书,也卖各种diy的小玩意儿,比如手机壳,钥匙串这类的东西。
整整一个下午,李美儿的身影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身材高挑,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墨绿色短夹克搭配一条蓝黑色的牛仔裤。她爱对人笑,但笑过之后,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白天书店里有两个人值班,一个是我,另一个便是说话的这位,名叫姜达,胖胖的,也是来做兼职,和我一个学校,好像是读大二了。
“没什么,就想些事情而已。”
“好吧,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对了,今天新书没有到啊。”
“嗯,好像是书的印刷出了点问题,得晚几天。”
“这样啊。”姜达边说着边收拾起自己的书包。
“要回去了?”
“对啊。”
我看了看表。
“还不到四点,这么早?”
“晚上有考试,跟老板请了假,早些回去。”
“哦,那预祝你考个好成绩。”
“借你吉言,能及格就算不错了,我先走喽。”
“好,路上小心。”
送走了姜达,店里面来了一个男孩子,看样子是个学生。他问我有没有《挪威的森林》,我在电脑上检索了一下,发现书卖完了,新的本来应该今天到的。
“这样啊。”男生有些沮丧。
“你是东大的?”
“对啊,你也是?”男孩子看起来有些欣喜。
“嗯,我也是东大的。”
“那你是在这里做兼职?”
“嗯。你在找《挪威的森林》这本书啊?”
“是啊,可是学校图书馆里这本书被借没了,附近又没有其他书店了,看来只能网购了。”
“不如这样,我自己有一本,你可以先拿去看,等店里新书到了,我再通知你。”
“真的可以吗?”
“当然,等着啊,我去给你拿。”
那本书一直在我书包里,我把他借给了王文宇,就是刚刚的男孩子。
“谢谢你啊学长。”
“没事儿,等书到了,我微信联系你。”我和他加了微信好友。
送走了王文宇,看看时间,已经将近五点了,我从柜台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左右扭动了几下,后腰传来让人心情愉悦的咔嚓声。感觉有点饿,就点了份米线外加一些炸串。等外卖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我盘算着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我打开还没看完的《谁杀了她》。
“加贺这家伙还真是多管闲事。”
我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李美儿说的话。
“他其实走得挺安详的,可能用词不是很准确,但确实,很平静。”
“你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吗?”我追问着,但李美儿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
“你知道吗?我读高中时,班上的物理课代表是个个子高高的男生,他笑起来很好看的,但却不怎么爱笑,每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怕你笑话,我当时就觉得这种忧郁的男孩子很酷。”说到这儿的时候,李美儿笑了,她有些害羞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说实话,不喜欢别人向我倾诉心声)
“很多女孩子都会这样吧?”
“是吗?”李美儿抬头看着我,很认真地问道,不等我回答,她笑了笑,说道:“大概是吧。”
“后来有一天,他要收物理作业,可很多人都没做,收不上去,他就和班上其他同学起了冲突,那天他看起来很累,眉头一直紧锁着,脸上挂着难掩的疲倦,他走到我身边,我很害怕,我从小就很害怕别人生气,但他却很温柔地问我作业做了没,我说做了,他有些疲惫地笑了笑,说:‘那记得交上来。’”李美儿停下了讲述,看着窗外。
我看了看时间,真得快些了。
“后来呢?”我将李美儿的视线从窗外拉回来。
“后来他跳楼自杀了,一句话也没留下,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李美儿叹了口气。
“她说,方泽走得很平静是什么意思?”我盯着书上的文字发愣,“他最后一次跟我吃饭的时候,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我叹了口气,不再想这件事。
“您好,外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