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海城在曲浑城的西北方,相距一千多里。
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物产丰饶,鲜有天灾人祸,当之无愧的宝地,可惜交通不便,多年也未曾扩建。
城外流过的天河是大周帝国的母亲河,自西北高原起,至东部沿海出,孕育了无数生命。
离天河七里地的村落石门村便是吕春秋的家乡,村中约百户人家,皆以种田为生。
愿意从西京城远行石海城的车夫寥寥无几,个个狮子大开口,吕春秋便放弃了,商队倒是不少,但也不经过石海城。
吕春秋跟的这队商人共有二十三人,他们要前往极北之地的江鹿城,途经石海城附近的乐安城,吕春秋到此处下马,再两天的路途就可以回到家中。
官道漫漫,吕春秋没了来时的期盼,只有归乡的急切,从西京城离开的第四天,官道上就没了人影,前无尽头,后无来处,两旁的风景急速地朝后退去。
离开西京城的一个月,起风了,狂风大作,黄沙漫天。
罡风肆无忌惮地扫荡着天地间的一切,天空黯淡无光,商队在黄沙中不知前进了多久,终于看到不远处猎猎作响的迎客旗——夕十客栈。
众人举步维艰,终于走到门前,敲响了客栈的大门,里面的人似乎随时在大堂候着,数息之后便有人打开了门,漫天黄沙飞了进去,那人连呸几口,吐净了嘴中的沙土。
“各位客官,快快请进!”那人招呼众人进去,留下牵马的几人跟着他从后院进店。
吕春秋跟在最后面,关上了大门,众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跺了跺脚,这才找位置坐下。
店中还有两桌客人,正在喝酒吃饭,柜台后面老板娘正在算账,另一个伙计端着茶壶碎步走了过来,直奔领队那桌。
“不知各位是打尖还是住店?”那人露出标准的笑容,就是两排有些发黄的牙有些寒碜。
名为李子棋的领队左手举杯,用下巴指了一下门外,说道:“当然是住店了!你看这天还能走吗?”
“对!对!您瞧我这话问得!”那人挠了挠头,显得有几分尴尬。
去后院拴马的几人也来到了前堂,李子棋右手摆了一圈,问道:“能住下这么多人吗?”
那人举起胳膊,用食指数了一遍,回道:“够了!够了!一共二十四个人,两人一间,刚好还有十二间!”
李子棋有些不满:“没多的了?”
“没了!”
李子棋旁边所坐之人杜云泽连忙说道:“我和小陈、钱适一间,您一个人住一间。”
李子棋脸色缓和了一些,那人也反应过来,连哦两声:“对!我们这一间住三个人不成问题,小的这就去给您安排!”
老板娘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一旁笑吟吟地说道:“我这小二有点傻,各位不要介意。”
老板娘看年龄快四十了,但风韵犹存,声音有几分沙哑,问道:“不知各位吃点什么?”
看了看时间,才刚过未时,李子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杜云泽:“你来点。”
杜云泽不敢含糊,点了不少菜,要了几斤好酒,两个小二快步走向后厨,老板娘唠了两句,继续回到柜台算她的账。
等菜的功夫,李子棋已经三杯白酒下肚,用手背抹了一下嘴,直呼好酒。
饭菜的香气让吕春秋肚子咕咕大叫,同桌的人都笑了起来,不多时,饭菜便端了上来,吕春秋夹了一口,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酒饱饭足,时候尚早,众人也不着急回房间休息,坐在大堂里唠嗑。
两个小二帮忙把残羹剩饭撤了回去,只剩下花生米和酒水,任由众人在大堂里胡侃。
吕春秋去了趟厕所,回到大堂之内,嗅了嗅鼻子,突然闻到了一股香气,有点像檀香,心生疑惑,刚才有这香气吗?
吕春秋回到座位上继续和众人闲聊,忽然坐他的对面的人开始左摇右晃,像是失去了神志,上身轰然倒下,伏在了木桌上。
“不好!”李子棋那桌有人大喊一声,紧跟着倒在了木桌上,同行的众人纷纷倒下。
从不远处传来老板娘冷哼的声音:“看来这次要发财了!你们几个麻利点,把他们都绑好,把身上的好东西都给我搜干净咯!谁要是敢私藏,我要了他的小命!”
吕春秋不知所措,恍惚间眼睛开始有些模糊,杯中的酒水像旋涡一样,他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虚浮,用力扶了扶额头,直感到大堂内天旋地转,心中大叫不好,这是家黑店,中了迷药了,他再也支撑不住了,随后便轰然倒地。
一道黑门!
虚空之中立着一道黑门,吕春秋从来没见过这么黑的东西,黑漆漆的大门好似具有魔力,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也吸引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要将这本就虚无的天地也吞噬进去。
吕春秋漂浮在虚空中,身体不受他的控制,缓缓地像黑门飘去,速度越来越快,宛如要坠落于门中。
黑门越来越近,吕春秋忍不住大喊,却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是笔直地朝黑门飞去。
咚!
沉闷的一声响,吕春秋停了下来,身体可以随意活动了,他摸着四周,这才明白这不是什么黑门,而是一口棺材,一口不知用什么铸成的黑棺,黑到分不清边角。
吕春秋望着飘来的方向,也有一道黑门,他缩了缩瞳孔,察觉到不对劲,这道黑门在往这边飞来。
不对!不是黑门!应该是棺材盖儿!
吕春秋暗叫不好,想飞出去,可他怎么飞也飞不出这口棺材,半人高的棺材此刻仿佛无穷远,吕春秋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的棺材盖朝自己飘来。
棺材盖速度越来越快,犹如坠落的流星,吕春秋往身后飘去,紧紧靠着棺材底部。
轰隆一声,棺材盖盖上了,天地为之颤抖,四周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吕春秋却感觉棺材盖并没有完全停下,还在朝着自己挤压而来。
吕春秋十分恐惧,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浑身的汗渍打湿了衣衫。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春秋感觉梦中过了数个世纪,做了无数奇怪的梦,直到自己徘徊于死亡的边缘。
屋中光线昏暗,旁边是同行的商队,和吕春秋一样,都被绑了起来,院子里传来了磨刀的声音,发出的声响让吕春秋有些揪心。
“先杀哪个?猪还是羊?”
“随便!我哪个都行!”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