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殿下来啦!”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从门外小跑进来一个侍女。
“怎么样!查到了吗!是他吗!?”
那个丫鬟大大喘了口气,然后调整一下呼吸,激动的心不平,笑容难掩,表露在外,想来这比殿下还激动吧?
“怎么样你快说呀?”焦急的殿下一下子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冲在她面前心急如焚的盘问着。
侍女用力点了点头:“是他。但是人人只知道他姓张,是个身担主书一职的伴读。”
“伴读??皇爷爷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什么书童啊?”殿下难以相信。
但是侍女很肯定的又点了点头:“没有错,我听他们那些大臣门都是这么说的。哦,对了,陪他一起进宫的还有个叫阿满的,去了太医院。”
“看来真的是这样啊……”很明显殿下对阿满并不关心。
侍女见殿下对阿满的消息并不在意,又想了想关于主书的:“对了,这个主书不就之后就要去太学了。”
殿下立马有了精神头:“太学!?为什么?他不应该待在城里吗?”
“不待在皇城里。听说是因为年纪尚轻,又没通过科举考试,众臣不服,所以陛下才要把他送到太学学习,然后考科,才能名正言顺的留在城里。”侍女想了想又解释道。
“啊?怎么这样啊?”殿下又失了魂。(这若即若离的,隐隐约约的,忽而来忽而去的,让人家怎么了解你啊~)
侍女见殿下这般模样很是无奈又很是愧疚。(我果然不适合说话,一说话就让殿下失望沮丧,唉~)
坐在一旁的一个长相出众身着不凡的女孩儿出了主意:“殿下可以拿着通行令牌乔装打扮,去太学探望主书啊。”
殿下听了主意,虽深感不错,但是想了想通行令牌只有皇爷爷才有,要是想拿令牌,还要去求皇爷爷了。
(豁出去了,不就一个通行令牌吗,有什么是我王旖拿不到的!)“好!就这么办!”(不就撒个娇闹个上吊耍个姑娘家的小把戏么,哄到手就好了呀~)
“呼——呼——呼——”忽然刮来一阵阵大风。
“诶?你们扇扇子干嘛?”王旖整理了一下被刮进嘴里的头发。
“给您制造点儿气氛,嘿嘿。”两边扇着大扇子的宫女把手中的扇子停了下来。
“不要停!继续,继续。”
……
“皇爷爷~你就把通行令给我吧,好不好?”王旖趴在王储的大腿上装可爱求令牌,那本来就水灵灵的大眼睛又被她瞪得要放星星。
见皇爷爷无动于衷,她又开始了鲤鱼打挺,棕熊抱树,猴子蹭痒。
王储终于耐不住了,环顾四周,不安心,又抻着脖子到处望了望,见没人这才放心:“来,你先起来,告诉皇爷爷你要令牌干什么?”说着王储扶着她起来又温柔和蔼的抚摸了她的头。(就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王旖努力想着理由,出来时竟着急忘了想搪塞的理由了。
她苦恼的抓了抓小脑袋,扭捏着,竟紧张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储一猜便知,不用想了,肯定又是忘了想搪塞朕的理由了,要不怎么会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了好了,不用想了,是为了主书吧?”
王旖一惊,不可思议的问:“皇爷爷怎么知道?!皇爷爷有读心术了?还是听谁说的?!”
“你是朕的亲孙女,就你那小脑瓜一天到晚装的什么萝卜白菜,朕岂会不知?”王储笑了笑,看着搂在怀里的不大点儿的小孙女儿,本来很幸福满足的心情突然被余光中的文书抽得一干二净,“好了,不闹了,朕把令牌给你,但你得保证别捅出什么大篓子,到时候弄得自己收不住?还有令牌别弄丢了……以后……还要给主书呢。”他最后特别嘱咐了一句,又不放心的把主书拽上了。(朕怎会不知你的用心,可是……)
王旖见皇爷爷从怀里掏出令牌交给她,她那两眼瞪的仿佛冒了金光,眼前只要有了这小小黄金通行令,见到主书不是事儿呀!她一口爽快答应了王储将令牌塞进自己怀里。
“好!”
临走前突然想到行刺一事,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关心了一句:“皇爷爷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其他的大黑豆来观光了!”
王储对她笑了笑,示意他会保护好自己。
王旖点了点头,高兴的揣着令牌夺门而出……
……
听说这个时节太学门口,堆满了削尖脑袋都想扎紧去的名门望族的公子,还有一些凭着自己本事受到高官大人们赏识的寒门子弟,主书就是这一类,虽说他非寒门出身,但不是名门公子,的确也是受到“高官”的赏识。
门口的人摩肩接踵,你推我搡,人山人海,门庭若市挤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主书后背被人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一下子没刹住脚,身子向前倾了倾,撞到了前面一位满身带金饰身着华贵的公子。
那公子本来就对这茫茫人海甚是厌烦,这撞的真是时候,一下子就点着了公子的炮仗。公子气愤的抬手转身准备教训一下这背后的“粗鲁莽撞”之人……当看见这背后的主书的长相,却笑笑不语放下了准本打下去的手。
“呦?小毛孩儿,长成这样就来这儿,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告诉你,这是太学,是将来面见圣上的高官大臣!就你这小样儿,你能干什么呀你?我给你支笔杆子怕你也提不动吧?”公子捋了捋主书的头发,开始冷嘲热讽的刺激嘲笑主书。(不打你,也有办法让你没脸再待在太学,跟我挣一席之位!)
这时,人群的喧闹之声突然凝住,周围人还为他们让出了一片小空地儿,准备看热闹。
主书没有说话。倒是刚刚对主书戳了一下胳膊肘的先开了口:“唉唉!大哥别生气,刚刚是我没站稳戳了一下他,他才撞到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跟小人计较!?”原来他也是个不过总角之年的孩子。
公子冷笑了一下,招呼了他周围的狐朋狗友:“诶诶诶!你们看看,就那个小老头儿,他刚刚撞到了我,你说说我该不该还回去?,这叫…这叫以口还口!!牙、牙子必报!!”
“卢兄说的没错!必须还回去!”
“对,还回去!要不然他就不知道咱们是干什么吃的,以防日后蹬鼻子上脸!不把众兄放在眼里!”
……一群叽叽歪歪的“麻雀”开始随声附和。
主书还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当不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即是一群无关紧要之人又何必理会。
主书身后的那个小公子有点不耐烦了:“你们行了,别得寸进尺!我已经道过歉了,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卢公子一面奸笑,非常不屑:“咄咄逼人?分明是你们招惹我在先,怎么,我要个公证还不可以了吗?你算什么东西!?”说罢,他准备抬手打向那个小公子。
“啪”!
卢公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是主书接住了他的胳膊。
“我可欺,欺我之人不可!要知道,面见圣上没那么容易,像这位公子,如此行事,既不注重仪态,也不顾及令堂的颜面,未来入仕出事,为陛下谋利之时,不知你会不会让陛下大失所望让国内忧外患?!还有,那叫以牙还牙,睚眦必报!私自篡改词汇罪加一等!”
卢公子气愤的抽开了胳膊,指鼻怒骂道:“小老头儿,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我爹可是……”
“你爹是谁不重要,官位是你爹的,不是你的!不要给令堂脸上再抹黑了!小心令堂官位不保!”主书呵斥道。说罢,就拉着小公子走出了人群因怕主书气势而自然退开的道儿,来到太学门口的白玉石阶上。
太学门口的官吏见到主书,弯腰作揖,毕恭毕敬地道歉一句:“主书大人,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谅解,太学门口发生此等事件,下官定当妥善处理,不留祸根于太学。”
“这样也好,省的日后陛下耳根子不清静!”说罢拉着小公子就这么进了门外那些公子梦寐以求的太学。
……门外……
“不对啊!明明主书比您的官职小那么多,您凭什么对他那么敬重,在场各位也有的是比他官职大的,凭什么放他进去!!徇私舞弊,不怕陛下怪罪吗!是谁允许他那么放纵的,是谁?!”
“是陛下。他是陛下救命恩人,担任主书一职,兼陛下的近身书童,无奈朝中有人不满,陛下这才割爱把大人放在太学学习,日后也好科考顺理成章地做官,如若在场各位有何不满,陛下还在太学门口设立了书箱,可匿名检举,当然,陛下也是不会多看一眼。”官吏说完后,全场肃静,鸦雀无声,本来争吵不休的卢公子也戛然而止。
只见卢公子浑身颤抖,眼中失神,目瞪口呆,耳尖通红。想必他的心里一定乱作一团,肝肠拧成麻花,浑身上下如同火烧一般。(我到底做了什么……)
突然……
“你不用再吓他了…像、像他那种人,再不进太学好好学,只怕没过几年就学业荒废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成为大街道儿上的泼皮无赖,给大幽蒙羞!”本躲在门后的主书探出了小脑袋。(你嚣张跋扈,我不与你苟同,给你一次警告让我看看把你吓成什么样儿了?)
听到主书这句话,卢公子的慌张和不知所措突然烟消云散了。卢公子抬头望了望那个门后躲躲藏藏白发苍苍的主书,原来,他也是那么可爱啊……
“主、主书大人,你为什么又原谅那个卢公子了?他那么目中无人,理应受罚啊。”小公子用食指戳了戳他。(原来你是这样的主书大人啊,我差点也入戏了)
主书回过身,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郑重其事的咳了几声:“嗯……那个……本来门外人就多,还挤,别说他了,我都心烦意乱……有情可原。”(世家公子,娇弱得很,磕磕碰碰不得跟瓷娃娃似的,吓吓他别让他不知天高地厚,这次遇到我,下次遇到一个更势利的人不得吓哭了。欺软怕硬也够累的。)
“哦。”小公子一副看透一切不说破的样子,忍俊不禁了。(明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时辰到,各位学子切莫拥挤,点到氏名的进太学。暮春慈、杨……”官吏开始点名记册。
……半晌过去了。
“主书为何不进去反而在这里站了许久?”小公子问。
“我在等卢公子,看看他考了个什么,连以牙还牙睚眦必报这些常用词都能说错,他到底怎么进来的?”主书扒着门寻来往文人,仔细听着被点人名。
“怕不是被他爹买通官司送进来的吧?别看这些文人墨客皆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好像人畜无害似的,其实大多数都是和卢公子一样眼高于顶飞扬跋扈之人,这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纨绔子弟,能考中什么。”小公子满脸嫌弃,鄙夷道。
主书默默回头看向了小公子。(那你呢?)
小公子自顾自的在那里“洁身自好,与世隔绝”,却一个准儿瞄到了主书的狐疑目光,急忙解释划清界限:“别看着我,我可不和那些游手好闲的公子为伍!”
主书了解的点了点头,又把头扭了回去。(也是,像你这样主动承担错误直爽率真的人自当与众不同。)
终于……
“卢紫烟!”终于点到卢公子了。
“他叫紫烟?!他父亲可真厉害呵!”小公子嫉妒道。
“日照香炉生紫烟?山海界外唐代李诗人的诗句?不是说自天地混沌之初以来很少有人找到出山海界的路吗?他父亲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主书怀疑却不敢肯定。
“谁知道呢?不过主书又是怎么知道的?”小公子问。
主书差点忘了别人不知自己身份,便匆匆寻个话题转移小公子的注意力:“卢紫烟他父亲是干什么的,能把他送进来?”
小公子“戚”了一声,貌似很看不起他:“不就是个小小的西城府尹吗?!”
主书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
“刚刚……多谢。不过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知轻重,如果再招惹我,我不会手下留情了!”说罢卢公子扭头就走。果然还是放不下架子。
“又摆架子!”小公子朝着走远的卢紫烟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看其他公子都围着卢公子团团转,倒是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怕他也不巴结他,家中有人做大官?还是说皇亲国戚?”
“我父亲可是尚书,陈俭陈大人,正好在他父亲的官职之上!”小公子骄傲自豪地说。
“那你……”
“咱们边走边说。”
“好。”
“我叫陈忘年。主书大人呢?”
“在下姓张。”
“张主书……嗯,挺好。”
“忘年不问问我的名字吗?”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不强人所难。反正我们都是好朋友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不急于这一时。主书家中可还有人?父母安在否?家里是干什么的?你是外地的吧,老家在哪里?对了,你讨不讨厌大葱啊?我听说这里的午膳大葱特别特别多……”
……说好的慢慢了解呢?
……
“这里就是…太学了?”殿下抬头望了望那偌大的牌匾上黄金镶嵌气势磅礴的几个大字——“太学府”。
“瞧着也没咋阔气啊,除了这几个字还是去年皇爷爷找人安上的,这不就是一堆石头砌成的笼子嘛,有什么好的?”殿下对着牌匾翻了个白眼,着眼一看牌匾上角落里的尘灰,“算啦,谁让主书在这儿呢,想必他在的地方多少会有些热闹吧?”说着,便跟回自己家一样抬腿就进。
还没迈过门槛儿却一下子被门口的官吏拦住了:“这位小姑娘,可识字?”
“识字啊。”(这不废话嘛,不认字咋来的这儿)
“既识字为何还要明知故犯呢?”官吏朝她笑了笑。
“明知故犯??你没看见腰上的令牌吗?我是陛下同意才来的。”殿下忍着火儿“耐心”的指了指腰上的通行令。
“我怎知你的令牌是真是假?不妨拿来给我瞧瞧,确认了再进也不迟。”官吏礼貌的作了揖。
殿下立马把令牌摘了下来递给他:“行了吗?”
官吏拿着令牌看了一眼,两眼眯成一条缝,然后放进了自己的衣袖中。然后若无其事的站好。
殿下以为这是放她进去的意思,便踏出第一步。
“小姑娘,何事?”官吏又拦住了她。
“你干嘛?都收了令牌为何还不放我进去。”
“令牌,你的令牌在何处?”
“在你袖子里,你刚收到!”
“有谁看见了吗?”官吏左顾右盼了一下,对大门两边的看门士兵撇了撇眼。士兵们皆领会了官吏的眼色,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你看没人看见,大庭广众之下,小姑娘可莫要冤枉人啊。”
“你!你、你过来!”
“何事?”官吏移步靠近了些。(令牌都收了看你还能耍什么把戏)
“再近点儿。”
官吏又挪了挪。
只见殿下伸出手就往官吏的胳肢窝塞去。(看你忍得了忍不了!到时候你一笑令牌肯定会掉下来,嘿嘿嘿!)
……
“小姑娘,玩儿够了吗?”
“你、你怎么……”
“怎么不笑?嗯~的确,我天生就没有痒痒肉。你要不要多来几次试试看?我还有点狐臭,要不然咱俩一起做伴儿呀?”
“啊啊啊啊!”殿下从小就对“味儿”这个字眼很敏感,没等官吏说完就一路拍胳膊拍腿,打吧打吧两只小手跑没影了。
“小样儿,为官五年还治不了你个小兔崽子。我一个三姑表舅姐夫的二娘远房亲戚的同僚的病就把你吓成这样,看你还敢不敢偷东西了。陛下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这么容易被一个小宫女偷了去?这城防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官吏长长叹息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