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峰收起三柄灵剑,本想将苍穹剑魂一并收进去,奈何灵力水雾过于强大暗阁难以遮掩它的锋芒。
他只好找出一副蛇皮袋子,打算将它带到后山石穴藏起来,岂料水雾落入袋子即刻敛了锋芒,如同石子落海一样。
袋子是雷宏提上来的,原本放着一些药草种子,顾峰将它们种在小院里,袋子才空置下来。
“分明是寻常袋子,怎能遮掩灵力?”顾峰不再多想,用蛇皮袋子包住剑魂收入暗阁,坐回木塌上开始静思调息。
识海里风平浪静。
古铜色石门被充沛的阳光晒至发红,白玉龙雕仰望长空,云卷云舒之间,一只巨大青龙从云层中跃出来,在虚空中盘桓一圈直直入海。
海面渐生波澜,隐约可见青龙蜿蜒的身躯。
顾峰走到岸边,很自然的俯身望过去。
湛蓝的海水掀起滔天巨浪,一个庞然大物缓缓探出头来。
好庞大的青龙,只是头颅便足以遮住整片浅滩。
坚硬的龙鳞如冷剑一般刺眼,幽深的眸子令人望而生畏,一双犄角顶着层层冰霜,在日光下散发着奇异锋芒。
而它露出水面的背脊如连绵的群山。
寻常人见到它只会落荒而逃,顾峰不会,他并没觉得它很恐怖,反而盯着它鳞片淡淡道。
“二百岁,按照龙的寿命来说,你与我一般大小。”
青龙瞪了他一眼,眼眸显得愈加冷漠。
“不好意思,险些忘了你不懂人语。”顾峰深吸一口气,蓄足念力对它念出一声‘qing~’。
很友善,是一句真诚的问候。
一阵海风吹到岸边,潮湿的气息捎带着腥臭的海味,卡在顾峰嗓子眼里。
‘咳咳’,他自以为念的很用心了,御出的念力与眼前的青龙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也不知它听懂了没。”顾峰叹了口气,不放弃的又念了一遍,‘qing~’。
“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与你说话。”一个甜美的女孩子声音响起。
顾峰愣了一下,确定这里只有他和青龙后,惘然问道“你,能说人语?”
“笑话,我是龙吟山谷里最尊贵的青龙,我的父亲是群龙的首领,远比麒麟兽,火凤鸟更接近神圣,我们的智慧更凌驾于你们人族,岂会听不懂人语。”
青龙顿了一下“虽然,人语真是世间最难听,最复杂的一种。”
“原来如此。”
男孩的语气很平和,青龙很不悦。
它以为男孩应感到无尚荣幸,如龙吟山谷里常出现的人族一样,对它们虔诚的叩拜,颂念歌颂的文章。
“既然你看不上人族,为何要化身龙吟剑与我共存。”
“我失误了。”
“什么?”
“我以为你是那位剑圣!”青龙提及白玉,声音明显可爱许多。
“龙吟山谷有种说法,世间最厉害的大剑师是白玉,他的剑法无人可比,他心中有大道,有仁爱,他才是最千年里最该步入神列的圣人,可惜他突然消失了。”
青龙语气微沉。
“那日,有剑心自山谷缓缓升起,我见它结着冰霜隐有神圣气息,还以为是‘霜之刃’现世了,我不顾父亲劝阻奋气扑向剑心,谁知是你这家伙,虽然你还不错,但无法与他相比。”
可爱的女声出自眼前威严的龙灵,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顾峰摇了摇头道。
“白玉前辈自是无人可比,但也许,我也不会令你失望。”
“可你连飞剑都驾驭不了,太弱了。”
“我们试试看。”
自步入开光境后,顾峰便觉体内有充沛的念力,昨日他领悟到‘一剑’,这种感觉愈加明显。
‘一剑’之所以快,便是因他御出的念力足够多,识神足够强大。
心智所达,天地通透。
念力取得便是天地之间的一点,一点既到。
“陪你试试也无妨。”
青龙低吟一声,化身龙吟剑落到顾峰眼前。
“好俊的剑!”顾峰从未近距离的看它,上次他跃上云端也只瞥了一眼而已,那一眼很震惊,这一眼很惊艳。
龙吟剑身长三尺六,剑宽一尺三,当算轻巧的长剑。
剑身嵌着青色龙鳞,每个鳞片都如锋利的刀刃,在日光中反射着冷厉的锋芒。
龙吟剑脊如盘桓的青龙,剑柄是张开的龙爪。
顾峰攥住它,便一道流光溢彩涌上剑锋。
龙吟剑非人铸造出来的,却是男孩瘦削身躯内最强的力量,此刻,顾峰只是看着它,身前的大海莫名开始风起浪涌,身后的石门也发出阵阵摩擦声。
“咯吱~咯吱~”
“哗~”
天空聚起一层流云,流云向着海风另一侧飘去,顾峰同时御出念力,龙吟剑颤动一下跃上虚空,好似一道青龙摆尾。
海面炸起一片巨浪,石门‘嘭’然作响。
顾峰心念一动,撩起青衣几步跃上虚空,稳稳踏上了龙吟剑脊,龙吟剑擦海面而行,载着男孩追逐天空中的流云。
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顾峰破境时见到那一座岛屿。
“我做到了。”
顾峰心中正激动,脚下突地不稳,念力消散,他哐啷一声掉进海水里。
“哼,不过行了百来米,比龙吟山谷最弱的人族都差劲。”女孩嗤之以鼻道,却忽略了男孩的境界只在开光。
开光境便可驾驭飞剑,他当算世间第一人,比白玉还早。
青龙不懂,顾峰也不在意。
歇息片刻,他纵身跃上龙吟剑,人剑合一继续前行。
就这样,他们时而停歇,时而继续,在海面上行进了半日有余。
直到顾峰体力不支,再无法御动念力,灵力也所剩无几时,仍未寻到那片岛屿。
日近黄昏,晚霞染红了海水,映在男孩倔强的面颊上,他还在蓄力。
然后,他吞了几口海水,呛得他直咳嗽。
“放弃吧,你太弱小了。”青龙冷冷道,它从不觉得男孩能做到,虽然这里距岛屿不过三分之一路程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顾峰没理会它的嘲讽,微笑问道。
“说了怕吓到你,我可是第一只冲上六重天的龙灵,所以,我叫青一!”青龙骄傲的回答。
顾峰没赞许它。
甚至许久没再做声。
海面上波涛汹涌,洁白的飞沫拍打向天空,形成一层层薄雾,一块木板不知从何出飘来,在薄雾中时隐时现。
青龙一时寻不见顾峰身影,“喂,你去哪了?”
“喂?!”
海上的风愈来愈大,狂风翻起一道巨浪,木板倏然被大力击飞上天,顾峰借力向上,一把攥住龙吟剑柄,向着前方挥出一道轻巧的剑意。
剑意不强,却恰好借上了风势。
“青一,我带你过去。”
他御剑向前,不断挥剑斩风,在虚空中使出一套精妙剑法,所用招式,正是他新近感悟的‘一剑’。
“哼,你这是作弊,若没有风你是寸步难行。”青龙不以为然。
顾峰微微一笑“我义父说过,看一个人剑法快慢,看他出剑便知,但若要看他剑法好坏,需得看他如何接剑,借力打力,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乘的剑法。”
顾峰借风力前行,他并不觉得这很惭愧。
“狡辩。”青龙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个时辰,夜已至,海平面上终于现出一道亮光。
“是指引渔船的灯台,我们到了。”
顾峰跃下龙吟剑,踏夜色向前,眼前的亮光越来越多,比京都城大街小巷挂的彩灯还多,竟是一座热闹无比的城池。
顾峰缓缓落在城前。
城池的名字叫做‘雅安’,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似乎‘三国疆土’上看到过,当是朱雀国靠近皇城的一个小镇。
“朱雀国的小镇怎会出现在我的识海里,莫非我曾经来过这里?”顾峰蹙眉看向前方,城门禁闭,门前竟没有站岗巡查的卫兵。
他寻着石门缝隙望进去,只觉得哪里不对劲。
“别看了,这是一座空城。”青龙一语道破。
“怎么可能。”
顾峰跃上石门远眺整座城池,果然,除了荒凉的街巷,关张的商铺和人去楼空的屋舍外,的确看不到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