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不得不说,Papyrus敲门的样子非常绅士。纤细的骨指握成拳状,然后制造出温柔而清脆的敲击声。
*但是谁也没有来。
永远不会。
Frisk知道无论Papyrus在这里等待多久,Toriel都不会微笑着出来开门。她已经死在了自己手下,连同那些怪物。
她永远沉睡在遗迹的深处。
时间在流逝。
久久等不到回应,Papyrus露出来疑惑的神情,而sans则面露冰霜地盯着地面。
“奇怪。”他又等了一会,大门的对面依然一片寂静,“她平时可不会拖沓这么久。”
“你的那位‘朋友’是幻想出来的吧?”sans的声音很低沉,并带着一丝嘲讽。他伸手将围脖向上扯了扯,冷冷地说道。
Papyrus歪着头,将宽大的手掌覆在门上,想要推门而入:“不知道这位女士是不是生病了?那可就糟了!我还给她准备的一‘骷’篓子的有趣玩笑呢!”
“呵。”sans冷笑道。
Frisk竭力保持着镇定。不,不能让Papyrus把门打开!她内心翻腾着忐忑与恐惧。
这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情绪。
耳边忽然吹起温热的风。
“别这样想,Frisk。别把这当做罪行。你是在拯救地底,只不过方式另类罢了。”
Chara这么呢喃道。
Frisk深呼一口气。是的,她所做的都是对的。何必担忧?更何况他们也不过时将死之“人”。
吱呀——
即便如此,Frisk还是紧张地眯起眼睛,紧盯着Papyrus的那纤细有力的手。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与此同时,Papyrus将手挪开,并自言自语:“没有事先打招呼就公然闯入,好像不太好吧?”
他后退一步。“好吧,好吧。既然是您先放的鸽子,那我就先告辞了,女士!”
大声说着绅士一般的话语,Papyrus用力一鞠躬,然后飞快转身对上了sans的目光。
“我看,那位女士分明是懒得搭理你。”Sans依然背对着他的兄弟,伸手接住飘散的雪花。
白色的雪缓缓飞舞着,并变得更小了些。Frisk也张开手心,静待雪飘落手掌,缓缓融化。
“没有。”Papyrus为难地看着Sans,说。
“有。”
“没有!”
Frisk站在一旁,靠在黑漆漆的树干上。Papyrus还是没进去遗迹,她猛地松了口气想着才发现自己紧张地过分,差点忘记了呼吸。
Papyrus依然在和兄弟对嘴,Sans以冷淡的语气回应。但Frisk却看到他深深埋着的脸闪过了一丝笑意。
哪怕是一瞬间,他就恢复了暗淡的模样。长长的袖管在寒风中不断扬起,就如同Papyrus的披风,有鲜活生命般随风鼓动。
她忽然对Chara产生了质疑。
这个世界真的完全失去希望吗?
也许在遗迹是如此。但Papyrus和Sans并非如此。
他们还能欢笑,哪怕是强颜欢笑。
哪怕是如此。
“不。”
Chara异常惊讶地看着她。“你不了解事实。”她沉声说。
声音在风中飘散。
雪,似乎开始变大了。
“我不了解,对。但我不觉得结局是固定的。”Frisk抗议道。她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飞雪刮在脸上,隐隐刺痛。但Frisk毫不在意。Chara紧抿嘴唇,死死盯着Frisk。
“你看上去从来都没有体验过悲哀和绝望。”她缓缓开口,“我知道杀戮这种事你不会喜欢。如果我能够的话,我会亲自动手。但你不会喜欢的。”
Frisk嗤了一声。她明白Chara的意思,只要Chara想,就可以附在她身上,操控她的身体去完成她想做的。
但Chara终究没有这么做,她尊重Frisk的选择。
她只是一再的劝解与恳求。
唔......不过真的好为难噢。不想让Chara失望,又不太想继续以“杀戮”为基准的“拯救”。
Frisk内心有些纠结。她发现,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有些很久,很久都没有体会到的感觉,像打翻了禁锢的花瓶后喷涌而出。
*五味杂陈。
就这么站着,良久,Chara才怯生生地问:“你想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吗?”
Frisk没有说话。她还在为这些莫名的情感烦恼,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她慌乱地张开双手在前面摸索着。
一段景象缓缓地清晰了起来。视野周围是景深一样的模糊黑暗,Frisk废了好大的劲,才反应过来这是幻像。
橙黄色的微弱火苗散发的暗光从茶几向外扩散,勉强照亮大半个房间。
杂乱的物品正在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努力地收拾。是Papyrus。他神情暗淡地将凌乱的沙发整理干净,随后去厨房冲泡了一杯咖啡。
“要不要放点棉花糖呢?”他咕哝着捻起几块白色的软绵物体,小心地放在咖啡顶端。
“别加糖哦,Sans喜欢苦的。”Frisk意识到这是Chara的声音。Papyrus看了一眼自己。或者说,是看了一眼“Chara”。
“知道。”他苦笑着撒上一层可可粉。“你呢?”
“一分意大利面,谢谢。”
Papyrus点点头。他熟练地拿出面条,放进锅里翻炒。“这样的面才最入味。”
他哼着忧郁的小曲,飞快地制作着食物。Frisk感到惊讶,他满脸都是焦虑和复杂的神情。
面很快做好了。浓郁的香味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Papyrus在面上淋了一层热热的肉酱端到“自己”面前。随后托着装咖啡的杯子,小心翼翼地来到一个房门前。
Frisk推测这是Sans的房间。果然,Papyrus和“自己”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后,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没有反应。Papyrus做了一个深呼吸,摆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就像初遇Frisk的时候那样。
“兄弟,该吃晚饭了!一杯温咖啡!”他非常响亮地喊道,语气充满了活泼。尽管如此,门的对面也毫无声息。
突然,门被打开了一条缝。Papyrus惊喜的睁大眼眶。但下一秒他手中的咖啡便消失不见,再看过去,门也依然紧闭。
“......”Papyrus失望地叹息着回到楼下,沮丧地坐在“自己”身边。
视野晃动。“Sans还是这样......”Papyrus用手捂着脸,声音充斥着沙哑。
房间很暗,很暗。火苗晃动了几下,变得更加微弱。不等回应,Papyrus再次诉苦道:“不肯吃东西,也不愿意出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为什么不能开心一点呢?我多么希望......
紧接着就是无声息的抽泣。“一切会过去的。”Chara的声音格外温柔。
“到底怎样才能让他回到从前......”
Papyrus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随时都会消失。而眼前的景象也逐渐透明,直到重新看见Chara明亮的红眸。
“这是......你的回忆?”
Frisk小声问道。其实结果已经呈现在自己面前。刚才的一切都是由Chara的视角展现出来的。
而Papyrus的“欢乐”,也不过是哄Sans开心的“道具”。
“我们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现实,Frisk。”
Frisk握紧拳头。雪依然在下,白色的雪花模糊了她的视野。她抬手擦了擦,开始向前走去。
“我明白了,Chara。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她坚定地保证到,
Chara眯了眯眼,轻轻将下巴“靠”在Frisk的肩膀上。她们跨过桥梁,她们身后,是空空荡荡的寂寞小道。
一根藤蔓缓慢地拨开了遗迹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