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厚远终于也发现了异常。
论修为他自然远远不及黄柏,也不及身旁的常远山。
但是身为军人的他对危险异常敏锐,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青年很危险。
张厚远手势一变,身后士兵纷纷举起连弩,只要黄柏再往前一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松手放箭。
场中气氛一触即发,甚至叶朴也已经感受到二师兄动了真火。
就在这时,黄柏突然停住脚步,冲着对面那将士道:“张偏将,敢问城主府如何使得动这城卫军?”
全场都被黄柏这一句莫名其妙的发问愣住。
常远山见到双方没有交手,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脑中苦苦思考脱身之法。
这群年轻人来历不明,实力又非同一般,就算加上张厚远带来的兵,打起来也未必能讨到好处。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倒也好。至于为何黄柏将张将军喊做张偏将却被他忽略。
而张厚远心中大惊,他原本确是一位偏将。因林城大帅杨将军数年前进京面圣至今未归,城主刘莽自作主张暂代了兵权,顺便也把他这位偏将扶正了。他曾推脱数次,但最终见主将久久不归,皇城亦未来旨,半推半就之间也就做了这林城的大将军。
只是这件事情已过去数年之久,当年老将军的心腹也换了一批。连城主府的几位幕僚都不知晓内情,怎地被这年轻人知道了?
而刘阳见黄柏发问更是心头一跳,在林城向来是城主府主政,城卫军治军。但是当杨将军数年未归之后,这数万城卫军的实际控制权早就到了他老子手里。说是炎国皇帝的兵,还不如说是他刘家的私兵。
不然他刘阳凭什么能让这五千甲士召之即来。他尽管是个酒囊饭袋,但在城主府耳濡目染,对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是十分清楚。此事万一传出去被皇城得知,一定会波及到他刘家。到时不仅林城城主要易位,能否保住脑袋都是两说!
张厚远眉头紧锁,右手不自觉的摸到佩剑上,因握得太过大力甚至可以看到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细细看去,眼前之人确实有几分面熟,但又是始终想不起来曾经在何处见过。莫非是皇城过来的人?
“阁下是何人?”苦思不得解,张厚远不敢怠慢问了一句。
黄柏站起来身,环视严正以待的城卫军,最终目光落到张厚远身上,似乎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师傅带我上山之前,我叫黄炎..”
“黄炎?黄炎?黄炎!”
张厚远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猛然想起!
黄炎黄炎,黄炎可不就是炎国皇帝的大儿子,炎国的大殿下!!
张厚远身上瞬间渗出一层冷汗,难怪眼前之人看起来如此熟悉。十几年前正是杨将军和他一起恭送大殿下出城,前往清源山拜师学艺。
没错,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副将军。
众人不知所以,而张厚远心中思绪百转。眼前这局面对他来说就是一场赌博,只不过赌输的代价,可能会很严重。
“张偏将?可曾记起我来?”
黄柏见张厚远迟迟不答,却也不急,转身落座,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品起来。
两队兵士手端连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
张厚远犹疑不定,只要这群人中逃出去一个,他将迎来的不仅是皇城的反扑,恐怕还有大殿下背后宗门的追杀。
与大殿下在一起的这群人,莫不是都是宗门翘楚?客栈内外这五千大军能否抵挡得住还真是个未知数。
“张厚远!为何迟迟不动手!”迟则生变,刘阳心下已经打定主意不让这伙人安然离开客栈。见张厚远久不作为,终于又忍不住呵斥了一句。可他又哪里知道眼前此人的真实身份。
正是这句呵斥,让张厚远幡然醒悟。就算在林城当个大将军,也不过是他刘家的门下走狗!
想到此处,张厚远心中一定,猛然朝着黄柏抱拳,道:“罪将张厚远,拜见大殿下!”
听到张厚远这声大喝,场中众人皆是一怔?尤其是南星等人,黄柏什么时候成了大殿下?
众人瞠目结舌的盯着黄柏,包括刘阳也沉浸在震惊之中。
可黄柏却是不含糊,见刘阳几位剑师护卫全无反应。他默念剑决,手指一引,桌边的疾风剑立时出鞘,一道寒光掠过,疾风剑直取刘阳头颅。
常远山被这冷冽的杀气所激,回过神来,同样拔出宝剑,硬着头皮挡在刘阳身前。
倒不是他有多忠心,只是有师命在身,再加之在城主府这些年也得了不少好处,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愿面对这一剑。
黄柏剑王境的修为,又以有心算无心。区区剑师如何能够抵挡,两剑刚一相接,刘远山的剑气瞬间被震散,他甚至有一种面对自己师尊的错觉,那股如汪洋般雄浑的剑元力,绝非剑师境能够拥有。
刘远山全身的护体元气在黄柏面前好似纸糊的一般,哪怕片刻都难以为继。
剑气被震散,常远山仅凭剑招抵挡,可惜黄柏的剑太快,哪怕是普通的砍劈挑刺,他也无从招架。
转眼间,刘远山就被挑落长剑。说来很久,实际发生不过短短一瞬,剑王与剑师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而这还是黄柏有意留手的结果,否则这常远山恐怕走过不一招。
黄柏将疾风剑横在刘远山的脖子上,迟迟没有划下去。身旁几位师弟纷纷抽出宝剑,想要援手,黄柏轻笑一声,又收了疾风。
常远山沉默片刻,摇摇头,主动带着几位师弟退出了醉香楼。可笑先前他还拿千山宗几位弟子来比,如此天才,又岂是区区千山宗可以培养出来的。
南星几人也终于了然,难怪黄柏对这城主府行事如此上心,原来他便是这炎国的大殿下。众人都静立一旁,让黄柏自己处理此事。
张厚远在震惊黄柏手段的同时,身上也出了一层冷汗,暗道自己险些站错队伍,当机立断:
“听我军令,城主府公子刘阳行为不轨,意图谋害大殿下,给我速速拿下!”
两队士兵面面相觑,不敢有所动作。作为城卫军,他们自然要听从张厚远的,但是捉拿城主府的少爷,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刘阳回过神来,顿时破口大骂。张厚远却是不理,抽出佩剑,反手斩了一个小兵,喝道:
“谁敢抗令,这就是下场!”
在死亡的刺激下,士兵们顿时一拥而上。刘阳的家兵倒是还挺忠心,将他团团护在其中,可是面对一群城卫兵,仍旧显得十分无力。
张厚远亲自将刘阳打晕,一旁眼尖的近卫立刻上前将刘阳绑起,连同被拿下了十几个家丁一起押下去了。
而张厚远则单膝跪地,沉声道:
“罪将受贼子蒙蔽,未能认出殿下,险些酿成大祸,请殿下责罚!”
黄柏却是不语,缓缓擦拭着手中的疾风剑。
低着头的张厚远不敢有丝毫异动,甲胄里的内衬早已被冷汗浸湿。
良久,黄柏终于笑道:
“张将军护驾有功,快快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