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泉州,还是云中楼,不过这次上楼的不是文璋,而是蒲寿庚。他看的也不是大海,而是泉州城下的义军!泉州被围了。
陈吊王的大军与黄华的头陀军围在了城墙下,而文璋的十八营将士则陈列在泉州东面的海湾。
昨日登高俱欢笑,今日登高愁又愁,蒲寿庚不禁想起了当年。
那年也是秋天,刚刚送走伯颜的使者,宋皇的使者就到了,一个年老的文官与一位年轻的将军,那年轻的将军,就是今日攻城的文璋。
宋皇的使者晓之以礼,而伯颜的使者则晓之以利。礼在利面前,狗屁也不是。所以蒲寿庚投靠了元朝,拒绝流亡在外的宋皇进城。
宋大将张世杰异常恼怒,他下令扣押城外的蒲寿庚船队,而蒲寿庚则把怒火洒向了泉州城内的宗室。宋皇宗室在宋末大多居住在泉州,有两千多人,这也是一个庞大的势力,现在蒲寿庚为了彻底把泉州变成自己的私人领地,他邀请了在泉州的所有宗室。
大家在蒲家的园林里吃喝玩乐,他们忘了城外的流亡的宋少帝,也忘了各地的流亡百姓,在这歌舞升平中,他们误认为天下太平。
可是,在酒足饭饱之后,他们才发现,这里是一场屠杀。
酒不仅是酒,里面还有药,即使没被毒死,胸前也被狠狠的补上一刀。
然后就是留在家里的妻儿老小,蒲家的家兵开始对一家家的清洗。
屠杀开始时,宋使与文璋想去劝阻蒲寿庚,可是蒲师文带着嗜血团来了,客栈被团团围住。“一个都别放过,格杀勿论。”蒲师文下令道。
文璋带着将士拼命抵抗,用桌椅挡住客栈的大门,用弓箭守着客栈的门窗。嗜血团则用火攻,用箭射。
文璋护着宋使终于逃了出来,其他随从将士则全部牺牲。
在海边,一位渔民救了他们,把他们藏在了渔仓里,他们才逃了出来!
现如今,当年的逃亡者回来了,还带着十多万的部队。把泉州城围的水泄不通。
蒲寿庚忘不了宋宗室被灭时那绝望的眼神,以及那狠狠的赌咒。凡事皆有因果,现在看来,报应来了。
城里的百姓分成了两个阵营,胡商支持蒲寿庚,而普通老百姓则支持义军。
守城的是蒲家的家兵与元朝的官兵。福建宣慰使孙朝大人心里则有自己的小算盘:“蒲寿庚与大宋有不共戴天之仇,蒲家的世代产业都在泉州,一定会死战,而自己在泉州城里没什么产业,和义军又没什么大的矛盾,何必哪?到时,一定找机会逃出去。再说,蒲家被灭了,不见得是坏事,元朝的权贵一定会分掉蒲家的产业,自己也能分点羹,首富的财富让很多人眼红。”
抱定了主意,孙朝一边鼓舞将士死战,一边带领家人及亲信准备好出城时乔装打扮的行头,甚至连逃跑的路线都规划好了。
蒲家的武器很先进,甚至有了火炮,蒲家为了这次决战,下了50万两白银的赏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守城的家兵与元兵非常顽强,他们利用火器的威力,打退了义军的一次次进攻。
文璋的水师也没有优势,蒲家的船队船大吨位高,有些则是改造后的护卫船,灵活速度快。在蒲家船只的冲击下,十八营的将士根本就靠不了岸。岸边的码头上装着两台火器大炮,元时的火器已运用于战场,不过射程短,远时威力显现不出来,义军靠近海岸时,火炮的作用就出来了。
义军的大帐里,陈吊王、黄华、文璋也在商议,这样耗下去绝对不是办法,久攻不下,元朝的援军就会来到,距小道消息,阿拉罕正在调集江西、广东的福建兵力,马上就要攻过来,如果在泉州城外,被内外夹击,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三人决定暂缓攻城,先退兵攻打别处。“退也不能白退,你去进城,为这孙子要50万两银子”。黄华对亲信下了命令。
使者来到城里,说:“我家大帅愿意撤兵,不过想借50万两白银当饷银。”
蒲家父子欣喜若狂,钱不算什么,只要能化干戈为玉帛,五十万算什么啊!这时守军的信心已受到了影响,城内的粮草已不多,如果义军继续进攻,在阿拉罕之前破了城,蒲家将死无臧身之地,蒲寿庚更害怕,阿拉罕故意放慢速度,让蒲家与义军斗的两败俱伤,然后他出来收拾残局,趁机吞并蒲家的势力。所以,他没有忧虑的就同意了。
使者回来了,还带回了五十万的银票。黄华很高兴:“这么有钱,过段时间,我再来要些,泉州真是富甲天下的好地方。”
陈吊王起义是为了忠义,黄华起义则除了为忠义,还有逐利的成分。他苛求功名,可是屡试不中,为了出人头地,他才扛起了义军的大旗。
义军撤了,蒲家父子与孙朝都很高兴,都赶紧向朝廷报功。自古都是这样,干活时找不到人,争功时都跳了出来。
对首富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他不管外面谁做皇帝,只要能保住泉州,保住他的商队,他家就能世代兴盛,商人本来就是逐利的。
阿拉罕到了福建境内,则得到消息,义军撤了,往江西方向去了,他赶紧带兵赶往江西。他很气恼,他本来希望蒲家在泉州坚持住,把义军吸引在泉州周围,他赶到泉州后,来个里外包围,现在可好,姓蒲的出钱让义军退了,泉州是保住了,可是义军却找不到了,今后我将疲于奔命。想到这,阿拉罕就想灭了蒲家全族,阿拉罕作为勇士,打心眼里看不起蒲寿庚,这个吃里扒外出卖宋皇的人,说不定哪天就把大元也给卖了。
阿拉罕赶到了江西,发现到江西的只是小股义军,攻占几个县城后,就逃到了深山里,藏了起来,消失在了大山的沟壑中,而义军的主力却无迹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