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校门被纯白色的汉白玉大理石镶嵌,“川北高中”四个草书大字格外醒目,仿佛向人们讲述着她悠久的历史。学校门口伫立一棵高大挺拔、枝叶繁茂的黄桷树,与高观镇街道上那几株别无二致,虽然没有那样高大,但海燕是否还躲在那粗壮的树干背后呢?百林奢望地环顾四周,然而根本没有任何熟悉的身影。
“哎哟喂,怎么是你呀,也在这儿读高中吗?”正当百林迷迷登登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川北根本没有熟人,百林以为是别人之间的谈话,所以仍然目不转睛地抬头望着黄桷树。
“大英雄,问你呢,怎么不理我啊?”姑娘似乎有些生气,走近他身边,用手指轻轻地拽了一下对方的衣角。百林觉察身边好像有人,慢慢回过头。
“哦,你在问我吗?”百林有些惊诧。
“是你呀,美女。”原来是之前同车邻坐的那位美女,百林十分尴尬,显得手足无措。
“难道这儿还有其他熟人吗?”美女仰着头,侧着脸,一脸似笑非笑地责问。
“这……”,百林嗫嚅半天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脸色唰地彤红,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好,我叫米睿。”美女大方地伸出手,并自报姓名。
“哦,你好,我叫百林,刚刚考到川北高中,今天来这儿报到的。”
“你是几班?我也是高一新生。”米睿急切问道。
“91级1班,你呢?”百林如实回答。
“不会吧,我也是这个班的,这么说来咱俩还真是同班同学喽!”
“我是第一次到川北高中,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对这儿人生地不熟,今后还请你多多帮忙哦。”百林像遇到故人一样发出请求。
“没事,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救了全车人的命,算是我们的大恩人,必须的。”米睿爽快地答应。
“忘了告诉你,我家就在五星花园附近,这次本来是回家看爷爷奶奶,没想到半路上翻车,碰巧还被你救了。”
“别老提这个,没啥,小事一桩,都过去了。”百林对米睿反复提翻车救人这事似乎很抗拒,他向来是个不喜欢张扬的人,因而善意地提醒她。
性格开朗的米睿对性格沉稳的百林一见如故,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俩人边走边聊,并在米睿的带领下,百林很快办好了入学报到手续。
米睿的家离学校不远,无需住校,所以随身携带的行礼不多。看见百林装东西的塑料袋在车祸时被划烂了,携带不够方便。米睿见他全身污泥,怀里搂着大包东西,行走相当不便,立即吩咐:“你抱这么大包东西不好走路,放下,我帮你一起抬。”
“不――不用――,我能够拿得动。”百林一边喘着气,一边扭头观察路面。
“叫你放――就放下来嘛――”,米睿一边说一边拽百林怀里的东西。
“包包东西外面很脏,莫把你身上衣服弄脏了”,百林气喘吁吁地把东西放在地上。
“怕啥呀,弄脏就弄脏呗,反正车祸那阵就沾了那么多泥巴,我也没那么矫情。”不容百林辩解,米睿伸手便抓住包装袋一角。
“走――走――别犹豫,搞快点。”在米睿的催促下,俩人共同抬起百林破烂的行礼包,并且一直护送到男生宿舍。
说实话,那个年代是没有专门的室管人员,不像学校现在条件如此优越。当时,上届毕业生走后留下的废书、料纸、衣物等垃圾,整个寝室显得脏乱不堪。百林是第一个到达的住校生,没有其他同学打扫卫生,所以只好自己动手清理宿舍垃圾。
“寝室很脏,我现在要打扫卫生,就不陪你聊天了,你去忙吧。”担心灰尘太大,所以百林委婉地提醒米睿。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我偏不走。”米睿性格火辣,不喜欢别人左右自己的观点。其实,她想借机帮百林做点什么,毕竟是老乡,而且现在又是同学,更何况有救命之恩。最重要的是,百林人长得帅气,而且有爱心,这样的男生简直就是自己心中标配的白马王子。
米睿索性放下自己身上的小挎包,拿起另外一个扫帚也开始就地清扫地上垃圾。
“大小姐别动,那样会弄脏你的衣服,我可赔不起哈。”百林急忙跨步,伸手就要夺过米睿手中的扫帚。
“还大小姐,你生活在旧社会吗?我有那么娇气娇贵吗?”米睿握住百林伸过来的手,然后轻轻拨开。百林像触电一样,立即收回手,呆呆地站在原地。
寝室不大,两边各放三张上下床,中间过道显是特别狭窄。担心扫帚木柄伤着米睿,而且见她熟练地打扫卫生,百林只好拿出被褥床单准备铺设。之前都是母亲到学校把床铺弄好,平时根本没有亲自动手做家务活。所以装被褥的时候显得手足无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然没有弄平整。
“你平时没怎么干家务活吧。”正当百林满头大汗的时候,米睿观察后问道。
“家务活当然要做,不过都是些砍材挑水、栽秧打谷那些重活粗活,内务这些细活没干过”,百林如实回答。
“走,走,一边去,大男人确实弄不好这些细致活儿。”米睿像指挥弟弟一样,安排百林去拿桶提水,以便擦拭桌椅板凳。
不一会儿,米睿那双灵巧的小手三下五除二就把被褥弄好,而且折叠成标准的“豆腐块”,床单也铺得整整齐齐。
百林刚刚提着一桶水返回寝室,其他四位男同学也几乎不约而同地先后进来。其中一位男生调皮地问道:“这位同学,你还带女朋友上学啊?”
另外三人跟着附和:“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忍心让她干活儿啊?”
见大家如此乱点鸳鸯谱取笑,急忙阻止:“不要乱说,不要乱说,咱们都是同学……”。
“大家好,我叫米睿,咱们都是一个班的同学。”米睿转过身,大方地自我介绍。
场面显得十分尴尬,戴眼镜的男生脑袋灵活,急中生智地圆场化解:“误会,误会,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五湖四海皆兄弟嘛,今后都是同窗好友,绝对没有恶意……”。话还没说完,便伸手抚弄一下快掉到鼻尖的眼镜,大家见状相视一笑,尴尬的氛围瞬间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