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百林住院期间,海燕推掉了公司的一切业务,专心伺候百林。在她的精心照料下,经过三天时间的住院治疗,百林终于康复出院。
由于父母相继去世,再加上这段时间生病住院,百林工作方面耽搁了很长时间。康复之后,百林庚即赶回办公室处理大量的请示、报告和各级文件。他整整批阅了整个下午,早已腰酸背痛,双眼发麻。当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到各科室了解一下最近工作进展情况,却接到海燕打来的电话。
“你现在忙吗?”海燕说话的语气显得非常失落。
“刚刚把文件这些处理完,正准备到各科室去了解一下最近工作情况,你有什么事儿吗?”百林疑惑地问。
“刚刚接到澳大利亚那边反馈的信息,多多与那个小孩兄妹俩的组织相容性抗原(HLA)配型不一致,所以无法进行骨髓移植,很遗憾。”海燕无可奈何地回答。
“你什么时候去做的检查,我怎么不知道啊?”最近一段时间,百林被接二连三的麻烦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他不知道海燕为他所做的一切。
“前几天你不是在生病嘛,而且我也告诉过你的呀。”
“哦,你好像提起过这事,但不是说等我忙完这阵子再办吗?那多多有啥情况呀,他现在还好吗?”作为父亲,百林无意间流露出急切的关注。
“能有啥事啊,又没有什么风险,他一天活蹦乱跳的,现在已经到校上课去了。”为了不让百林担心,海燕故作轻松的样子回答。
“哦,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们母子俩了。”尽管未能如愿,但他们毕竟为芬尼.白作出了不少的牺牲。对此,百林感觉非常歉意。
“别多想,没事!不过,你还是要想想办法,怎么解决多多妹妹的事情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海燕对孩子总是充满特殊的感情,也许这就是母性的伟大的原因之所在吧。
“哎,能怎么办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呀,都去过红十字会无数次了,他们说一旦有消息立即通知我。可是,直到现在,还是毫无音讯。”虽然同样着急,但是百林实在想不出别的有效办法。
“如果我能够做到,即使用生命去交换,我也绝不含糊--”过了一会儿,百林在电话里自言自语道。
“别那么悲观,天无绝人之路。”听着百林伤感的话语,海燕同样难过,她故意打断他的对话,其目的是想减少百林此时的痛苦和负罪感。
自从米睿回到川北市以后,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眼前便浮现出婆婆田芬芳那双期盼的眼神。她深知,老人离世前最后的托付,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鉴于夫妻俩的实际情况,目前也确实无能为力去改变实现。经过反复慎重思考,她只好拨通了百林的手机。
“你现在忙吗?”米睿平静地问百林。
“我在单位,有什么事情?”
“如果晚上有空,你还是回来一趟,有些事情得当面商量”,米睿边说边轻声哭泣。
“行嘛,下班后就回来,有什么事情见面再说。”
对于这样无可奈何的结局,米睿的心里特别矛盾,百林那么优秀,双方又经历了那么多的曲折,好不容易结为伴侣,却又遇到这种无法解决的特殊问题。从内心深处来说,无论是海燕还是百林,他们彼此都不愿意作出这样的选择,都不愿意劳燕分飞,但是生活却给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们为此努力过、抗争过,但却没有好的结果,也许这是天意难违,也许是命运的捉弄。
忙碌了一整天,下班后百林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
吃过晚饭,为了不让向晴和米向阳知道事情真相,百林和米睿彼此默契地来到卧室。
“这些时间,怎么瘦得那么厉害,是不是生病了,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呀?”一见到百林,米睿依然关心地问。
“老家天气冷,不小心感冒了。不过现在好了,没事啦。”对于生病住院这事,百林本来也没打算告诉妻子,原因很简单。一是两人当时正处于感情危机阶段,二是父母过世,米睿也跑前忙后,忙碌了好几天,他不想再给妻子添麻烦。而且,海燕出于关心和爱护来照顾自己,更加没法告诉妻子,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如果外面有什么事情,还是要先和我商量一下。”虽然没有批评,但明显有些不满。
“嗯,知道了。”百林不知道该交流些什么,夫妻之间都显得特别陌生。
“你叫我回来,有什么事情吗?”为了打破双方的尴尬氛围,百林还是不解地问。
“我想,我们--我们离婚吧!”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刚刚说出这句话,米睿立即用双手紧紧捂住面颊,忍不住连声抽泣。
“为—为什么呀,我做错什么了啊,你告诉我。”当离婚两个字第一次从米睿口中说出来,百林感到非常惊讶。虽然夫妻感情确实不如从前,但还不至于感情破裂,甚至离婚这般严重。
“你我都没有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米睿抽泣着,发自肺腑地解释道。
“我怎么头脑有点懵,能不能再说明白一点。”对于米睿模棱两可的话,百林越听越糊涂。
“你看啊,与咱们一年结婚的小赵和小敏,以及后来结婚的曾百诗等等,他们的孩子早就上学读书了,可是……”提到这些伤心的事情,米睿无法继续说下去。
“哎,安琪在的话,也该有那么大了吧。”百林伤心地回忆,仿佛女儿又在眼前活蹦乱跳似的。
说到安琪,米睿更加伤心。为了安慰妻子,百林劝道:“过去就过去了,不提这件事情了。”
“老人们都喜欢孩子,包括我爸妈,可是我们这样的血型,怎么办啊?”米睿一边说,一边流泪。
“这种情况肯定不止咱们两个人,将来也许有医疗办法解决,或者下次不会再那么遇巧了吧。”对于这方面的医学常识,夫妻俩都知之甚少。
“哪还敢尝试第二次呀,我的精神都快崩溃了。如果再次遇到那样的情况,我肯定会疯掉。”米睿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心。害怕被父母亲听到,她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压抑着尽量不出声。
百林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妻子,更不知道如何解决这样的现实问题,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百林,你知道吗?婆婆临走前,你和哥哥他们当时在外面忙活,她专门给我留下遗言,希望你一定要有个孩子!对我而言,我也确实想有自己的孩子,怎么办呢?”
说到孩子,百林眼前突然浮现出多多和未曾见面的芬尼.白的模样。对于这两个孩子,百林不便将这些事情告诉米睿,因为都是年轻时的冲动和无意之举。当然,对于眼前的妻子来说是极不公平的。百林知道自己的过错,尽管在思想上没有主观背叛的愿望,但事实确是如此。对于这一点,百林还是深感歉意和愧疚,他甚至不敢对视妻子一眼,因为自己确实犯有不可饶恕的错误。
既然妻子有这样的想法,并提出这样的要求,百林也无法改变或强求,更没有理由选择或拒绝:“只要你生活能够感到幸福,怎么着都可以。”
“能说是幸福吗?我们的命运怎么这样子啊――呜――”米睿实在难以忍受这种痛苦的折磨,不小心大声哭了起来。意识到父母在客厅看电视,她立即用枕头捂住自己的嘴和面部。
看见妻子全身颤抖,哭得如此伤心,百林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情至深处,也禁不住流下伤心的泪水。
“如果—如果--确实没有办法,那咱们就做丁克家庭吧。”虽然有了芬尼.白和多多,但与米睿之间却没有孩子,百林试图这样安慰妻子。
“那肯定不行!虽然我无权评论别人选择丁克家庭的生活方式,但是对我而言,我还是希望拥有自己的孩子,能够真真切切体会作母亲的感觉和责任。”米睿轻轻推开百林,她的话也许有她自己的道理,她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缺憾。
“不要说我,就是我的父母也不会同意,更不要说你的父母了。”米睿坚强地停止了哭泣,迅速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既然命运这样安排,你我今生有缘无分,还是分开吧。房子是父母的,肯定无权处理。只有我们的存款,各分一半,你看怎么样?”离婚无法避免,米睿只好冷静地说。
“如果你我确实要分开,存款全部归你,我不会要一分钱的。”百林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也符合他一贯的性格特点。也许正是由于他这种率真的性格特点,对人真诚,毫无私心,因而特别受到异性的青睐。
“可是,你怎么生活呀?你知道的,我没那么狠心。”知道百林从来说一不二的性格,米睿只好当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对我好,我知道。对于金钱的欲望,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多少概念。这么些年你跟着我也受了不少委屈,结果也没能给你带来幸福,我真的很抱歉,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我说过,这不能全怪你或者我,咱俩都是命运的受害者,或者说生活的失败者。无法改变,我们只能面对现实。事已至此,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将来的生活。”公公婆婆已经离世,加上现在离婚,百林成了孤身一人,米睿说的也是实话。虽然即将成为过去时,但她依然关心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丈夫。
“没事,农村出来的孩子,什么苦都能够吃,什么罪都能够受,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