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林履新不久,陶氏集团委派代表到川北市进行第二轮谈判磋商。虽然,这次陶立黎和陶娜娜都没有亲自到来,但是父女俩已经达成共识,一定参加本次竞标,而且势在必得。
经过第一轮双方谈判,已经达成了多项共识,这次重点围绕税收、融资等细节问题进行商谈。百林按照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批示意见,很快与陶氏集团谈判代表签署了意向性协议。
百林的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生活本来过得相安无事,但在伺候孕妻生活方面,岳母向晴与母亲田芬芳出现了矛盾。田芬芳按照农村习惯一日三餐都是大鱼大肉,不加任何调料,而且几乎吃不出盐味。孕妇本来就胃口弱,闻到腥味更加恶心。米睿常常忍着吃几口,便偷偷跑回母亲家里云补充营养。向晴见长此下去会出问题,但又不好直接跟百林说,便找了个机会跟亲家田芬芳交流:“亲家母,这段时间照顾小睿,你辛苦你了。我家小睿啊,吃饭有点挑食。现在怀孕了,吃饭更加没有什么胃口,所以劳费你把饭菜味道稍微放大点。”虽然没有直接说,但田芬芳明白自己作的饭菜不合米睿胃口。
“以前也这样伺候过两个媳妇,他们都很习惯。我平常也很注意,都是按照老家那样照顾的,但不晓得怎么回事,小睿这段时间只吃那么一点点。”田芬芳也很客气。
“可能各个地方的习惯不太一样,小睿喜欢吃有味的饭菜。比如汤里面略微加些花椒、生姜、大蒜等调料,把腥味避一下。”向晴知道女儿的饮食习惯。
“在我们农村,怀起娃娃的时候都不放那些调料,听老一辈说会影响胎儿。”田芬芳长期在农村生活,代代相传的习俗一直沿用至今。
江山易改,习性难移。向晴明白要改变一个人早已固化的习惯,谈何容易!她也不便继续争论,只是委婉地提醒她。
“伺候不了你媳妇,我和你爸还是回去吧。”那天晚上下班回到家里,母亲田芬芳在百林面前唠叨。
“妈,这是为啥呀?”百林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其实也没啥,就是我做的饭菜可能不合媳妇的味口,难为她了吧。”母亲说得很平常,但百林听出了弦外之音。
米睿回来之后,百林略微生气地问:“你不是答应要像对待自己父母一样对待他们吗?怎么,现在又嫌弃啦?”
“老公,你说什么呀,我哪能嫌弃你父母啊,到底出什么事了?”听到丈夫问话,米睿一头雾水。
“妈今天说,你嫌她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她和爸想回农村去。”百林把刚才母亲的话转达给妻子。
“情况是这样,这段时间我没有胃口,想吃些有味道的饭菜。但是妈按照农村的习惯,炒菜不放姜葱蒜,盐味也加得淡,所以在家里吃得少,然后到我爸妈那儿去补充一下营养,也没当面说什么呀,可能是我妈提醒了一下的原因吧。”担心引起矛盾误会,米睿便把家里情况老老实实地告诉丈夫。
对于这件事情,百林还是很客观冷静,知道妻子很辛苦,他便告诉母亲应该如何科学搭配营养,如何照顾孕妇。但是田芬芳长期在农村生活,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最后,为了缓解矛盾,米睿回到自己母亲身边照顾,而田芬芳则三番五次主动要求继续回老家。也许,她是为了不让儿子在中间为难,所以作出如选择――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无论家庭矛盾如何变幻,但生活还得继续。
春节刚过,米睿在医院顺利分娩,生下女儿取名小安琪。然而造化捉弄人,幸福实在太短暂了!小安琪出生还不到48个小时,医生便发现其体内胆红素过高,引发面色蜡黄,急需转院治疗。当天中午,小安琪送到重庆医科大学儿童附属医院进行救治。经院方验血检查,确诊小安琪患有新生儿ABO溶血症(又称母婴血型不合溶血病,系母婴血型不合引起的同族免疫性溶血,易诱发重度黄疸或重度贫血,骨髓造血功能生理性低下,终致新生儿晚期贫血)。为了挽救小安琪幼小的生命,当天晚上即实施换血手术,共为小安琪输入了500cc的新鲜血液,但小安琪住院8天后形势依然不容乐观。肝胆外科医生再次诊断,发现小安琪胆道先天性闭塞(淤积)。后经探查手术,尽管胆囊被全部切除,但其幼小的病理性肝脏仍需更换。据目前医学统计,类似病例大多仅能存活约9个月时间,即或做活体肝脏移植手术,成活率也仅为15-20%,而且最久成活记录约为20年,残酷的现实让全家人濒临绝望。
此后三个多月,百林一直在痛苦中度过,他在日记里留下这段话:
“你像天使一样来到人间,给全家人带来了无尽的欢乐。然而幸福太短暂了,仅仅才3个月时间,你却又要随风而去,即将和爸爸妈妈说再见。小安琪,爸爸今生欠你太多……”
眼看小安琪一天比一天神情黯淡,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百林写了系列长诗--《宝贝,别跟爸妈说再见》:
(Ⅰ)《天使降临》
带着天使的微笑/你在我酣睡中飘然而至/第一声清脆的哭泣/从耳边轻轻滑过/――我顿时怦然心动/也许是特殊的心灵感应/或许是未曾谋面之前的约定/你准时报到/而我,却在第一次就失约了/因为那天,我/在江边独行/在山头等待/在矛盾纠纷中斡旋/……/尽管那不是迟到的理由/但在你酣睡的梦中/我还是轻轻地来到摇篮边/并在你红润的小脸蛋上/轻轻地献上一吻/那一刻/你是快乐的/而于我来说,也是幸福的/因为你沿袭着祖祖辈辈流淌的血脉/并承载着家人的梦想和全部希望
(Ⅱ)《短暂幸福》
自出生后的2880分钟里/我曾经是那么的幸福/天天数着日子/盼着与你的第二次见面/可是/这次,你却对我很不礼貌/乜着眼,全然满不在乎/张开小嘴,打了一声长长的哈欠/仿佛在迷迷糊糊之间曾瞅过我一眼/但仅仅一次而已/也许你已经淡忘了第一次见面的不快/但我却清晰地记住了你乖巧的模样/虽然直到现在/你还从来没有清清楚楚地叫一声/爸爸――妈妈――/但,那决不是你的错/因为,你还那么弱小/我们不寄希望你能够成龙附凤/但却期望你能够拥有健康、平安、快乐的童年
(Ⅲ)《撕心裂肺》
2月15日/是的,就是这一天/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恶梦/淘气的小木偶掉进了大鲸鱼的腹中/老木匠无论如何施救/但都无法潜入海底/我只好把牵挂串成风铃/孤独地挂在浩瀚天际/……/就在那个夜晚/你意外邂逅恶魔/重病缠身/从此,小脸变得那么蜡黄/仿佛被黄莲浸泡/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和光泽/你的哭泣声突然变得那么凄厉/――让我寸肠欲断/当500cc殷红血液注入你柔弱身躯/完成第二次生命接力的时候/宝贝,你知道吗,爸爸的心在滴血/尽管我会毫不自私/但,那确实无能为力/尤其看到你接二连三地接受换血、胆囊切除/……/我偷偷地哭了/如果我能够替你接受伤害和痛苦/宝贝,我一定会的,妈妈也一定会的/病魔疯狂地蚕噬你最后的意志/但你仍然一次又一次/幸运地从死神身边逃走/我不敢正视你那双纯彻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双眸/更不敢拭去腮边那滴受伤的眼泪/因为――/你的柔弱,令我爱怜/你的痛楚,令我恐慌/你的无助,令我焦灼/你的坚强,令我羞愧
(Ⅳ)《别说再见》
安琪,我的宝贝/你已在痛苦中挣扎了五个月/我祈祷上苍的青睐眷顾/能够感动于你的执着和坚强/然而,最后通牒还是令我万念俱灭/幸福本来如此简单/但我却什么也不能够满足你/就连健康的身体,都变成一种奢望/尤其把你带到世间,短暂地走一回/对你来说是无比残忍/而于我来说,同样是不安和凄苦的/我必须向你忏悔/因为――/未能给你片刻安宁/――去分享温馨的童年/未能建造幸福的港湾/――为你遮风挡雨/今生欠你太多――/宝贝,别埋怨爸爸妈妈的无助,好吗/天国也许很温馨/上帝也许会对你同样仁慈/但是,宝贝/一个人的远行/注定是要孤单和寂寞/而且那一次没有返程的旅行/你净身而来/除了我们永远的思念/你也许只能空手而归/我至今都不敢查看日历/因为害怕见到你的归期/宝贝,别怨爸爸妈妈/请答应我,来生还作我的好宝贝/那时,我一定会陪你共度一生/我深信来生有缘/宝贝,别跟爸妈说再见,好吗?
读着这些虐心的文字,你便能够体会作为父亲即将失去爱女的那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