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中秋节,在代飙的用心安排下,虽然相离很近,但代淑华夫妇俩还是没有见着女儿。他平时因工作忙和照顾海燕,几乎没有时间陪伴,当然妻子邱苛全力照顾姐姐和姐夫在广州期间的生活。小长假5天之后,海燕父亲要回家上班,母亲也要回四川打理生意,因此,代淑华夫妇二人带着些许遗憾返回了仪平老家。
8月底,海燕的预产期日益临近。为了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海燕很是细心,提前购买了婴儿衣服、尿片、摇床、奶粉,甚至烤火用的取暖设备都一样不少。其实南方天气相对较高,根本不太需要,但她为了腹中的宝宝也是拼了。
正所谓人世间最伟大的爱莫过于神圣的母爱,只有这种爱才不计任何成本,不求任何回报,而且心甘情愿。正是因为母爱的存在,人类才得以生生不息的繁衍与持续繁荣发展。而对于她们独自承受的十月怀胎苦难以及此后哺乳、抚养、教育的长久艰辛,别人是无法替代的。
对于即将照顾孕产妇,作为舅舅,代飙确实有诸多不便。一天晚上即将睡觉之前,代飙只好把实情告诉妻子邱苛:“老婆,有件事情现在必须得告诉你。但是,首先申明,请你必务理解、尊重和保密,行吗?”代飙从来没有求过妻子,这番话让她摸不着头脑。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事情,快说呀!”
“那你保证听了之后不准生气,行吗?”
“今儿说话怎么这样啰嗦,不方便说就算了,我懒得关心你们单位上的事情。准备睡啦,明天还要上班呢。”邱苛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走进卧室,一边涂抹润肤水,一边准备上床休息。
“不是单位上的事情,是外甥女海燕的事情。”反正这一关要过的,代飙终于鼓足勇气。
“海燕的事情?前些日子姐姐和姐夫也没说啥呀。”
“他们哪里知道具体情况啊。”代飙欲言又止。
先前还不以为然,但听说与海燕有关,邱苛意识到将会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她急忙问:“别啰嗦,直接说,说重点!”
“中秋节,姐姐和姐夫从四川来广州看海燕,结果没见着,对吧?”
“嗯,这个我知道,我不是说她去外地培训了吗?”
“培训什么呀?她怀孕快生产了!”
“啊—她结婚了?怎么她父母好像还不知道啊?”
“说的就是,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既然话都说开了,代飙也只好一五一十地把海燕的经过全部告诉妻子。
对于丈夫来说,这种善意性欺骗也许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但对于邱苛来说,听到丈夫说出实情之后,虽然也能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但总是隐隐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和伤害,因而显得异常愤怒。虽然说是老夫老妻,但邱苛第一次与丈夫代飙开始了冷战。
9月初,经过最后一次产检,海燕各项指标正常。本来快要生产,可以提前到医院待产。但是鉴于舅妈还在生舅舅的气,而且出租房就在医院附近,所以她还是决定继续呆在家里休养。
尽管此前代飙给她讲解了一些关于分娩的常识,但海燕毕竟是初次生产,而且经常听别人说起顺产非常难受,是世界上最折磨女性的疼痛,到底有多疼呢?她不敢想,也特别害怕。
在家里又呆了一天,第二在上午,海燕突然感觉肚子坠涨得厉害,上厕所的时候还出现破羊水和见红等一些症状。毕竟在医院实习过,知道自己快要临盆,她马上拿起电话拨打给舅舅。
当时代飙正在组织召开医院中层骨干会议,手机放在隔壁办公桌上。
海燕连续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但都无人接听。也许是心情激动,也许是心里害怕。不知什么原因,海燕疼痛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厉害。
照顾她的阿姨经验丰富,知道海燕快要生产,快速收拾好大人、小孩的衣物,一边继续给代飙打电话,一边慢慢搀扶着海燕准备走出房间。
幸好会议很短,代飙安排布置完近期工作,返回办公室时才发现海燕打来无数个电话,他立即回拨。
海燕实在疼痛,连接电话的力气都没有。阿姨赶紧接过电话:“代院长啊,我是照顾小燕的阿姨,她现在快要生小孩了,羊水都破了,我正扶着她准备去医院……”。
“阿姨,你年纪大了,扶不动她,我马上跑过来,你叫她千万别担心,千万别担心!”听说海燕即将分娩,代飙边跑边打电话,一边安排产科医生和床位,一边紧急叫妻子过来照管……
医院西门附近街道狭窄,商户云集,救护车进出相当困难。幸好路程很近,代飙几分钟时间便跑到海燕的出租屋,用力搀扶着她慢慢来到医院。
经验丰富的女医生快速给她作了一次内检,发现盆骨条件不错,建议海燕进行顺产。因为既有利于新生儿,也利于产后恢复。海燕意志也很坚定:“医生,我一定坚持,再疼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生气归生气,但外甥女却是无辜的。当邱苛听说海燕马上要生产,还是摒弃前嫌,快速跑去到医院,亲自将海燕送入产房。毕竟是过来人,邱苛又去买了大包生产时用的大型护垫及住院用的日常生活用品。
寂静的产房灯光异常,除了周围助产医生和护士之外,没有其他亲人,四周墙壁异常清冷。海燕痛得冷汗直淌,她本能地撕扯产房床单,嘴里不停地呻吟,她害怕极了……
此刻,她多么需要百林厚实的手掌给她力量,多么需要他宽阔的肩膀给她依靠,然而,一切的希望都是徒劳。
相信对于所有母亲来说,顺产的经历是她们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记忆。此刻,海燕也一样,锥心的疼痛!医生在一旁不断鼓励,指导她如何发力,但是小家伙始终不肯出来,而海产却疼得大哭大喊:“百—林—我—我要杀了你—唉—”
过度的发力甚至让她有些虚脱了。一两分钟后,医生鼓励海燕最后一次发力。当海燕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随着婴儿一声洪亮的啼哭,她头脑有些发蒙,浑身湿透了,满脸的汗水和委曲泪水的奔涌而出……
代飙虽然作为一院之长,但是妇产科这个特殊的地方,他也不是经常来。但这次不同,产妇恰好是自己的外甥女,所以他只好和妻子耐心地坐在产房外面等待。尽管内心特别焦灼,但他一言不发,静静地坐着。
“报告代院长,产妇已经顺利生产,母子平安。”产房的门终于打开,医生迅速出来报告情况。
“谢谢你们,大家辛苦了。”听到这个消息,代飙作为临时家长,连忙感谢医院的医生。
当代飙和妻子邱苛轻轻来到海燕床边的时候,她实在困倦得睁不开眼睛。
“燕子,身体感觉怎么样?”代飙关切地问。
“舅舅,舅妈,你们来啦?没事,就是浑身没有力气,而且疼得有点利害……”。
“哇—哇—”,这里,护士把刚刚包裹好的婴儿送进产房。
“咦,舅姥姥先看看,小家伙—嘿—”邱苛小心地从护士手中接过婴儿。
“哟呵呵,小家伙,怎么闭着眼睛,不理我呀--”,身为母亲,邱苛逗着怀中的襁褓。
“哇—哇—”
“哟,别哭,别哭,去妈妈那儿哈—”
“啊,舅妈,怎么那么丑啊,这个不是我生的吧!”海燕看着怀中的宝宝,半信半疑地问。
“傻孩子,刚刚才出生的婴儿都皱皱巴巴的,慢慢地就会越来越漂亮啦。”
……
在医院观察了两三天,没有其它特殊情况,海燕呆得有些无聊,便一再要求出院。
因系意外怀孕,海燕特意给他取了乳名叫多多。虽说是意外“产品”,但他却是上天赐给海燕的一份特殊礼物。
海燕和孩子多多出院后,为了便于照顾,邱苛也结束了与丈夫之间的冷战,主动提出让海燕到自己家里坐月子。
代飙当然求之不得:“好老婆,娶了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份!”
“少在这儿拍马屁,我是看在海燕和多多的面子上才原谅你的,是不是啊,小家伙—”,也许是所有母亲特有的情怀,她们对于幼小的生命总是爱不释手,也许这就是母爱泛滥的一种特殊表现吧。
邱苛也不例外,海燕产坐月子期间,她尽量减少工作时间,像母亲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的外甥女。无论是在营养补充,还是睡眠休息,甚至情绪波动方面,她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海燕满月之后身体恢复很快,多多也长得健康可爱。
当然,为了照顾尚在哺乳期的海燕,医院办公室主任给了她很多方便,可以随时处理个人私事。
海燕也很自觉,一般都准时到办公室。由于其它业务不是特别熟悉,她只好先学习整理些内务资料。下班之后,海燕第一时间赶回舅舅家里,一边照顾多多,一边帮着舅妈干一些力所能及的琐事。虽然很辛苦,但每当看到多多红润的小脸蛋时,她便情不自禁地亲吻,逗得多多格格地傻笑。此时此刻,海燕也暂时忘记了一切烦恼和痛苦,心里充满了快乐和幸福。
什么是幸福,是富可敌国的财,还是倾国倾城的貌?
有人说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感情便是幸福,那份无条件的信任,虽然过于简单和自然,但你却点牵挂一生而且永远弥足珍贵。有人说,夫妻之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扶相爱牵手到老,才是最幸福的存在。
这些都无可厚非,幸福只不过是你当时心中的所求,可以顺理成章完成的一种轻松感受。
在海燕看来,生活不过如此,痛苦的方式也许不一样,但幸福却大抵一样:知足、常乐!
日子就在海燕成天忙碌地工作和辛勤抚育孩子的交替中度过,三四个月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一天晚饭后,舅舅特意跟她一起在小区散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问海燕:“这么长的时间,我看你很少给家里打电话,好像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多多的事情。眼看春节快到,你怎么安排呀?”
“舅舅,你是知道的,多多就是我的一块心病,虽然也想回去,但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待,更不知道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每次想到多多的事情,海燕心情就非常矛盾。
“唉,事已到此,还是得面对现实啊。”
“可是,假如他们知道了这些事事,非得杀了我不可!”不要说回去面对,就是现在提起这事,海燕想想都心有余悸。
“多多都快半岁,你也是当母亲的人了,你应该体谅作父母的难处。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回去跟他们说清楚,免得时间越长,对他们的伤害越深,将来处理难度会越来越大,你说呢?”
“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假如局面无法掌控,将来怎么收场啊?”
为了给海燕疏导情绪,代飙反复劝导外甥女要慎重考虑,不要感情用事。毕竟,这是家庭中的一件事情,绝对不能够再次轻易擅自自作主张。
这次,舅舅极力劝说自己回家,说得也很有道理。毕竟孩子已经出生几个月了,既然生米早已做成了熟饭,而现实却无法改变或回避,海燕想想,多多也应该第一次回去拜见外公外婆,毕竟具有血缘亲情。当然,她也作好了最坏的思想打算,并准备承担一切后果。
由于春节期间赶车极为不便,所以舅舅代飙批准她提前购买火车票回四川。
一路上,海燕既要照顾尚未满周岁的多多,又要思考如何向父母交待。反正内心忐忑不安,充满了各种矛盾交织的负面情绪。正确的策略往往是成功的一半!为了缓和关系,她特意制定了整套实施方案,成败在此一举。
聪慧的海燕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多多来到妈妈公司。在她看来,即便母亲代淑华有千万个不愿意,或者咆哮,或者发飙,但在自己公司里总不至于局面失控,总得给自己留下颜面--这也许就是海燕恢复与父母僵持关系最为关键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