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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异地传书

8月下旬,随着腹中胎儿一天天长大,辛辛苦苦怀胎近八个月的海燕即将分娩。虽然特别艰难,但她没有告诉百林,甚至早已主动断绝了与他的一切联系。当然,百林对此却一无所知。

孕晚期阶段,海燕腹部膨胀得十分夸张,牵扯坠痛的感觉越来越频繁和明显,手脚也开始变得相当浮肿。做产检时,那些有生育史的过来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生产过程,让那些包括海燕的初产妇对于自然分娩愈加恐惧。

怀孕7、8个月时间,距离最后与宝宝见面的时刻越来越近,海燕心里多少有一丝安慰。但随着腹中的胎宝宝一天天长大,睡觉和上厕所变得十分困难。不适和疼痛感变得更为频繁和广泛。尤其是遭遇静脉曲张,皮肤发红,平时行走时都会有剧烈的疼痛感,那种感觉难以言喻,无形之中令海燕逐渐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悲观情绪。

每当看到电视剧里分娩的场景,产妇往往因撕心裂肺的疼痛而面部扭曲。这样的画面愈加给海燕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这也很正常,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觉害怕,那是因为不知道疼痛的底线在哪里。

代飙曾经作为临床医生,而且亲身经历过妻子分娩的场景,对海燕的恐惧和担心感同身受。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情绪,代飙从医生的角度跟海燕认真分析和讨论:

其实,在准妈咪还没有分娩之前,各种疼痛都只是她们自己的想象而已。从客观上来说,分娩肯定是有痛觉的,因为在分娩过程中,会牵扯子宫邻近的某些组织器官,产生局部痛感。但在分娩过程中,由于体同支配子宫的神经纤维数目很少了,一般不会产生强烈的痛觉,而应该是一种由于子宫肌肉收缩而带来的阵痛,也可以说产痛只是一种巨大的不适,与想象中那种被利器划破皮肤的“切肤之痛”完全不同。

对此,代飙给海燕提出两点建议:一是不要再看电视剧里声嘶力竭的生孩子场面,也不要再听过来人惊心动魄的描述,自己吓自己;二是不要把分娩当作一次撞“鬼门关”那样的悲壮,无需忐忑的等待,仅仅把它看成一个自然的生理过程,一种独特的人生经历,心怀美好的希望去迎接新的生命。

代飙不愧为有经验的医生和院长,通过推心置腹的谈话和科学讲解,海燕逐渐放下了思想负担--既然不可避免和阻止,那就坦然接受现实!

距离京华政法大学报到的时间越来越近,百林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出生并成长在四川盆地,从来没去过北方。

对于《沁园春.雪》那首著名的诗词,百林在课本上面多次阅读过并熟记于心,在梦中,他也无数次幻想过“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腊像”那种壮观的景象。而如今,理想即将变为现实,冬天到来的时候,他将有机会亲自感受那种别样的北国风光。

田宝贵是砖房子村支部书记,百林开学前即将临别之际,在他的号召下,全村村民都赞同为百林举行盛大的升学酒席。百林和父母对此极力反对,但拗不过田书记的三寸不烂之舌头,说什么村子里百年难遇的人才呀,说什么对全村的孩子起到示范和引领等等一大堆理由。

百林和父母都嫌事情麻烦,而且不想惊动乡里乡亲的,但好意难却,只好把家里养的两头准备过年的肥猪杀了。左右邻居得到消息后,也纷纷送来鸡、鸭、鹅、粉条等,各家各户也三五元、一百元地随份礼。在田书记的精心组织下,坝坝席办得既简单又隆重。席间,田宝贵刻意安排一个环节,让百林当着大伙的面讲几句答谢的话。

实在推辞不过,百林来到阶沿前,站在堂屋正对面中间,向各位来宾和亲朋好友恭恭敬敬地鞠躬,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长辈,各位亲友,百林不才,实在汗颜。今天相聚寒舍,感谢你们的深情厚谊,感谢你们的重情厚礼。席上荒疏,甚望海涵。今日辞别,此后敬请各位友邻乡邦、亲朋好友一如既往地帮助家中父母……”。

不愧为大学生,而且学识渊博,一通热情洋溢的致词之后,按照当地风俗,百林在父母的引领和介绍下,来到每桌挨个敬酒,并向他们逐一问候感谢……

那时,百林从老家到京华政法大学上学,需要先乘坐长途客车到仪平县,再从仪平县转车到川北市,然后再坐火车前往学校,需要转换好几个城市的不同车辆。

在川北长途汽车站候车期间,百林在附近电话亭给米睿打了电话。

“小睿,最近还好吗?”

“哎,就是学习忙,你现在倒是没事解脱了,我可惨了!”米睿唉声叹气。

“怎么啦,怎么就惨啦?”

“学习呗,数学和物理两科弄得我焦头烂额的。你现在在哪儿啊,能不能帮我辅导辅导呀?”在学习方面确实遇到一些难题,而且好长时间没有见着百林了,心里特别想念。本想去老家找他,但目前学习压力大,所以米睿只好先把儿女私情放一边,全神贯注地备战高三。

“你怎么没早点说啊,我已经订好了去学校的火车票,现在正在等火车呢。”

“等火车?在哪儿等火车呀?”

“当然是川北火车站呐,还能是哪儿啊”

“怎么,你都来川北市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等等我,我马上来…...”,不等百林回话,米睿连忙放下电话,换上一件短袖体恤衫,直奔火车站。

对于米睿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百林实在没辙。反正距离上火车的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正好一个人难以打发时间,她要来就来呗,也好陪自己说说话。

十几分钟后,米睿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连衣裙来到站台。百林立即起身迎接:“你还真的跑这么远来啊?”

“你这尊佛哪请得动,所以只好我来喽。”米睿很有些不满,但又没法责怪。

“看你说的,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啊。关键是假期你也没吱声啊,我还担心影响你学习呢?”百林也是实话实说,没有撒谎的意思。

“我知道,也没怪你。”

“你还没吃饭吧,我也饿得不行。走,陪我吃点东西。”隔了一会儿,米睿提议。

“行,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百林放下东西,准备到候车厅商场买些米睿平常喜欢吃的零食。

“零食吃不饱,到外面餐馆随便炒两个小菜。”

“行,你在这儿等下,我马上去买。”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你急什么,还有一两个小时才上车。把东西拿起走,这又也没饭桌,吃饭不方便,我们坐在那里慢慢吃。”米睿说得也不无道理。

百林从条椅上提起行礼包,跟在米睿身后一路小跑来到旁边一家中餐馆。米睿平时帮了自己很多忙,而且现在身上还带着学费,所以百林打算请她好好吃一顿。

米睿知道百林家里经济条件不宽裕,但又不想让百林难堪或者破费,所以还没等百林把东西放好,便提前点了几个家常菜并抢先把费用传给了服务员。

“小睿,你干吗呀,我说我请客,你怎么先把钱付了呀?”百林有点生气。

“百林,咱们俩个还分什么彼此,不就一顿饭吗?别生气,今天就当我给你送行。但是明年,在北京你得给我接风洗尘。”

“这--”,百林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明年这个时间不愿意给我接风?”米睿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百林。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明年也准备考到那儿来吗?”

“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只不过要晚一点,因为怕你--”,米睿故意说半句留半句,剩下的让百林去猜。

“怕我什么呀?走丢了?被骗了?挨打了?受欺侮了?不会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能够保护自己。”百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学习成绩虽然那么好,但有些方面你真笨!”米睿真是着急,作为女生本就应该矜持一点,尤其在感情方面有些话本不便主动说出口的,但眼前的呆瓜让她束手无策。

“这个我承认,但能不能说明白点?”百林像个大男孩一样傻得可爱。

“跟你这样的人说话真费劲--哎,算了,还是给你明说些,免得糊里糊涂的,就是怕你跟别人好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米睿竟然如此直白。话虽然说出口了,但她赶紧用两手蒙住双眼,害羞得直跺脚。

“哦,小睿,这个方面你一百个放心。到目前为止,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过恋爱婚姻方面的问题,因为家里条件哪儿允许啊,更何况…...”,百林差点说出海燕的名字,马上感觉不妥,马上欲言又止。

“更何况什么?你怎么也学会‘留一手’了呢?”

“听说大学专业课特别很多”,向来很少撒谎的百林,这次居然灵机一动,找出这样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高考复习方法和将来的人生规划,两个小时的闲暇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度过去了。

上车的时间终于还是来了!在进站口即将离别之际,米睿不知情绪为何如此失控,她从身后紧紧抱着百林,哭泣得像个泪人。

平时看惯了米睿的大大咧咧,突然却变得如此脆弱:“小睿,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多难为情啊。”

“管他呢,爱咋咋的。你千万要记住,别把我忘记了!等着我,明年我一定考到你那儿来。”

“好,我想信你,你一定能够考上理想的大学。”百林转过身,礼貌性地拥抱着米睿。

“好,一言为定,咱们明年北京见。”两人击掌承诺之后,依依不舍地离开。见着百林渐渐远去的身影,米睿蹲在侯车大厅的进站口泪如雨下……

百林乘坐K117/8次列车往前北方城市,一路穿过成昆、达成、襄渝、京广线,途经安康、襄樊、南阳、郑州、石家庄等二十余座城市,颠簸近二三十个小时后,最后才昏昏沉沉抵达北方城市。

沿途领略了秦岭山脉的巍峨雄伟,目睹了江汉平原、华北平原的温婉与旖旎……

一到学校门口,“京华政法大学”几个烫金行书大字跃入眼帘。虽然地处繁华的闹市,但高高的院墙似乎把外面的喧闹与学校内的静谧安详截然不同地分割开来。里面的建筑明显古色古香,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书卷气息。造型别致的景观和出自大师之手的雕塑,无不透露出历史的厚重感,百林被学校独特的气质所吸引,他的大学生涯将从此翻开新的一页。

不知不觉,开学已有一个月时间,百林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球场上、搏击馆、乒乓台,到处都活跃着大学们生龙活虎的青春靓影,大师们渊博的知识、高超的演讲技艺和新奇的学术观点,都令他大开眼界,正好满足他求知若渴的贪婪欲望。

一个周末,当其他同学都三三两两外出购物或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的时候,百林独自在阅览室研读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和卢梭《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社会契约论》等著作。

21点左右,图书馆因故提前关闭,百林也连续学习了五六个小时,感觉相当困倦。

在回寝室的路上,百林无意间发现林荫道旁边、花园僻静处,成双成对的男女同学在光线阴暗处卿卿我我,他突然想起米睿在火车站离别时的再三嘱咐,于是慢慢回到寝室,趁室友外出未归之机,立即给米睿写了一封短信:

小睿:

当川北还是秋意正浓的季节,北国却已悄然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此刻,也许你正在聆听老师的辅导讲座,也许正冥思苦想着计算数学几何题,我就不啰啰嗦嗦一大堆废话。

精彩的大学生活没有往昔那样的紧张忙碌,甚至特别慵懒散漫,节奏出奇的慢。但是,你可以自由驰骋,随心所欲地做你自己喜欢的一切,比如写作、演讲、武术、学术研究等等,不管别人怎样挥霍青春,反正我是不会浪费一分一秒的。在这里一切都安好,就是饮食方面有些不太习惯。不过,我会慢慢适应的,勿念。

高三复习异常紧张,你要合理安排作息时间,科学运用复习方法,不防试一下临走之前我给你介绍的一些学习方法和技巧。保重身体,祝你早日考上理想的大学……

挚友: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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