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琿引领着一群满怀疑心的队伍,踩踏在雪地里,穿过桂林,随着地势梯次下降,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渐近瑚碧宛。
这时,贾赦的影子出现在后面的桂林里。
贾琿转身之际发现了他的身影,也没有在意,遂瞥向跟随在右后侧的籁管家说道:“你知道瑚碧宛的秘密么?
知道有奖哦?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千万不要说错话,后悔莫及?”
他突如其来的来了一句,让众人为之一愣,有名堂。
这是明眼人,有内涵的人都能悟到的东西。
可是正因贾母锐利的眼神,贾王氏阴毒的示意,以及王熙凤冷眼旁观的漠视等等大家的关注,聚焦,让人倍受压力,望之生畏。
整得籁管家遍体一激灵,心虚的左顾右盼着众人的关注,看的一张在风雪中冻的红扑扑的面色转为煞白,冒着冷汗说道:“珲哥儿,你在说笑话吧?
我怎么可能知道瑚碧宛里埋藏着什么秘密?”
“嗯,你说对了,就是你嘴里的埋藏。
你都说出一半了,不如全说了吧?
免得你待会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贾琿是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好心的劝谏起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估计的事情有没有出入,有些把握不准。
若是临阵说服籁管家自首,那就完美了。
籁管家越发不淡定了,煞白着一张脸,在假借踩滑雪歪倒之余转向左前方的二太太看去,迎上一双杀人的三角眼神,顿时一惊撑地站起身来,拍打着手上的雪花说道:“珲哥儿,你休要恶语伤人。
有什么话,你当众说清楚?
别以为你一张巧嘴,就把大闹伙房的事情推卸得一干二净,就不可一世了。
若想栽赃陷害我,请拿出证据?”
“证据么?
好,既然你想要证据,那我来问问你。
你知道这瑚碧宛院门前方的翠屏湖里,为什么长出的莲藕荷叶,稀疏不齐。
特别是院门左侧的那一片区域。
我记得在今年的夏天里,这片区域,长出的荷叶很稀少。
为什么会这样呢?”
贾琿直视着他的双目,一句一顿的问道,看你还不露出破绽?
籁管家听得心神巨震,牵带一双眯缝眼闪烁不定,再经冷汗流入眼眸,一惊抬袖擦拭着眼睛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口否认,言行慌张。
就连站在左前方的贾王氏不淡定的冷哼一声说道:“你这是故弄玄虚,把平常事拿出来唬人。
你以为我们愿意听信你的鬼话连篇,错认为湖里长出稀疏的荷叶,其中就埋藏着什么秘密吗?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哦,是么?
可是我怎么就是这么认为的呢?”
贾琿转向贾王氏问道,见其一脸冰寒,憎恶之色,越发确定那片湖水下面有文章了。
这时,贾母察觉到事态有失控的苗头,紧了紧抱着珲哥儿的右臂,低声说道:“珲哥儿,你没事吧?”
她的这句话有息事宁人的意味。
不想闹出大乱子,特别是在贾琏遇刺坠马,闹的人尽皆知的时候,再来一道惊雷,让贾氏一族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两相结合,只怕会惹怒圣上怪罪下来,兜不住。
毕竟臣子不知检点,闹出失德,失礼等乱子,引发全民热议,动摇纲常,那就不是小事了。
再说了,籁管家是家生子,是她从娘家带出来的贴己人的后人,出了事她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而她一直以来利用籁管家制衡管家的贾王氏,少不了这么一个人物。
否则这偌大的荣国府就成贾王氏的天下,一言堂了。
说来说去,还是她老了,不想操心打理全府上下的琐事,只想着乐享清福,过几天太平日子。
不过她哪里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呢?
贾琿微微抬头,笑看着老太太担忧的面容,抬起右手在额前摸了一把,临了指了指眼珠子低声说道:“猫眼!”
话不多说,点到为止。
即便是简单的两个字,惊得贾母遍体一颤,挑眉精目,看着珲哥儿灿烂的笑脸,硬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俗话说人老成精。
猫眼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夜视能力,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事物。
特别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总在夜幕下进行,但逃不过猫眼的窥视。
再说了,猫眼,岂不是意味着龙猫降世成真了?
还是亲口说出来的。
这怎么能不叫贾母心惊肉跳,差点失声惊呼出声了,饶是如此,也激动的遍体颤抖,搂紧珲哥儿的肩膀说道:“行,你有信心,那就放手去做吧!”
没有办法,她知道轻重。
若是珲哥儿是条真龙,那么就有必要清理门户了。
还必须把一些乌七八糟的人与事处理好了,为培养这条龙打下坚实的根基。
否则稍不留神就会被一些小人坏了大事,得不偿失。
这是取舍问题,大是大非的事情。
哪怕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也代表着决心。
即使为了这个决心,牺牲贾宝玉也在所不惜。
当然,贾母没敢往下想,真要舍弃贾宝玉,估摸着她也舍不得,狠不下那个心。
贾琿笑了,遂轻轻地挣开老太太的怀抱,走向站在右侧的焦大说道:“焦大爷,您来主持工作吧。
先帮我叫几个人,下水打捞这片区域。
看看水下有什么东西阻碍了莲藕的生长?”
“呃,你确定要这么干?
这可是大冷天的,一不小心就会冻死人的?”
焦大有些拿不准了,倒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没有人在这大冷天里下水玩命啊!
再说了,叫人下水容易。
要是打捞不到什么东西,对珲哥儿极度不利。
如今他看好珲哥儿,自是要站在珲哥儿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权衡利弊了。
贾琿含笑点头,不经意间梭动眼珠子,分别在惊诧焦躁的贾王氏身上,以及在惶恐不安来回走动装畏冷的籁管家身上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正视着焦大说道:“焦大爷,您少来唬我。
我知道这大冷天的叫人下水很冷。
但人待在水里,稍作适应之后,并不会觉得冷了。
这水温可是冬暖夏凉。
人待在水里活动,要比待在岸上饱经风雪的侵袭要暖和多了。
只是让人下水之前,先他们多活动活动身子骨,避免他们下水的时候冻僵了身体,容易出事。
另外在他们出水的时候,提前备好一些炭火,取暖冻伤。
其余的注意事项,您老看着办吧。”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来,你们几个过来,下水打捞这片区域,看看水下有什么东西?”
焦大见他又拿常识论事,一口答应下来,雷厉风行的安排人活动身体下水,又分出几个人准备炭火一应所需。
一时间,十几个护院忙活开了。
只把处在桂林里偷窥的贾赦也给招惹过来了。
无它,他可是对长子贾瑚当年的死耿耿于怀,眼见珲哥儿要查贾瑚的死因,顿时抛开了心神上的芥蒂,前来一观究竟。
这时,贾王氏再也忍不住了,迎着贾赦走过去说道:“大老爷,你瞧瞧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大冷天的让人下水,这要是冻死人了怎么办?
您也不管管?”
“管,自然是要管的,那谁,你给我们说道说道,究竟怎么回事?”
贾赦原本就不待见贾王氏,只因贾王氏夺走了大房的管家权,膈应得很。
不过这会儿,他没有心情搭理贾王氏,只关心贾瑚的死因。
要不然他也不会拉下脸子问贾琿了。
贾琿对他不感冒,但看在贾母打眼色示意自己不要把父子关系闹僵了,微微点头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你们都知道,祠堂点着长明灯。
位置正好处在瑚碧宛的正北方,再与我居住的那片山林,茅屋形成一线。
这使得我在夜幕下透过祠堂里点的长明灯,隐约看见有人在瑚碧宛的夜幕下活动。
像这种事情看得多了,难免生出疑心。
加上白日里,看见这片区域没有长出几片荷叶,我就猜想这水下必有文章。
毕竟同一河塘,无论水质还是淤泥的深浅与养分,差别不大。
那么为什么长出的荷叶不一样?
而且整个翠屏湖周边的水域长满荷叶,唯独这一片区域长出稀疏的荷叶,不奇怪么?
其实也没有大事,我就是好奇而已。
再说了,我这才享受到老祖宗的垂青,就想着当一回纨绔子,看看能不能调动几个人耍耍。”
他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得了便宜卖乖,打人脸。
什么纨绔子,什么耍耍啊?
分明是他把贾王氏与籁管家说得惊慌失措,哑口无言的还嫌不够,再来点戏谑,讥讽人的乐子罢了。
“不对,你一直都在暗示贾瑚的死因与这片荷叶有关,对不对,告诉我?”
贾赦可不管水下藏着什么秘密,只在意长子的死因,一把拉扯着贾琿的右臂追问不休。
贾琿知道瞒不过去了,该给大伙揭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