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这句话知道的人多的没边了。
字面上的意思,大家都能读懂话中的含义。
不就是范指贵人,平民,文人,武将等等不同的职业人群组建起来的圈子,谓之人以类聚。
物以群分,诸如松林成片,林中鲜有其他的林木。
自然如是,同样同性的物品自是归类,具有共存,共同的特性了。
但知道归知道,人一旦融入职业圈子,也许就忘了这句话的反面意境。
毕竟融入集体职业圈子里,就被同化了。
那么所作所为,皆是围绕着这个圈子里的特性共生了。
令人共生,谋生,实现理想的圈子,自是要全力以赴,荣辱与共,不达目标不罢休了。
这才是常态,自然生存链的特性,共性。
然而,很少有人把思想脱离现实圈子,以平常心看待世间百态,去开阔自己的视野思维,升华心灵,心境。
畅享上帝视角看淡世间风云,做理性的知者。
知者不为钱财动心,不为权利左右思维,不会轻易动怒,只会理性的去处理,善待身边的事物。
说白了活得通透,乐享生活。
这种人多半经历大是大非,以及岁月的洗礼,冲击到自己的心灵得以脱变,看淡风云。
哪怕是贾母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几代人打拼的荣辱贵贱更迭,以及岁月的洗礼,依旧沉浸在这个权贵圈子里,揽权,揽财。
总想着独揽大权,引领贾府子弟重现当年国公爷的雄风,爵位,也好含笑九泉,有面子去见贾氏国公爷了!
可眼下,贾母听了珲哥儿的一席话,感触颇多,甚至于有种自惭形秽的质感。
一个十岁小儿畅谈人性,脾性与秉性的养成。
听在一般人耳中,那就是一个笑话。
似懂非懂,不过尔尔。
但这种言论听在贾母耳中,结合她几十年的见识与经历,冥冥中悟了。
不说贾母悟透了什么?
单说贾母通过珲哥儿的一席话感慨到泪目,点头滚落下两行清泪,伸出颤抖着满手密布着皱纹的手掌,抚摸在珲哥儿乱糟糟的乌发上,颤声说道:“珲哥儿是极好的,说的不错!
这件事确实太巧合了。
无论是珲哥儿进入伙房,籁管家就带人尾随跟进伙房,一通乱打,糟践菜肴汤羹。
还是你们老爷贾赦,以及老身联袂衔接而来。
虽然我们也是分先后抵达伙房院落里的,但也是前脚尖接后脚跟的事情,凑一起了。
巧合得就像是有人算计好的。
籁管家,你说珲哥儿说的是不是?”
她的这句话说的比较隐晦,隐藏了自身的感悟。
以及隐没了心神上的愤怒。
只因珲哥儿说下人欺凌嫡子主子,讨回自己被其他主子大骂,支配的不服,报复,寻求心理平衡。
这是她无法容忍的事情。
奴才就是奴才,欺凌到主人头上,以下犯上,罪当凌迟处死。
何况欺凌嫡子寻求心理平衡的扭曲心性,要不得。
留着只会养成祸胎,后患无穷。
这种事情,籁管家自是心知肚明,没来由的吓了一哆嗦,磕头说道:“老太太明鉴啊。
我也是听了赖三来报,说珲哥儿纵火闹事。
我一着急就带着人来了,哪里知道后面的事情啊?”
一句话撇清关系,出卖别人求自保了。
果然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伎俩。
贾琿不待老太太说话,任凭老太太抚摸着自己后脑勺上的乌发,依旧袖手缩着脖子取暖,但双目一凌锁定在磕头如栽葱的籁管家身上,不屑的说道:“是么?
那我问你,你带人闯入伙房,可曾问罪于我?
想好了再说,别傻着替人消灾,最后不落好。”
这件事情,焦大不仅看见了,而且听得真真的。
谁敢乱说,就得掂量掂量了。
籁管家吓出了一身冷汗,扬起布满积雪的圆脸,顾不得擦去遮眼的积雪,喘出一片白气说道:“珲哥儿,您想让我怎么说?”
他这话乍一听就令人发懵,不知所谓。
什么叫您想让我怎么说?
整得好像自己被逼的没办法,屈打成招似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亦是让人误解,两人是一伙的。
最终逼得没退路,自曝出来,鱼死网破了。
反击之语,死猪不怕开水烫,就不按照你的套路走,怎么的,咬我啊?
哪怕是贾母也是听得一愣,怒气渐盛。
当我眼瞎,耳聋啊?
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你们这些小人折磨珲哥儿,此刻还来这一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贾琿的反应亮了,笑得合不拢嘴,让贾母安心了不少,遂转向籁管家说道:“照我说吧,这事简单。
想当年,我三岁半的时候,眼见母亲生病,不能替人缝制衣物换取口粮,每顿喝碗里只有三粒米的那种稀饭。
其实就是水,还不管饱,差点就饿死了。
饿急眼了,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让母亲难过,我就去学砍柴。
你知道吗,我砍柴可有范了。
引来一大群人围观,取笑,讥讽,辱骂不断。
可我就是顶着这份羞辱,化作动力,支配着僵硬的身体扬起斧子砍柴。
这一套动作对于别人来说,那是行云流水,三两秒砍一斧子,没难度。
可我呢?
十秒,需要整整十秒扬起斧子。
再发十秒钟凝聚体力,对准木材砍下去。
前后要发二十多秒的时间,才能完成一次砍柴动作。
而就是这套动作,时间,我持续了七年之久。
用它砍柴换来米粮活命,赢得了母亲一个个笑脸,苦中作乐。
你说我这是认命,还是溅呢?
人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按照你们口中的话说,还不如死了痛快,对吧?
你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想不到么?”
“呜呜”
莲溪听得悲从心起,一手捂嘴哭泣,一手搀扶着激动的老太太。
贾母即悲切又愤怒的不能自抑,摇晃着站在屋檐下,抖落一串串泪珠,把珲哥儿揽在怀里抚摸着,心疼,发堵,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而籁管家早已听傻了,懵了,他在说什么啊?
诉苦博同情啊?
那有个鸟用?
不过整得老太太掉眼泪,看来今日之事没完了是吧?
籁管家心有所想,顿时一咬牙,站起身来瞪着贾琿说道:“珲哥儿,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博同情。
府里给你们母亲的日常用度,皆有账册记录。
岂非你一面之词就可以改变的吗?”
“哟,你怎么跳起来了?
不会是狗急跳墙吧?
要知道你是荣国府的大管家,多有面啊?
在老太太进入院落,加上焦大仗义执言下,你不是做贼心虚的跪下了么?
期间,你一再改口对我的称呼。
由你,他,到珲哥儿的转变,所为何来?
莫不是你心虚了?
要不咱们现在就到你屋里去查一查账本,说不定可以搜出某些人收买你的金银珠宝。
你说呢?”
贾琿眼见他急眼的跳起来反击,靠在老太太怀里,笑颜不改的刺激了他一句。
细节决定成败。
这句话很有道理。
一句话,一下子道出了籁管家的心里变化,引发出的行为举止,迥然不同。
贾母早就听出来了,只是想考一考珲哥儿的才智。
没成想珲哥儿全看在眼里,还设计籁管家入套,逼其狗急跳墙。
当然,贾母也是顾及自己与籁嬷嬷之间情义,没打算严办籁管家,有心蒙混过去。
没成想籁管家不识趣,硬撑不说还想整死珲哥儿,死不松口。
且听不出珲哥儿苦中作乐,无依无靠,根本没有能力与威信支配他人做什么。
这就否决了籁管家反咬珲哥儿,混为一谈过关的无赖计策。
这让贾母对籁管家的为人与心性失望透顶,当即呵斥:“你还不从实招来,莫非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老太太,我冤枉啊,事实是珲哥儿跳到案板上乱砸一通啊……”
“我作证,亲眼看见这个孽障砸碎了伙房案板上的菜肴汤羹,母亲可不要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