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城最东边有一条街道,平日里冷冷清清,街道的尽头是寒山脚下,清水渊边上,这里有一间普通的竹屋,是南方大成国的建筑风格,与整个临渊城的砖瓦土墙格格不入。
竹屋前是一片菜圃,因为今年寒山上寒冷的气流来的太早,菜圃中种着的一些家常菜已经垂下了脑袋,冻着一层层冰霜。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粗布麻衣,拿着锄头将那些被冻坏的庄稼一个一个清理出菜圃,等做完这些累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他放下锄头走出菜圃来到竹楼,坐在火台边搓搓手,火盆中的火焰快要熄灭了,可这中年男子依然舍不得往里面添加柴火,只是用力的搓手,后来实在冻的不行起来跺了跺脚。
过了一会儿他看看天空中太阳的位置,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从一堆布衣中翻出一件华贵衣服和一顶帽子,穿戴的整整齐齐,熄灭了炭火,关上了菜圃,沿着一条田间小道走去,那个方向是皇宫,他要走着去上朝。
他那件衣服上绣着一只四爪金龙,只比天周皇帝少一爪,他就是天周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公孙崇!
天周国臣子上朝时一般都是从奉天街而来直入奉天门,进入皇宫在走几百米进入长极殿,而公孙崇由于住在临渊城东北的原因,皇帝陛下特意为他在皇宫的后院东北角上为他修建了一座门,叫圣贤门,顾名思义,唯有公孙崇称得上是圣贤。每日早朝时,他从圣贤门而入,进入后宫,路过尚仪局,尚服局,再经过保坤殿进入神阙门,来到长极殿。这一路上宫里的妃子,太监,女官,丫鬟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请安,叫一声“国师”。
他基本上不会理会这些人,不是因为他清高或者说目中无人(事实上的确在他的眼中只有天下),而是他真的很着急,他要赶时间去上朝。
他从来不驾马车,路途遥远每日上朝要走两三个时辰,因此,天周的朝会每次都是皇帝再等国师,等国师公孙崇到了才会开始上朝。
然而今天意外的是国师公孙崇到了,皇帝却迟迟未来。
“发生了什么事?陛下呢?”公孙崇一踏入长极殿,那些议论纷纷犹如无头苍蝇的官员一个个都像有了主心骨,安静了下来。礼部尚书陈灌宗走上前来,颔首施礼,说到:“国师,今日陛下没能准时到来,我们刚刚已经让当值的公公前去寻找,可公公回来说陛下不在泰清宫,不知去了哪里?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公孙崇思索片刻,觉得时间要来不及了,地里的农活还没干完,他走上皇帝座位的御前台,摆摆手说到:“诸为同僚,开始上朝吧。”
一场没有皇帝的朝会正式开始,重要的是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合理!
寒山半山之间,銮仪卫云麾使向彪,这位八品的高手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此刻他匆匆忙忙的从那座寒山寺中出来,跑到一座金銮驾面前跪下低声说到:“陛下,公主不在寺里。”
“国师那边最近有什么异动没有?”金銮驾中传出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带着点疲惫。
“并未发现异动。”云麾使向彪说到。
“你说会不会是国师对玥儿下手了?上次我让他收玥儿为徒,就是想若我百年之后他可以看在师徒情谊上给玥儿留一条生路,可是他拒绝了,说玥儿不适合战场,不适合做他的徒弟,最后却收下了赫连焚那老家伙的女儿赫连昕为徒,你说,他是不是想将我耶律家赶尽杀绝?”
“陛下,息怒!”云麾使向彪将头狠狠地磕在地上,不敢抬头,他的身体在颤抖因为他能感觉到銮驾里的皇帝陛下的震怒。
他想起了昨日死在自己手下的宫女和太监。因为皇帝陛下发现公主不见了雷霆大怒而将那三十六个婢女和十二个小太监下令处死。
“回宫吧,我去亲自见一见这位“仲父”。”皇帝叹了一口气,很是疲惫。
奉天街上,昭武校尉,白袍女将赫连昕一马当关,挑战各国使团。
很快令狐长恭所在的这边其他各国的使团都开始骚动了起来,隐约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毕竟都是皇子,除了令狐长恭哪一个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锦衣玉食的长大,身后奴仆成群。哪里受过这种被人踩踏颜面的事?自己颜面还尚可能忍,如今可是关系到了国家的颜面。
谁能忍?
诸燕国的使团中走出几个武者来,身上背着宽刀,那是诸燕国特有的“金刀武士”,实力都在三品以上,他们个个身强力壮,那把宽刀重达百斤,在战场上都是以一挡十的强大战士。
“一起上吧。”赫连昕说到,语气中骄傲而自信,她拔起长枪纵马向后拉开了距离。
诸燕武士觉得尊严收到了侮辱,他们最重视自己的名誉,双手握住长刀向前冲去,一人拖刀斩向赫连昕胯下的白马,一人持刀冲向侧面,封住赫连昕的身形,一人挥刀向前砍去,每一刀都带着罡风。
赫连昕脚下,腰间同时用力,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轻盈的身体犹如一片柳叶飘过,长枪从空中画出一个弧形,先是躲过来自侧面的一刀,紧接着长枪出手击中前方的诸燕武士,同时腿部在空中横扫踢中身侧那名武士的面门。
她胯下那匹马也是神驹,将另一个武士撞飞,三名诸燕武士同时应声飞出,赫连昕落在马背上勒住缰绳,英姿飒爽。
令狐长恭眯着眼睛,看着赫连昕,这个女子,至少是六品的实力啊。“如此年轻,原来这世间的天才不止我一个啊?”他叹息到,满脸的惆怅。
三个诸燕武士踉踉跄跄得爬起来,在异国他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给一个女子,他们心里很是憋屈。
临渊城内的市民高声欢呼“天周威武,赫连威武!”他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时间各国使团这里气势颓然,异国他乡,难免有点手足无措,切切不安,竟无人敢应战。
“诸位皇子来我天周,难道想当缩头乌龟?我赫连昕今日便是为我天周公主来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天周的公主,如今看来,没有一人,诸位皇子请回吧。”赫连昕高声说到,对四国使臣羞辱至极。
离人很是恼火,手中剑颤抖不已,为她鸣不平!她正要出手令狐长恭一把拉住她,脸上洋溢着笑容说到:“我去吧,这么美丽的女子,你的剑太过锋利,伤了美人可不好。”
离人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令狐长恭。
“奇了怪哉,你不是一路上都在隐藏自己吗?怎么刚到临渊城就要暴露自己的实力。”
“咱们再不出手,估计走不到皇城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看好车上那女孩别被伤着,看我的!”令狐长恭慷慨激昂。他接过离人手中的长剑,跳上马车。
临渊城的市民看见使团有人站了出来,一看是个瘦弱的少年,神色变得傲慢与嘲讽。赫连昕看了眼令狐长恭,说到:“你是那一国的使臣?”
“在下是大成子民,前来会会赫连将军,还请将军手下留情。”令狐长恭握剑弯腰施礼。
寒风袭来,令狐长恭从马车上踩风而起,长剑在手,直刺马背上的赫连昕。
赫连昕不敢大意,持枪还击,挡住令狐长恭的一击,她身躯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少年身形孱弱功力却是不差。娇喝一声,回头长枪刺出,犹如蛟龙。
令狐长虹欺身向前,脚下生风速度极快,长剑划过赫连昕的盔甲,铿锵作响,赫连昕出枪抵挡的一瞬间,令狐长恭一双手犹如泥鳅滑倒她的身后,解开了她上身的盔甲,令狐长恭轻咦一声,看见了她一身轻纱之上居然还缚着一层胸甲,赫连昕惊怒,手下动作变得慌乱,令狐长恭趁此机会一脚踹出,赫连昕坠落马下,长枪掉落在一旁,一只手按在地上一只手扶着上身的铠甲。
“你…怎如此下流无耻?”赫连昕怒不可遏。
“实在不好意思,赫连将军息怒,我与人对敌向来都是竭尽全力,只为战胜对手,刚才太过沉浸于战斗竟然忘了将军乃女儿之身…真是得罪了!”令狐长恭坦然失色,诚惶诚恐。
“你…你叫什么名字?”赫连昕瞋目切齿,惩忿窒欲。
“回禀将军,在下令狐长恭。”
“令狐长恭,什么?令狐……”赫连昕目光腾的一下盯着了令狐长恭,眼中隐隐带着杀意和一丝畏惧。
“好一个大成七皇子,今日受教了,来日我一定讨教,殿下切莫忘了。”赫连昕愤愤离去,一骑绝尘。
令狐长恭嘴角露出笑意,在临渊城市民的谩骂声中回到马车上,他充耳不闻,笑嘻嘻的张开手,手中是一块方形玉佩,刻着一个“昕”字,令狐长恭把拿起来在鼻子下嗅了嗅,一股清香。
“梅花,朵朵开。”
“我有伊人,英姿飒爽。”
令狐长恭有点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