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在亚贾祭司的眼里,没有任何事情比起孙子的教育更重要——当然仅限于他自己的方式,至于那些他所厌恶的事情,尤其是与“科学”相关的东西,他绝不允许狄亚接触。
他最渴望的事情,就是狄亚能够在成年礼上,击败所有的同龄人,在太阳神卡伦的见证下夺取“勇士”的称号。
他的儿子们都曾获得过这一殊荣。但是儿子们个个孔武有力,体型庞大,先天具有战斗的优势,可是狄亚这唯一的孙子显然没有遗传到儿子的优秀战斗基因,与同龄人相比,他真的又瘦又小。
时光飞逝,狄亚十五岁了,在卡伦星人的眼中,十五岁的男性即为成年。今年的成人礼上,他将与同族的男孩相互搏斗,在太阳神卡伦的见证下争夺“勇士”的称号,将成为同龄人中的领袖。
比赛的前一天,狄亚遇到一群同龄的男孩,为首的那人叫做亚多,也是出名的强壮。亚多看到了他,冲他吹了下口哨。“喂,狄亚!”他说,“把‘勇士’的称号让给我!”
狄亚转过头,看向亚多,一副不服输的表情。
“看那个傻瓜的样子!”亚多肆意嘲笑,“他的个头还不到我的脖子,到时候我一拳就能把他打昏!”
其他的同龄人也开始嘲笑狄亚。从小到大,狄亚始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不喜欢与别人交往,因为别人总说他是傻瓜,但是对于自身的武力,他始终充满自信。
他从小在亚贾祭司的教导下长大,熟悉各种战斗技巧。即便个子不高又怎样?他的父亲身材也矮小,但却能带领族人向侵略者发起最后的冲锋。
但是他不知道在成年礼上,没有朋友,比起个头矮小或者智商不高更加致命。
同龄的卡伦星人中一个有六十五个男孩,比赛当天,他们赤裸上身,用兽血涂上宗教图案后来到祭坛,在族人的注目下跪拜在高大的神像前倾听祭司们的教诲。
狄亚没有听祭司们冗长的的演说,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挑衅过他的亚多。
亚多身边的男孩看到了他,戳了下亚多的肩膀。“快看,那个傻瓜在看你。”男孩指向狄亚。
亚多轻蔑地朝着狄亚笑了笑。“开始后,我直接把他扔出去。”
祭司们的演说终于结束了,六十五个卡伦男孩脱去上衣,爆发出最强的力量,他们灼热的身躯将地面烧得通红,空气急剧升温。
比赛开始了,男孩们纷纷聚集起来,亚多身边的人最多,他有着二十三个帮手,声势浩大。
只有狄亚孤身一人,他忽然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朝着亚多冲去。
“大家上,把他按住!”亚多刚刚说完,狄亚已经冲破他前方的队友,抓住亚多的脑袋猛地将他扔出赛场。
赛场顿时安静下来,狄亚的强悍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尽管体型不足,但是在亚贾祭司常年累月的锻炼下,他的实力比起在安逸生活下缺乏训练的同龄人还是要强上一些。
“刚刚被扔出去的该不会是亚多吧?”男孩们纷纷议论着。这一刻之前,族人们多数推测亚多将会成为新一代的“勇者”,他的实力强悍,朋友又多,脑子也很灵光,这次的意外让所有男孩措手不及。
不知不觉地,所有的男孩都放弃搏斗,渐渐地向狄亚逼近。
狄亚并没有注意到情况不对,他还以为所有人都怕了自己,威胁地向身旁的两个男孩大吼一声,将他们吓退。
人群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声:“把他扔出去,不然没人打得过他!”
话音刚落,五六个男孩围了上来,又被狄亚抓住扔出赛场。眼看更多的人围过来,狄亚拔腿就跑,冲出包围后又扔飞三四个。
他想要用游走的方法将男孩们解决掉,可惜赛场空间极其有限,他很快就被人堵住去路,十几个男孩抓住他的手脚,用力将他按到在地。
狄亚怒吼一声,四肢用尽全力撑住地面。“快来人,他力气好大!”男孩们大喊着,十几个男孩居然按不住他。
更多的男孩扑上来,压在狄亚的身上。他们用尽全力,血液爆发出最高的温度。狄亚被烫的生疼,他咬紧牙,拼命挣扎。
“你放不放弃?”男孩们问他。
狄亚一言不吭,依然在挣扎。他爆发出全部的力量,仍是动弹不得。
男孩们对他拳打脚踢,狄亚在重击下渐渐失去了意识。年轻的男孩们下手不知道轻重,狄亚口吐鲜血,眼看就快被打死。
祭司们终于出手了。他们挥起权杖,冲进赛场冲散人群。
成年礼就这样结束了,狄亚战败,亚贾祭司非常难过。晚饭的时候,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对狄亚说:“你的父亲,还有你四位叔叔,他们在成年的时候都战胜了族中所有的同龄人,获得了‘勇者’的称号。可是……”
他连声大骂,狄亚沉默着,忍受着祖父的训斥。
最后,亚贾祭司喝多了,他忽然哭了起来。
“没用的,都已经没用了。”亚贾祭司哭得很伤心,“就算你夺得了‘勇者’的名号又有什么用啊?我们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卡伦人,我们失去了自己的领地,被人圈养在小岛上,有什么资格自称是太阳神卡伦的子民啊?不过是一群被圈养的家畜罢了!”
这些年,随着保护区的观光旅游业务逐渐开放,卡伦星人已经逐渐从“被保护者”沦为游客眼中的“观赏品”。保护区管理员为了提高观赏性,对他们的要求越来越多,即便是成人礼这样的神圣仪式,都被迫向游客开放。
无形之中,卡伦星人的生活已经被打乱了,就连狄亚这样愚笨的小孩,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被“圈养”的屈辱。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正确的吗?他想不通,可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很压抑。
可是又能如何呢?相信保护区里的族人们很多都像他的祖父,亚贾祭司那样想过,体会过同样的屈辱。
可是……又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