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欢乐的乐声,将气氛推到了高潮,整个宫殿里仙音绕梁,人声寂静,仿佛那轻盈的舞者才是黑暗世界唯一的光源。
所有的欣赏的,惊叹的,炙热的视线全聚焦在她身上,每个人都很沉迷。
变故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突生的。
当美丽的女舞者翩跹游飞,幽绿的寒光掩在流风回雪的舞衣下,直指殿首的神武皇帝曾慧。
曾慧眼中有一丝未从瑰姿神逸的舞中回过神来的诧异。
那绰芳兰英的舞者宛若呼啸而驶的凛冽寒风,让人措施不及。
宫里大臣侍卫们干瞪圆了惊恐的双眼,后妃女眷皆傻哑了未做出反应,隐藏私处的暗卫腾飞,阻挡已然来不及。
曾慧眼里那丝诧异一闪而过,眼里浮现笑意,嘴角微扬,那是讥诮的弧度。
谁都认为美丽的刺客必无一失。女刺客亦是以为。
然
女刺客要得手的喜悦,在讥诮弧度中凝固,她想收回攻势,然而,来不及了。
“轰!”
几乎无人看清楚他们的帝王是如何将女刺客击杀出宫殿的。
人们回过神后,只看到他收回了右手,神态自若。
惊慌声,呼救声,救驾声,声声嘈杂。
另一个抱着乐器的男乐师见女刺客失手,此次刺杀成功无望。他本着拉一个重要人物够本的心态。举着乐器就向柳依依头上砸去,这一砸,柳依依不死必重伤。
柳依依看周围被牵扯住的宫女侍卫,明显无人腾得出手来救自己。
她绝望的捂着头待着死亡来临。
冷冽的气息忽然来到鼻端,柳依依感觉身体一轻,落入了人的怀抱。那个乐师,被满含威势的一掌震得五脏俱裂。
伺柳依依想起怀抱的主人后,她凉透的心霎那儿回过暖。
“陛下~”她泪眼朦胧的轻声唤了声,找到了支撑。
曾皙估计自身实力与这混乱程度,果断拉了柳长方躲在桌下。
只是柳长方那厮嚷着勇士怎能成为王八之流,誓要与敌人正面刚的豪言壮语,几次三番的脱了曾皙的手。
曾皙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曾皙眼神恍若地狱寒光。
“下!”
一个字说一不二。
柳长方悍然怔怔,竟不敢违抗,被曾皙拽下桌。
混乱来得快去得也快,宫里的防御也反应过来。
与女刺客的一行乐师舞者已全被制服。
异常有惊无险的刺杀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曾慧命各大臣及侍卫统领速速清察。
共和国此次来是为了合作,可不是来破坏的,怎会想来杀自己。恐怕又是恐怖组织的一次策划。
“啊!娇儿,我的娇儿。”
柳依依脸色苍白的牵过宫女护住的惊吓过度的曾娇。
曾娇皮肤白皙,原本白里透红的脸失了血色,只囔囔的喊着母后。
“母后的好娇儿,别怕,别怕父皇在这儿呢。”
柳依依拍着曾娇的背安抚。
曾慧看着柳依依怀中有些吓傻的孩子,心也跟着软了几分,走过去抱了抱这个七岁大的女儿。
可是,一个小身影浮现眼前,曾慧仿佛听到脑海有根弦在绷紧。
他望着殿下慌乱收拾的人。
“曾皙呢?”
低下人怔怔。
曾皙又是谁?
曾慧跨下大殿,失态的四处搜寻。
没人敢看他们皇帝的失态。
柳依依吃愣,一股哀伤爬上心间,还未等这悲伤扩散,她又想到件心凉的事。
“长方!长方呢?”
一声中气十足的长姐响亮在大殿,引得曾慧侧目。
柳长方和曾皙两人一扶一持的从桌下爬出。
二人都有些脏,柳依依悬着的心心放了下来。
“我刚喊你为什么不回答?”
所有人被这清冷的声音吓得冷汗淋淋,陛下这是在质问谁?
一些胆大的猫着眼偷偷打量。
曾皙吃惊这人语里的担忧。
这人为什么会担忧自己呢?
“我问你,为什么不回答!?”
面对皇帝的逼问,曾皙没有惶恐,只有惊疑。自己这位父亲似也没想让自己回答,他等了一会儿,也不再问。
这时殿里真的安静地针落地都能听见。
曾慧俯望眼前恍若未闻的孩子。
那眼眉,那眸子,恍恍让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孤傲冰冷的人的神态。
他忙转过,面色十分冷。
柳依依强忍酸味,柔柔安抚曾娇。
曾娇看到父皇这样的冷然,很害怕,主要是她见到她父皇也很少。
“因为并没有想说话的欲望。”
这声音有些沙哑和别扭,但仍然能听出是个幼童发出来的。
这话使本来寂静的大殿更加寂静。
柳长方从震惊中想到一事。
“你会说话!”
沉浸在一些过往中的曾慧,因话收回了跨出的步伐。
他俯视曾皙,面上没什么感情。
曾皙一字一句地道:
“或许你觉得生了我这么一个孩子是你这辈子做得最糟糕的事,但事实上,从我明事的那一刻,拥有你这样的父亲在我心里亦然!”
曾慧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玄色大袖甩动,喝令一声。
“走。
一众人不敢耽搁跟着离去,却都很心惊胆战。
宫宴刺客的事在第二天就有了眉目。
果真如曾慧想的般,刺杀事件就是一场恐怖分子组织策划的李代桃僵自杀式袭击。
同样曾皙当日在宴上种种也在宫里十传百的传布开来。
宫里的许多人才晓得他们有这样一个公主存在。
并且她是皇后上官氏的唯一亲女的事也被刨出,不胫而走传到宫外。
关于她五岁才开口说话的奇事更是被当作津津有味的谈资。
自从嬷嬷和奶娘知晓曾皙能说话后,总是试图挑逗望她能多开金口。
可惜曾皙每每都不为所动,还常常换得自家殿下看智障一样的眼神。
反正她们也不以为意,都习惯了,自家殿下这两年越发不好哄,脸上表情越来越少。
你要怀疑这小孩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立马能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白痴。
比如说,她问:
“人之所以为人的依据是什么?”
“人杀畜牲可,畜牲杀人不可,为何?”
“宇宙何物?”
“你为何为你,我为何为我?”
“你我生于天地的意义何在?”
……
不胜枚举。
你答得起还好,答不起……
呵——就是她冰冷表情蕴含的意义。
自从宴会上的事传开,曾皙再也不用爬学堂。
奶娘认为非常可喜。
学堂现在都有了她的一席之地,她都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学堂里的一些人对她的态度也悄然改变。
……
夏日过后,天气转凉。
曾皙拢了件薄衣,抱着两本拇指后的书向着宫中藏书阁不急不缓走去。
两本厚厚的书叠加在一起占了她整个上身的二分之一。
她竭力箍紧两本书的四角,以免书从怀中滑落。
手指清白,肩膀有些酸软,望着远处青茏郁翠的树叶后露出的屋瓦。
藏书阁马上就要到了。
她抹抹额头的汗,继续朝前。
藏书阁集了古今无数典籍,在硝烟中焚毁,又在硝烟中重建。
这里聚集的都是无数人一生的心血,全是人智慧的结晶,面对这无价的珍宝,怎能不让人欣喜若狂。
仰视嶵峨的书山,曾皙血液沸腾。
她誓要穷尽这里的每一本书。
不过,藏书阁只能特定的人进。
曾皙不是那特定的人。
啧!
她偷摸地绕开藏书阁的守卫,再避开增辑编纂的官员。
上了二楼,将上次偷出的书放回原位。
由于她身高的原因,曾皙对高处的书只能可望而不可即。
当真遗憾。
极目远眺这藏书阁的规模,她想,看完底层的书,我估摸也长大了吧。
曾皙在二楼各个书架转了转,找了几本感兴趣的大书,又找了两三本有趣的小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
这一看,时间飞逝。
曾皙书中回过神来,揉揉酸痛的肩和发涨的头。
秋日落日的余晖透过阁楼通风的窗户撒进楼中,临窗的一片是斑驳的光斑。
曾皙看着这番景致,觉得很温暖。
头顶一块阴影投来,曾皙欣赏美好景色的心情恰笼罩在这片阴影下。
嗯,不美好了。
她僵硬地抬起头,赤面獠牙的怪物就那么突突的闯进了她的视线。
曾皙眯眼,不是宫中人。
那人取下赤面獠牙的面具,露出满脸褶皱,已经老得不像话了。
更甚那人为防止曾皙喊叫,用手蒙了她嘴。
曾皙这才注意到老人蒙住她的手就像长时间不洗的油腻腻的抹布一样。
她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哎哟,哎呦,你怎么就吐了。”
曾皙盯着老人递过来的黑帕子,犹豫着要不要接。
老头子开口了。
“啧啧,好镇定!”
初生牛犊不惧虎?不像!老人判断好。
“可否问候你母亲姓名?”
曾皙眄了眼他乌黑褶皱的脸和那猥琐的笑容,别过脸去,漠然说:
“我也很想问候你老母,可否告知。”
老人气道:“咋骂人呢?”
老人背着手,想了想:“你母亲是否叫上官孟君?”
曾皙眼中暗芒闪过,倏然而逝,认真审视面前的人,老人笑着迎着目光,脸上乌黑色的褶皱垄起如山,眼睛都看不到了。
曾皙别过脸去。
“告知我,你是谁?”
“嘿嘿,老夫名字简单,人称道士。”
……(时间飞过一分钟)
曾皙闭眸。
“我知道你不信,但人们确实是这样称我的。”
老人看曾皙闭眼闭口,当真气得牙痒,赌气道。
“我以前失忆了,不记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