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儿的父母,一直坐在房前的椅子上,十分好奇的看着这些活泼好动的孩子们,不知他们要干什么。
大力上前说完话后,有点儿提心吊胆的等待两位家长的回答。
两位家长看到大力转眼间变得不苟言笑,还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大婶儿先忍不住笑了。
可她刚刚笑出声,旁边的女儿立刻说道;
“妈,您别笑,这可是大力哥费了很大劲儿才准备好的。”
听到女儿带有不满的话,母亲马上止住笑声,亲切的问道;
“好孩子,就是不送礼物,你们来了,大叔、大婶儿都喜欢。”
听此言大力露出笑脸,然后说道;
“我们给您带来一台‘午饭文艺演出’,现在请大叔、大婶儿出席。”
听此言,大叔、大婶儿实在是忍不住又笑出声来,一旁的杏花儿不但没笑,反而有点儿埋怨说道;
“您看您,怎么又笑了。”
大叔、大婶儿见此,只好用力忍住,不再让自己笑出来,大婶儿连忙说道;
“好、好,我们出席,只是你大叔身体不好,不能和你们坐在一起,就让他坐在这里看也是一样的。”
“大力哥,就让我爸坐在这里吧。”杏花儿说。
“大力,我坐这里一样看你们的演出。”大叔也说。
“好吧,听大叔的。”
当所有人都围坐在大树下时,大力却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竟半天没张开嘴,还是大婶儿先开口说道;
“孩子们,我首先代表我们全家,对你们给我们的帮助表示感谢。我听胖三儿说,大力、立兴、安子,还是学校的‘学先进标兵’,大力的父母都是共产党员。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们一家人都十分喜欢你们。立兴和我说了,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进山,准备给我们一个惊喜。其实,你们每一次来,都是给了我们一次惊喜。立兴还说,你们不吃我们家的任何东西,这就不对啦,今天大婶听你们的,你们也要听大婶儿的,你们看,行不行呀?”
众人在安静得听着,听罢,谁也没吱声,都把目光看向大力。
这时,大力已经缓过神儿来,于是,接着大婶儿的话说;
“那好吧,我们都听大婶儿的。”
“这就好了,杏花儿,赶紧把我刚做好的大葱炒鸡蛋端来,大力,你也去,把那盆疙瘩汤端来,还有胖三儿,把碗、筷子也拿来。”大婶儿高兴地说。
听到大婶儿的话,他二人连喯儿都没打,跟着杏花儿就去端东西。
一会儿,满满的一大海碗大葱炒鸡蛋,满满的一大盆疙瘩汤,摆放在凉席上,所有人入座,安静的等待着。
这时,大力开始说话,尽管当着大婶儿的面有些紧张,可他还是要说,他说道;
“大婶儿,今天是我们在今年里最后一次进山来玩儿了。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每个人送您的。之前,我们把大叔今年又给我们打野兔子吃的事都和家长说了,家长都说,让我们代表他们,向您、向大叔表示感谢。今天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感谢您的礼物,您放心,这都是家长给我们的,请您收下。”
大力说完,没等大婶儿说话,紧接着对立兴说道;
“立兴,你和几个人,把东西都拿到大叔那儿去。”
“哎、哎,你们几个,帮我把东西拿过去。”
立兴说罢,起来五个人,有捧着的,有抱着的,一下子就把放在凉席中间的食物,都堆到了大叔的眼前。
等大家再次坐好之后,大力从书包里又拿出两桶羊肉罐头说道;
“大婶儿,这两桶罐头是我妈让我送您的,一桶给您和大叔,一桶给杏花儿和小虎儿。这都是我哥从部队带回来的,带了好多呢。”
说着,把两桶罐头放在小虎儿的座位旁。
大婶儿想说什么,可是,在一群孩子面前,一时间却没找到合适的话。
大力也是动了心眼儿的,他早就想好了,要尽快把前面这些来回客气的话说完,要尽快开始“午饭文艺演出”,这样,就不会在大婶儿的推辞下,让自己无话可说。
因此,没等大婶儿说话,他连忙笑呵呵的对胖三儿说;
“胖三儿,下面的时间由你主持,你来吧。”
胖三儿听罢,一手拄地,一手撑了一下坐在身边立兴的肩膀这才站起身来,一副笑容可掬样子先对远处的大叔打过招呼,待大叔也笑眯眯的挥手表示谢意后,他这才乐呵呵的接着说道;
“大婶儿,还有杏花儿、小虎儿,我现在是‘报幕员’,该轮到我说话了。我先解释一下,是谁给演出起的这个名字呢?是大力哥。他说的,说咱们中午吃饭时演出,就叫‘午饭文艺演出’,我们一听,觉得还可以,挺好听,就这样吧。‘午饭文艺演出’,还真不错。”说着,胖三儿自己先笑了起来。
“说的不错。”大婶儿边说边带头鼓起掌来。
伙伴儿们一看,只好都跟着一起鼓掌。大力鼓着掌说;
“胖三儿,别高兴过劲儿把后边的词儿给忘了。”
因为,他知道胖三儿是人来疯,人家给他又鼓掌又叫好的,保准没用的话会说起来没完,所以,这才给他提个醒儿。
“好,我现在开始报幕了。”
他看了一眼大家,运了运气,接着大声的说道;
“‘午饭文艺演出’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开吃。”
胖三儿的话音未落,大婶儿和杏花儿都哈哈的笑出了声,就连坐在远处的大叔都笑的前仰后合的。伙伴儿们当着外人的面,虽不好意思起哄哄他,可还是小声的“哦、哦”起来。
胖三儿见大家突然就笑了起来,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呆呆地站在那里发愣。看到胖三儿如此表情,大家的笑声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笑的大婶儿眼泪都流了出来。
见胖三儿实在是下不了台,大力只好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说道;
“人家胖三儿刚才是说话简练,把现在大家开始吃饭,吃着饭,咱们的演出就开始了,他是把开始吃饭,也当成一个节目,用最简单的‘开吃’两个字概括起来说的。”
“没错,大力哥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行了,我在重新报一次。”
听此言,胖三儿这才明白大家发笑的原因,赶紧顺着大力的话说。言罢,搓了搓手后继续说道;
“各位,下面我们准备吃饭了,立兴、大兰子,你们把吃的给大家分分。别成心少分给我肉,把鸡屁股都给我留着。”
伙伴儿们对此话是无动于衷,可再次把大婶儿和杏花儿、小虎儿逗得笑了起来,把坐在远处的大叔,乐的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笑声中,立兴等人把每人掏一块钱,合伙买的两只烧鸡,和一大包五香花生米、两根儿粉肠按份儿分给大家。特意把两只鸡大腿给了杏花儿和小虎儿,给大叔、大婶儿各撕了一大块鸡胸肉。
此时,大力盛了满满一碗疙瘩汤放在大婶儿面前,说道;
“大婶儿,这是您的。”
随后又给杏花儿姐弟两各盛了一碗。
接着和杏花儿一起,又把盛满各种食物的两只碗,和一碗疙瘩汤,摆在大叔旁边的椅子上。
分发完毕,大家这才都看着胖三儿,等他说话。胖三儿见此,稳稳地说道;
“这回行了,现在我宣布,‘午饭文艺演出’正示开始,第一个节目,由桃子表演,他是男扮女装,演阿庆嫂‘智斗’中全部台词和唱段。桃子,你好好唱,我们吃着,看你唱戏。”
胖三儿这才止住话回到座位上,桃子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到大树下,稍稍的停顿之后,有模有样的说道;
“胡司令,这么点小事您别总挂在嘴边上------”
说罢,轻声细语的唱道;
“参谋长休要谬夸奖-------”
桃子,个儿不高,身材偏瘦,不爱多说话,说起话来是细声细语的,就像个女孩子。
桃子一唱完,大婶儿高兴的说道;
“唱得真是太好了。”说着,热情的鼓起掌来。
胖三儿赶紧咽下口中已经嚼烂的鸡屁股,起身来到大树下,用手抹了一下流到嘴边的油,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二个节目,由------”
“阿------”
坐在一旁的大兰子,故意低声拉长音领着胖三儿的话说。
“阿庆嫂表演------”
胖三儿果然上了大兰子的道儿,顺着他的话特别自然的说了出来。
胖三儿话音未落,坐在地下的伙伴儿们再也憋不住了,大兰子先是低下头笑,后不由得转过身,竟然趴在地上大笑不已。
其他人也顾不得在再大婶儿面前装斯文,有的捂着嘴,怕嘴里的食物喷出来,有的用手指着胖三儿,“哦、哦”的开始哄他。
乐得杏花儿,依在大力的肩膀上,低着头笑红了脸。
小虎儿不知大家为什么一下子都笑了起来,转脸问妈妈;
“妈,他们怎么了?笑什么呀?”
“你胖三儿哥演的好呗。”
妈妈笑着擦去眼角的泪花,只能这样回答
坐在门前的大叔,听此言马上用手捂住嘴,以免自己的大笑声会引来剧烈的咳嗽声。
此时,整个院子里,就像是天桥的杂耍园子一样,热闹非凡。把那些一直叫个不停的蝈蝈,吓得乖乖的止住了叫声。也许蝈蝈们在想;
“怪了,这山里面从来都是我们欢唱的天下,莫非从今天开始要变?”
面对众人连哄带笑的场面,胖三儿倒是不在乎。他知道,自己是在大兰子的误导下,一不留神顺着他的话音说走了嘴。
等大家的笑声稍有平息,胖三儿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们别笑,这可不赖我,都是大兰子使得坏。”
“没错,都赖大兰子,可你的两只小眼睛,也别老是盯在你的饭碗上,生怕别人吃你一块肉似得,你要是精神集中也不会出错。”
立兴说。
“我是盯着大兰子呢,就数他不老实。”胖三儿说。
“胖三儿,甭理他们,接着报幕吧,”
因为,杏花儿从笑声开始到现在,就一直与他紧紧地挨在一起,所以,大力更是美滋滋的对胖三儿说。
嬉戏归于平静,大家再次把目光集中在胖三儿身上。
下面的节目顺利进行,立兴六人的小合唱,刚子四人的三句半等节目,一一表演完毕后,是胖三儿的单独表演。胖三儿乐呵呵的说道;
“下面是我一个人的独家表演,节目叫‘坏蛋说的话大连串’。”
说完,胖三儿立刻进入角色,有模有样有板有眼的说道;
“美国大老板又给了批新的,回去就换。”
“高、高,夜袭高家庄、赵庄、马家河子,这是一举两得,又可解西平据点之围,又能端土八路的老窝,高,实在是高。
“不好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谁和谁打起来了?是阿庆嫂和沙老太婆打起来了。”
“得、得,又是你那两百垧地,到时候弄个师长当当,不你比你那两百垧地要好嘛。”
“三爷,老九不能走呀。”
“废话,老子在城里下馆子都不花钱,还别说吃你俩破西瓜。”
“你火、火、火什么?”
“向南京喊话、直接向老头子喊话,派大量的飞机来接应我们、接应我们。”
胖三儿学完最后一句台词,马上对桃子说道;
“把你的花毛巾给我,你和刚子给我学民兵。”
说着,接过桃子的花毛巾包在头上。准备好之后,对桃子说道;
“开始。”
“鬼子偷雷啦、鬼子偷雷啦,咣咣咣,啪啪啪”。
桃子学着女民兵,刚子学着男民兵,一边喊,一边还学着敲锣、放枪的声音。随后,胖三儿开始模仿偷地雷的鬼子,慌里慌张的骑毛驴逃跑时的模样。
表演完毕,大家一起给胖三儿以热烈的掌声,都看得出,胖三儿是在特别认真的表演,而且表演的特别好。
最后一个节目,是十二个小伙伴儿的大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等大家重新坐好后,胖三儿对大力说;
“大力哥,今天、就是现在,我提议,让杏花儿给我们唱首歌儿,你同意吗?”
“我是没的说,得看杏花儿的。”大力说。
“好、好。”说着,十二个人再次热情的鼓掌欢迎。
大力知道,杏花儿刚才在山谷里,已经给自己唱了两首啦,因此,他主动说道;
“咱们第一次来时,听的是‘唱山歌’,多好听呀,今天咱们再听一次吧。等杏花儿唱完这首歌,让大婶儿给咱们做总结,咱们的演出就结束了。”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一点点的杂音,只有杏花儿美妙又迷人的歌声在空中荡漾。在大美西山的深山峡谷中,老少十六个人,在这一难忘的时刻,是世界上最为快乐、最为幸福的人。
歌声已经停止,掌声业已平静,大家这才将高昂情绪慢慢的恢复到正常,大叔也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凉席上只剩下空碗、空盆和食物的残渣,所有能吃的都被一扫而光。
“大婶儿,您看我们的节目怎么样?”大力笑着问道。
“很好,真的很好,这是我看到的最好的节目。”
大婶儿由衷的赞扬道。
“大力哥,你们表演的多棒呀,太好了。”杏花儿也称赞道。
“大婶儿,我告诉您吧,立兴、胖三儿、安子、还是我们学校宣传队呢。”大力说。
“我说呢,你们很有表演才能呀。”大婶儿说。
“差远了,我们和杏花儿比差远了,杏花儿那是才能,我们只是才行。”这次是立兴抢在胖三儿前第一个说。
又说了几句,大婶儿也回房间去了。
立兴见大力和杏花儿聊的正欢,根本没心思管别的,便自己安排起来,带着人先整理卫生。
很快,大树下恢复了原样,那些蝈蝈再也忍不住寂寞,放开了一个劲儿的猛叫。伙伴儿们更是耐不了清净,嚷嚷着怎么分蝈蝈。大力、杏花儿、小虎,也围在树枝前,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翠绿的蝈蝈,确实是让人喜欢。
“我说大力哥,咱先别看了,赶紧把蝈蝈分了吧。一共是二十六只,剩下两只你看给谁?”
“一只给立兴,让他给他妹妹。一只给我,我自己要。”
大力说。
“什么?你要了。”胖三儿不太高兴的说。
“怎么,我要不行呀。”大力说。
“不是不行,可每次你都是要照顾我的。你看,今天是不是我出力最多,该不该照顾我。”胖三儿话语中已有些不满了。
“给你,我不要,刚才是逗你玩儿呢。”大力一笑说。
胖三儿听了,脸上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美滋滋的说;
“给我啦,那我就有三只蝈蝈了,你们都是两只,就我是三只。”
“立兴,待会儿你就把蝈蝈分喽,谁也不许挑。”大力说。
“知道。”立兴答应到。
大力来到阳光下,对着自己的影子找了找时间,知道现在已是下午两点多了,心想;
“好在今天不到‘大饭桌子’那儿去玩儿了,在杏花儿家还可以再呆一个小时。”
他正在想着,一眼看见房子东面的柴棚,他上前几步来到近前一看,不由得高兴地想到;
“好家伙,柴还真多,看来够杏花儿一家烧到明年七月的。那时,我早就来了。”
“大力哥,你站在那里看什么呢?”
杏花儿来到他身边问道。
“没事,瞎看。”大力一笑随即答道。
“大力哥,那你帮我一下,把我爸爸坐的椅子搬到屋里。”
杏花儿说。
大力听罢,马上来到近前,搬着椅子跟着杏花儿,走进了她的家门。
进门是一间小门厅,紧靠右手边,是一个近一米高的大水缸,左边是灶台,灶台的旁边,摆着一张长方桌,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餐具。最里面又是一张长方桌,桌上摆着一把白瓷壶,和两只不同颜色的瓷杯。在桌子上方近两米高的地方,是一扇不大的小窗户,下午充足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把小小的门厅照得特别的明亮。
“大力哥,椅子就放这儿吧,我带你看看我的房间。”
杏花儿低声说道。
大力没敢说话,轻轻地放下椅子,跟着她向里走去。
“这是我爸的房间,他身体不好,夜里总是咳嗽,我爸怕影响我们,就一个人住。现在我妈正在给爸爸扎针灸呢。”杏花儿说。
大力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门,还是没敢说话,只是向她点了下头,随后跟着走进杏花儿的房间。
门是敞开的,两个人手拉手进到屋内,并没有再往里走,都站在门旁的墙边。
整个房间是红砖铺地有十多平米左右,东边墙上也有一扇不大的小窗户,在房间东西两侧靠墙的地方,各有一张用长板凳支起来的木板床,上面铺着干净的蓝格白床单,两张床中间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墙角各有一只大木箱,墙的北面正中间挂着一张伟大领袖像。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一切都是那么的素雅。
大力看了看后,不由得伸出另一只手,把杏花儿的双手拉住,背在她的身后,把她拉的更靠近自己,面对面的看着她低声说;
“杏花儿,我们还能呆一个来小时,这一走,咱们俩就要等上228天后才能再见面,这时间真的是长了些。”
杏花儿没有答言,轻轻地把头依在他的胸前。
过了一会,大力低下头,把脸颊刚要贴在她的发髻上,不曾想,杏花儿乌黑秀美的浓发,却发出一阵清香,这让他感到惊奇,不禁想到;
“哎,这香味儿我太熟悉了,和五月份里的槐树花儿一样啊。我常常爬上树,捋下一大把还没全开的槐树花儿吃。没想到,杏花儿的头发也会发出这种香味儿。”
闻着闻着,他忍不住用舌头尖儿,在她的秀发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两个人不在说话,就这样安静的拥抱着。时间一长,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大力刚想抬起头,无意中发现,在杏花儿的左肩头靠下的地方,有一颗芝麻粒儿大小的黑痣,没等他细看,杏花儿的汗香,已悄悄地涌入他的嗅觉之中。
“哟,这种香味我也太熟悉了,就是在春天里,虎头山漫山遍野盛开的山桃花的花香,这种花儿我也吃过。我会挑一枝花骨朵最大、最密的,一捋就是一大把,然后一仰脖儿,全都塞进口中,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嚼到最后,嘴里只剩下一小口浓汁,待在一口咽下去时,那浓浓的花香,随即将你团团围住,连出气都是香的。没想到,杏花儿不仅人长得好看,她还会冒香气,还都是我从老早前就特别喜欢的香气。看来我和她在深山里相识还真好。”
想着,他用背在她身后的双手,把杏花儿的双手向前拉了一下,让她与自己更紧紧地贴在一起。
“杏花儿,你发现什么没有?”他问。
“发现什么?”杏花儿没抬头,依然依在他的胸前说。
“你听,咱们俩的呼吸是同时进行的,你我的心跳都是一起跳动的,你听,跳的多齐。”他有些吃惊的说。
“我早就发现了。”杏花儿还是一动没动的说。
“是吗?噢,我知道我为什么发现晚了。”大力说。
“为什么?”杏花儿问,
“我刚才只顾闻你的香味儿了。”他说。
杏花儿听罢,伏在他的胸前格格的笑出声来,可是,刚刚笑出一声,连忙止住笑声,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中,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轻轻地说道;
“你逗我呢吧,我身上怎么会有香味?”
“真的,我没逗你,你身上真有香味,可好闻了,都是我最爱闻的。”大力认真的说。
“你只喜欢能闻到的香味儿?”
杏花儿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大力一下子被问得有些发蒙,不知该如何对答,只好默默地注视着她。猛然间,他像是被什么点化了似得,他看的清清楚楚,杏花儿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与渴望。他明白了,他把拉着杏花儿的手轻轻地晃了晃,说道;
“杏花儿,你更香、更美,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大力哥,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说完,杏花儿把头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两个人不在说话,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一对精雕细刻雕刻的石像,彼此接受着对方的呼吸,彼此体验着对方的心跳。同呼吸,共心动,难舍的牵挂,浓厚的柔情,早已把两个人融合在一起。
也不知过来多久,忽听院子里有人大声的说道;
“胖三儿,你过来、你给我过来。”
大力能听的出来,这是大兰子在说话。杏花儿也抬起头看了看大力。
“你把我的‘蹬山倒’给藏那儿啦?连我做的记号儿怎么都没了。”
大兰子接连质问道,听口气,大兰子是真急了,一旁还传来其他人的嬉笑声。
“杏花儿,咱俩出去吧,咱在这里呆的时间够长的了。”他说。
杏花儿不情愿的点点头,当两个人正要离开房间,大力猛然想起一件事,说道;
“杏花儿,先等等。”说着,从一直背在身上的一个小布包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杏花儿,接着说道;
“这是我妈给你做的衣服,我妈让我交给你。”
杏花儿见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咱出去吧。”大力像是在催促似得说。
杏花儿一定神,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几步来到自己的床头前,放下手中的纸包,又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小一点儿的纸包儿,过来对他说道;
“大力哥,这是我送给你的。”
说着,把它装进大力的书包里。然后拉着大力的手,向院子外的大树走去。
当两个人手拉手的走过来时,大树下的糟杂声瞬间消失,就连抓住胖三儿胳膊的大兰子,都愣在那里不再动弹,人人表情异样的看着他们俩。
之前,只有立兴、胖三儿几个人看见过他们两个手拉手,还都是背着大家,想不到现在两个人,竟美不滋儿的手拉手走在大家的面前。
几秒钟后,大家才从吃惊的神态中清醒过来,刚才干嘛的接着干,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大兰子拉起胖三儿的胳膊,使劲的往树枝那儿拽。
胖三儿见他真急了,自己也感到有些心虚,一边在蝈蝈群了假意的寻找,一边对大兰子说;
“我帮你找还不行嘛,我刚才只是看了看‘蹬山倒’,根本没碰它,那笼子上的记号是你没系好,它自己掉的,你可别诬赖好人。”
“你别和我瞎咧咧,给我找出来算你没事,找不着,你的三个蝈蝈都是我的,你一个也甭想要。”
大兰子说完,又逗的众人一阵大笑。
其实,他们好多人都看见,是胖三儿趁大兰子不备,把“蹬山倒”笼子上的记号给解下来,又给换了地方。这胖三儿一门心思的要把“蹬山倒”据为己有。谁想,大兰子就是不依不饶,死盯着胖三儿不放,把胖三儿逼得实在是没辙了,最后只好乖乖的把“蹬山倒”找了出来。大兰子见自己的宝贝失而复得,爱惜的提着笼子,脸上这才露出得意的微笑。
胖三儿臊眉搭眼的到一边坐下,一言不发。
杏花儿见此笑着说道;
“大力哥你看,胖三儿哥生气了。”
“没事儿,他可没气生,没人理他,一会儿他就欢势起来。”大力乐呵呵的说道。
“杏花儿来啦。”立兴说。
杏花儿冲他一笑,点了点头。
“大力哥,你看到时间了吧。”立兴接着说。
众人见他两个还在手拉着手,在既好奇又新奇的驱使下,不由得走上前再看个清楚,于是,纷纷围拢过来。
胖三儿第一个过来,见他满脸是笑的说道;
“杏花儿,再过一会我们就要走了,再见面可要等上大半年呢,你可别着急。”
杏花儿刚要说话,胖三儿紧接着说道;
“我可着急,我急着明年再吃大叔打的野兔子,野兔子肉太好吃了。”
“是呀,我们都盼着呢。”
大家起着哄,说完又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们放心,明年我爸爸还会给大家打野兔子吃。”
杏花儿美滋滋的说。
“行了,咱们说好了,明年我们一起还来。没错儿,我们还来。”
立兴说着,众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跟着说道。
“大力哥,你和杏花儿到旁边坐吧,走时我叫你。”立兴说。
“不用了,大家在一起多热闹呀。”大力说。
阳光依然从高高的山顶上照下来,可是,它已经照不到在山谷里杏花儿家的那座小木屋,而是照到南面的山坡上。见此情景,大力知道,现在已是近下午四点,不走是不行了。
此时,立兴领着大家,正在院子门前与大婶儿道别。大力还在大树下,拉着杏花儿和小虎儿,不知在说什么。当他看见立兴等人已经走出院子时,才依依不舍的拉着姐弟俩的手,慢慢的向院门走去。
“大婶儿,我走了。”
说完,看看身边的姐弟,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好松开姐弟二人的手,看着杏花儿只说出三个字;
“我走了。”
言罢,转身快步走出院门,沿着山坡小路,去追赶自己的伙伴。
眼前是那条可爱又熟悉的小溪,到了小溪边,就意味着再也看不到杏花儿的人影。
蜿蜒的溪水在悄然的流淌,茂密的山林万籁俱寂,轻柔的山风在耳边温馨的倾诉,遍野的山花散发出沁人肺腑的清香,大美西山在尽情的展示着自己的柔美。
大力站在溪水边,想回过头去再看一眼,看看即将与自己分别的杏花儿。但是,他清楚,不能看只能走,只能在228天之后再与她重逢。
他迈开沉重的双腿走进山谷,一步、两步-----他知道,自己看不到她了,她也看不到自己了。
忽然,从远处传来清脆中带有悲切的一声呼喊;
“大力哥,我等你。”
听到喊声,大力心中不禁一紧,不由得停下急行的脚步,顿感鼻子发酸,浑身热血直冲头顶。
“是杏花儿在喊我,这是杏花儿在喊我。”他心说。
他马上转回身,大声高喊道;
“杏花儿------”
言未尽,人已嗓音发颤,再无法喊出“等着我”这三个字。
“不行,我这窝窝囊囊样子会让杏花儿更难过。”
想罢,他仰起头深呼一口气,鼓足劲头再次高声喊道;
“杏花儿,等着我。”
顷刻间,感情的潮水已将他吞没,眼前的山林、溪水,顿时变得灰蒙蒙的一片。他不敢闭眼,于是,尽力将头仰到极限,想要把已经噙在眼里正在发热的泪珠硬憋回去。
就在此时,他看见当头一个如炼钢炉中正在沸腾的钢水般粉红的太阳,正在温存的注视着自己,可一缕柔情落下却宛如炽热的火焰,燃的他五脏六腑似滚油煎熬般痛苦难挨。
这奇异却撩动心弦的一幕,让浑身紧绷得有些麻木的他,顿时松懈的像个棉花团。刻意的坚持瞬间化为乌有,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失落的情感,只得默默地低下头,任凭从没见过的滴滴泪水肆意流淌,任凭苦涩酸楚的泪水,流入自己的口中,流入自己的心田。
空旷的山谷里,两声心与心相融的呼喊声,久久不肯散去,依然回响在高高的山岗上,回响在密密的丛林中,也久久地回响在他和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