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死后,魂魄无依,得师傅太乙真人相助。建庙塑金身,却被李靖毁去金身,焚烧庙宇。最终,太乙真人用莲花莲藕重新为哪吒塑身,重新转生。
此后的哪吒,以藕为身、以莲为衣,成了没有喜怒的莲花人偶。
他是他,却又不是他。
哪吒一生之悲,莫过于削肉剔骨还于父母那一日。一生之痛,莫过于被亲父毁去金身庙宇那一天。
–
陈塘关的水浪层层,敖音生在海里,喜欢水。
她坐在岸边,听着水浪声,心里很平静。她在算着时辰,等待着那个时候。
长睫在眼下留了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眸中的沉沉幽光。
起风了,海浪层层,似乎更加猛烈了一些。
不多时,远处天边卷开一层阴云,海天阴翳一片。海浪也似乎更加凶猛激烈,高高掀起,向着陈塘关扑过来!
“起浪了!”
“快跑快跑!大浪来了!”
“龙王发怒的!大浪来了!快跑啊!”
……
住在岸边的人看见了那扑过来的滔天巨浪,一个喊着一个赶紧逃跑。人群兵荒马乱,急于奔走逃亡。
敖音站起身,她紫色的衣袂被风吹的纷飞,所有人都在奔逃,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岸边,等着大浪扑来。
在大浪扑来的那一刹那,敖音突然整个人扑进浪中!
她紫色的身影瞬间被大浪吞噬!不见踪影!
阴沉沉的浪里,闪起光芒,似乎有什么在海浪中游荡。
已经跑到高处的人远远望着那迟迟没有落下的巨浪,失声尖叫:“是龙!”
巨浪中,一条银龙盘旋游动,它的鳞片泛着银芒,在那暗沉的海浪中闪烁。
紧接着,海浪里突然泛起血色!格外突兀醒目!
那条浪里的银龙,在用爪子抓下自己身上的鳞片!一片一片!血色很快荡开!
巨浪似乎歇了,缓缓退潮,天边的阴沉也渐渐消散。
风声呼啸没了,涛声汹涌也没了。
一切都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只有陈塘关的岸边,落了几片银鳞。岸边的树木,溅了几抹血色。
小哪吒跟着父亲从城中跑过来,有人正跟李靖说着话。哪吒便蹲下身子,捡起了地面上的银鳞。阳光一晃,五颜六色。
他向着海里看了看,什么都看不到。“龙……?”
–
哪吒打死敖丙一事,东海龙王震怒,但是掀起的滔天巨浪不知何故,没有淹没陈塘关。
所以,四海龙王一同前往陈塘关总兵府,缉拿哪吒问罪!
四海龙王气势汹汹,直接闯入总兵府。
李靖夫妇立在正厅。李靖面色阴沉。李夫人则是不敢吭声,面色微白。
李夫人小心翼翼开口:“可是有何误会,我儿怎会杀人?”
李靖的眉头紧蹙,“这孽障!”
李夫人脸色更白。
东海龙王的脸上满是冰霜,斥道:“我儿敖丙,被哪吒打死一事证据确凿!今日,我定要哪吒血债血偿!用他一命抵我儿一命!”
李靖派了金吒、木吒去押哪吒过来,不出半刻人就带来了。
“孽障!你可是犯下杀人大罪?!杀了东海龙三子敖丙?!”李靖直接怒声问他。
哪吒刚想给父母行礼,就被李靖怒气冲冲的话给镇住。也就一秒钟的功夫,哪吒反应过来,正欲开口。
“人是我杀的。”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哪吒回头,就看见紫色的纤影缓步而来。哪吒皱眉,想否认敖音的话,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敖音戴着面纱,旁人只能看见她一双眼瞳,微冷。“敖丙是我杀的,与这……哪吒无关。”
李靖的脸色很是难看:“你是谁?!”
东海龙王的脸色跟李靖如出一辙,“报信的人确定是哪吒杀了我儿,你这姑娘从哪儿冒出来的?想为这小子顶罪?!”
敖音的眼瞳里空无一物,她就这么盯着东海龙王,“敖丙,残害百姓、虏虐孩童,为人凶狠歹毒,枉为仙格。他死的,委实不冤。您身为敖丙之父,未曾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任由他虐杀百姓。您身为东海龙王,未曾替百姓讨个公道。如今,您倒是有底气来找人抵命?这可有道理?”
东海龙王的脸色阴沉的吓人,他觉得这紫衣的姑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你说敖丙是你杀的?”
敖音颔首:“对,我杀的。”
哪吒瞪着眼睛,他的嘴张张合合什么的说不出。他想去抓敖音的袖子,可是脚像是生了根,直接扎入地面,无法动弹。
“你说想讨个说话,我可以给你个说法。你若想一命抵一命,我也给你。”敖音的声音淡淡,她微微垂下眼睫。蓦地,话锋一转:“李靖将军。”
李靖看向敖音,措不及防跌入敖音漆黑的眼瞳中,一种寒意从背脊爬上来。
“将军身为人父,似乎不把自己的儿子当人看啊。不问缘由,肆意对自己的儿子斥责怒骂。身为您的孩子,真是可悲。”
“你!”李靖被这话刺激到。
敖音笑笑:“将军,为人父,该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为人父的资格。”
她眸光中隐约藏着那么三分讥讽,随后她的身体泛起一阵光芒,一条银龙从大厅里飞出去。
四海龙王都惊讶了,普天之下的龙族屈指可数,而这姑娘竟然是一条银龙!
众人从正厅出来,那银龙就在天空回旋。
她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平淡,“你为敖丙讨个说话,要个代价。我觉着敖丙的命不如我的命值钱。命是不能给,我便把我这双鳍给你罢了。”
语落,敖音毫不犹豫斩断自己的双鳍!
龙鳍还泛着银光血色落在地上,银龙忍不住在天上翻了几圈,明显是忍不住那种疼!
哪吒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天空中的银龙。
“龙鳍已奉上,敖丙一事,至此。日后,不必打扰陈塘关。我不日既会离开。”
银龙在空中消失不见,只留下这些话。
风过无痕,唯有空气里还弥漫着的血腥味在昭示着刚刚她的确存在过。
地上留下一双龙鳍,可是哪吒看着,却觉得那像是两把刀子,戳进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