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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历炼

爹总认为,做人不但要有胸怀和胆量,还要有坚强的意志和毅力,而意志和毅力的培养,必须到实践中去锻炼。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向东躺在被窝里,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街门吱一声开了。他知道是爹回来了,赶紧的蒙上头装睡。他清楚地听到爹的脚步声向自已走来,心想,爹这次不知要用什么花样来整治自己,所以在被窝里的心怦怦直跳,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角,不让爹掀开。哪知爹却从他的脚下把被角打开,抓住他的脚,用手挠他的脚心,嘴里还笑嘻嘻地说:“我再让你装睡,哈哈。”痒得向东在被窝里像被抓着尾巴的鱼,拼命地蹦跶,不停地向爹求饶,说好话,保证听话,再也不敢了。爹放开手,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儿子,你胡德海叔叔来电话,让我明天到他家去,我带你去看看海,吃海鲜。”话还没说完,向东就像泥鳅一样,光着屁股从被窝中钻了出来,搂着爹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像挂着的鱼一样打着滴溜。爹看他兴奋的样儿,怕影响睡觉,就说:“好啦,好啦。正好明天是星期天,你今晚快点睡,明早我叫你,咱爷儿俩吃完早饭就出发。”硬生生的把他按回被窝里,带上门走了。

向东哪里睡得着,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一忽儿蓝天白云,一忽儿狂涛巨浪,一忽儿美丽的沙滩、游人……、其实向东的家,离大海不算太远,翻过村北的小山岗,再步行不到十华里,就到了海边,但是平日里村子里的大人,不让孩子们到海边去玩,因为那里每年都有被海水淹死的人。向东早就听大人们说过:淹死的人,魂儿还在,所以隔很远就能听到海风的声音,那就是淹死的人的魂儿在找一个活人做替死鬼,是再去投生的信号,引诱孩子上当的。向东曾问过爹,爹说:“那是迷信,不要信它”。向东从小就神往大海,猜测过大海的性格,想象过大海的风暴和狂潮。特别是看过电影《海鹰七号》之后,他真想扑进大海的怀抱中,任海水拍打自已的胸膛,做一只穿行于海浪与白云间的海燕,去体验大海的魅力,触摸大海的浪涛。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游泳,一旦时机成熟,他就会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好像刚刚睡着,爹就把向东叫醒,说:“都七点了,该起床了。”他睁眼一看,太阳真的要照着屁股了,赶紧爬起来,吃了点饭,就和爹翻过北山来到了海边。向东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大海,一眼望不到边际。海水蓝的透明,蓝的柔软,蓝的温暖。他张开双臂,高喊着:“大海,大海,我爱你。”扑向美丽蔚蓝色的海洋,顿觉心胸开阔,听着大海的声音,它在喧腾,它在咆哮。这一切是那么甜美,他真想闭上眼睛,悠悠的漾进海里,化进海水里。爹赶紧拉住他的手,生怕他掉进海水里,指着远处的小船说道:“你德海叔叔的小船来了。”顺着父亲的手指,向东看到远远的大海里有一个小黑点正向这边漂来。

这儿不是旅游景点,一边是峭壁,一边是大海,他们位于两者之间的带状沙滩上。远远的望去,在大海的深处有一个小岛,在海风的蛊惑下,在海水的爱抚下,不为外周所动,不为杂然所扰,无论如何泰然处之,令他神往。不一会儿,德海叔叔的小船来到他们面前。寒暄过后,爹带他登上了小船,向着小岛的方向驶去。

大海最显著的特征是广阔,决目远眺,目力所及之处,依然是海天一色,没有丝毫界线。德海叔叔告诉向东:“现在是退潮的时候,只要你坐稳了就行”。他坐在船头,用手抓住栏杆,闭上眼睛,用心去和大海交流,用耳去听大海的回声。“哗啦、哗啦”海浪的拍击声,就把他从梦幻的想象中拉了出来。只见海浪滚滚,一排排海浪像千军万马向他们扑来。德海叔开着小船,像一个勇敢的骑手一样,迎着海浪穿过浪尖,踏着谷底,飞跃在浪涛之上,溅起的浪花,偶尔落在向东的口中,似有咸咸的涩涩的味道。金红色的太阳,像一个赶海壮汉的脸。海水在太阳光辉的照耀下,折射出美丽动人的光,显得格外温馨。爹来到向东的身旁问道:“儿子,你看到了什么?”向东说:“爹,我看到了和天一样大的大海,看到了汹涌的海浪,像一支浩大的军队迫击着海岸,看到了蓝天白云之下,大海之上自由飞翔的海鸥。对了,还有那屹立于狂涛巨浪之中,日月星辰之下的海岛。”爹笑着点点头。

转眼之间,他们来到了桑晨岛上德海叔的家。看到他们的到来,德海叔全家非常高兴。德海叔指着他的儿子说:“顺子,你带你弟弟到海边玩玩。我有事要和你伯父商量。不许进水,在海滩上玩就行了,不要忘记回来吃午饭。”在顺子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小岛北面的沙滩,顺子告诉向东,这里的沙滩面向深海,早潮把深海里的东西带到沙滩上来,现在正是退潮的时候,让他快走,赶上退潮的末期。老远向东就看到已经有人在那里拾海鲜了。海滩上到处都是美丽的贝壳、小虾、小螃蟹、身上长满刺的海刺猬。海潮继续向后退着。他的血液也在涌动着。向东突然发现一个大块头的铁脚蟹,伸手就去抓它。谁知它瞪着眼,挥舞着暗红色的铁脚向自己冲来,吓他向后退了一大步,叫了一声。顺子赶紧过来,教给他抓螃蟹的方法,从螃蟹的后面按住螃蟹的壳,先把两个铁脚制住,才能抓到手里,千万不要直接去动它的大铁脚。他帮向东试抓了一只,按住螃蟹的壳,用布条和海草缠住蟹脚,放进网袋子中。在顺子的指导下,向东捉了十来只螃蟹,也尝到了被蟹脚夹住的苦头。捡来了无数好看的贝壳,满载而归。中午吃着丰盛的海鲜,唠着家常,在欢快的气氛中度过了美好的时光。

下午德海叔再次邀请他们登船。德海叔说:“下午正逢涨潮,又是东北风,带他们到岛的背面去看看,然后绕向西行,转大半个圈送他们上岸”。向东告诉德海叔说:“叔、顺子哥带我到北面来过。”德海叔说:“那是退潮,要带你们去看涨潮,看海浪”。父亲说:“听德海叔的”。向东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德海叔问:“向东、你晕不晕船?”向东说:“不晕。”德海叔不让他坐船头,让他坐在船舱的板子上,还给他上了保护措施。向东虽不理解,但只好顺从地坐在船舱里面,向外张望。船加快了速度,一转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小岛的北面。向东惊呆了。上午的沙滩不见了,只见一排排的海浪涌了上来,又悄悄的退了回去,和后面的海浪重叠在一起,组成更高的海浪。远处的海水一片深蓝,好深好深。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大海像变了一个人似得,风起波涌,波涛滚滚。海浪奔腾咆哮,远处的渔船就像在不断摇摆在大海中的一片小小的叶子,乘着风浪摆来摆去,好像要翻船似得。巨浪猛烈地拍打着岸边,发出隆隆的响声。好像千万头雄狮发出的吼叫声。直到这时向东才真正领悟了大海的辽阔与磅礴。他不免有点担心起来,再看看德海叔,娴熟地驾驶着自己的机帆船,笑哈哈的问他:“双庆,你不怕吧?”向东点点头答道:“不怕。”他说:“那就好。我掉过船头向西拐过去,你一定要抓牢,坐稳了。”正说着,一个巨浪向机帆船打来,德海叔不慌不忙让自己的小船昂起头,迎着海浪冲去。那种漂浮的感觉,让向东犹如被甩到半空,心都几乎跳了出来。他瞟了一眼爹,他就像没事人一样,稳坐钓鱼船,任凭风吹浪打。一阵水声过后,他们终于穿出了巨浪,拐弯向西南行去。

真的,在他们向西南而行的时候,大海变的温顺了起来。海风徐徐的吹来,后浪推着前浪,向沙滩奔去。碧波荡漾,波光潋滟,水趣盎然。远远望去,水天相接处绿树环抱着大海,一片绿油油使人心旷神怡。带着满满的收获,向东和爹告别了德海叔,踏上了回家的路。爹问他:“双庆,你刚才害怕了吧?”他不由得脸上一红,点点头答道:“爹,我看到那巨浪来了,真担心它把船给打翻了。我向你看了一眼。当看到你那样沉稳,我的心也就放下了。再看看德海叔那架势,真像骑手训烈马,英雄战狗熊,不但不怕,反而更加有激情。连我也让他摆弄的有点斗志昂扬了。”听到这,爹笑着说:“你真不愧是我正家的儿子,有胆量,有见识,有魄力。对,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像你德海叔战巨浪那样,不害怕,不退缩,昂起头,冲过去,让困难迎刃而解,成功无处不在。”

落日的余晖给他们回家的路,铺上了一层橙红色的光晕。回头看看,海面上那层淡淡的云雾,悄悄地退去,隐隐还可以望见屹立于海中的小岛。只见一轮红日,高悬在云层之上,光彩四射,层层云海被染的鲜亮,闪着金光,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天尽头有方舟,那水天连接处,还在不安的涌动着,海面上彩霞流泻,波光粼粼。向东和父亲同声高喊“真美!”

回到家里,娘和妹妹们在分享他们带回来的海鲜,听父亲讲着海的故事。向东赶紧的拿出自己的记事本,在本子上写着,“我第一次看到的大海。它比我想象中的大海不知要大多少倍,蓝色的海水涌起滚滚浪花,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远远望去,天和海连在一起,没边没际,空气清新,浪花打在我的身上,凉凉的、柔柔的,舒服极了”。不知啥时候,父亲来到向东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儿子啊,我们不光要看海,还要学习大海纳百川的精神,做人也要像大海那样,要有一个广阔无比的胸怀,酸甜苦辣都能装下,像宰相一样,肚子里能撑船才行。”向东虽不十分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大海留给他的印象,对他一生的影响,绝不是水那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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